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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2014-03-22 21:13:39) 下一個
                                    不要用遺憾去詢問昨天,別再讓往事模糊了視線。
                                    歲月的酒杯把親情斟滿,故事裏麵有你我珍藏的瞬間。——選自電視劇“今生是親人”
    小時候我讀朱自清先生的散文“背影”。就會被父愛的深沉感動。長大後每當我聽唱“世上隻有媽媽好”這首歌時,我的心靈也會為之震動。父愛和母愛對任何人說,都是至高無上的親情。但是對我來說,姐姐的親情卻超越了父愛和母愛,是我終身感受最深切的。這是因為在我人生最困難的時候,是姐姐給了我精神上的支持和物質上的援助。
    我父親因為社會動亂,在我不滿8歲的時候就離開家,而且就是離家前也很少在家,我和他相處的時間就更少。我母親不識字,解放前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貴日子,對教育子女沒有花費多少心血。和母親真正建立感情,還是解放後的貧苦日子,使我們母子相依為命,患難與共。所以,比起姐姐對我的身傳言教,就差的遠。
   我很小的時候,就聽說關於姐姐的很多故事,我的兩個姐姐都長的很漂亮,像我的父母,都有大大的眼睛,雙眼皮,白白的皮膚,再加上高高筆直的鼻子,紅潤的小嘴巴,烏黑的頭發,一米六以上的身材,真是人見人愛。我的大姐是蘋果臉,二姐是鵝蛋臉,她們倆,在學校都是學習尖子,在家裏是我們弟妹們學習的榜樣,因為她們不僅自己學習好,還時常幫助和督促弟妹學習。這是因為我父親經常不在家,母親又不識字,教管弟妹的責任自然落到她倆的肩上。在生活上,也時常關心愛護我們弟妹。最令我欽佩的是,她們從小就具有獨立自強的精神。譬如我的大姐,十三歲的時候得了中耳炎,由於治療不及時,炎症已經發展到內耳,如果不開刀,就會感染大腦,當時溫州的醫療條件還不能夠做這種手續,必須去上海,可是我的父親當時在台灣經商,母親又是文盲,沒有能力帶她去千裏之外的上海,所以父親就托他的一個朋友將我大姐帶到上海,入住一家醫院。十四歲的大姐獨自一人住院接受治療,甚至接受開刀手續時,也沒有任何親人在身邊護理。她就是這樣從入院到出院,長達兩個多月,都是自己一人完成的。我後來聽人介紹說,姐姐的這次開刀,不是一般的手續,要進行全身麻醉,再從大腿胯骨處取一節骨頭接到耳庭上。還聽人說,在整個住院的過程中,姐姐在自己能行走的時候,總是不斷的幫助病友,打水打飯,清理衛生忙個不停,深得病友和醫生護士的好評,親切地稱呼她小妹或者小李。想想現在的年輕人,成年後還離不開父母的照料,甚至把自己的不成材也怪罪到父母身上,這是多麽大的反差啊!
   溫州剛解放時,我倆個姐姐都在當時溫州最好的學校省立溫州中學念初中,但是因為我父親在台灣經商,溫州解放後就和家庭失去聯係,我們失去了經濟支柱,一下子陷入貧困的境地,為了解決困難,兩個姐姐就訣學都鄉下當教員,每個人每月隻有十鬥米的薪資,暫時解決家庭生計。可是後來學校停辦,她們又失去工作。為了更好地發展,50年我大姐去了上海姨姨家,在我姨夫家當工人,後來又考取軍醫大學和上海金融學校,她選擇了金融保險學校,因為金融保險學校是短期學習班,一年就畢業工作,二姐則輾轉去了山西,在紡織機械廠當了工人。  51年秋,我大姐畢業參加工作,不久,二姐也參加工作,此後我們家生活得到保障,大姐將每月寄回家10元。二姐寄回家五元,當時這已經是不錯的數目,那時大米才幾分錢一斤。我們家的生活得到徹底改善。
    因為大姐過多地寄錢回家,自己的生活受到影響,在55年得了肺結核回溫州療養。那時我們一家五口擠在又小又矮的木板房內,雖然擁擠但是很溫馨。為了姐姐的營養。媽媽叫我去菜市場買豬肝給姐姐吃,當時豬肝不僅貴而且不容易買到,為了買豬肝,我得早早起床去菜市場排隊,不過我樂意,因為我愛姐姐。當又香又嫩的豬肝端上飯桌時,姐姐總是不忍心一個人吃,叫我們大家一起吃,不過除了我哥哥動筷子外,其餘的人是不會動筷的。當時姐姐還患失眠症,我記得當她失眠的時候,我總是坐在她床邊,勸慰她入睡。
    58年我哥哥考入上海華東師大,同年大姐生小孩接我母親去上海看小孩,這時溫州隻留下我和小妹,我們倆就住到大姐夫家,姐姐還是按月寄生活費,還通過姐夫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對我和小妹更多的關愛,使我們又感受到大家庭的溫暖。妹妹初中畢業後姐姐把她接到上海,後來我二姐又把她接到太原,溫州隻剩下我一個人,姐姐還是按月寄生活費來。使我安心學習。59年我高中畢業,由於當時極左思潮,我和我們學校所有出身不好的人都沒有考上大學。大姐知道後把我接到上海,鼓勵我不要灰心喪氣。當時她在農村鍛煉,一有機會就回上海看我。可是親情不能解除我心中的煩惱,我已經是大人了,不願意在家吃閑飯,所以整天在街道裏弄幹社會工作,希望能得到裏弄幹部推薦得到工作,但是不管我怎麽努力,始終不能如願,從九月到12月,我的工作沒有一點著落。尤其是和我一起來上海的同學也找到不錯的工作,我的失落更加強烈。一直到12月底新疆兵團到上海招幹,我去報名被錄取,我當時真是高興的不得了,一個被社會拋棄的人終於找到了歸宿。我立刻寫信給還在農村的姐姐告訴她這個消息。姐姐接到信後馬上請假回上海,她聽取了我的介紹後很不放心,很難想象我一個人在大西北能生活下去,所以決定親自前往兵團駐滬招生辦公室了解情況。那天很冷,姐姐帶我去位於複興東路的兵團招辦,招辦的一位男負責人接待了我們,當時在屋裏還有兩位女同誌,他們都穿著綠色的軍裝。他們向我們介紹新疆怎麽怎麽好,他們又是兵團,是部隊編製,參加兵團等於參軍。尤其是他們說到參加兵團等於參軍時,對一個飽受政治歧視的我,無疑是一支強心針。大姐又問他們新疆是否很冷,他們說上海才冷呢,這幾天把他們凍的不行。新疆屋裏有暖氣,有火坑,暖和的很。這幾天他們在上海都生凍瘡了,在新疆他們怎麽也不會生凍瘡。那兩位女同誌還說,上海有什麽好,就是房子多點,樓高點。要說吃的,新疆有那麽多水果,哈密的甜瓜,吐魯番的葡萄,伊犁的蘋果全國有名。說的姐姐也動了心。於是我們準備去新疆。這時他們要我填一張表,同時告訴我們過幾天就要走,說醫學院馬上開學了,於是姐姐就忙著陪我置行裝,先到西施公司給我買了一隻綠色的帆布箱,又買了不少換洗的衣服。當我提著沉甸甸的箱子回家時,我的心裏裝滿了姐姐對我的親情,那是無言的關愛,無聲的體貼,無私的奉獻,我永遠銘記在心頭。
    那是1959年12月26日,我動身去新疆,姐姐,姐夫和我母親一起送我去火車站,那天天氣還暖和,我們坐14路公車,路上有說不完的叮嚀,尤其是我姐姐,連我母親都插不上嘴。到了火車站,姐夫忙著幫我提行李,姐姐還是嘮叨個沒完,還硬要送我上火車,一直到火車快要開時才下車。當火車緩緩開動時,我看著我姐,姐夫,和我母親眼裏滿含著淚花。他們揮動著雙手,跟著火車跑著,喊著“一路小心,自己保重!”。火車載著我緩緩的離去,淚花模糊了我的視線,親情溫暖了我的心田,姐姐,姐夫和我母親的身影,深深地烙在我的腦海中。
   從52年姐姐開始供養我上學到59年底我離開上海到新疆工作,整整八個年頭,那是我人生最關鍵的年月,是姐姐養育了我,給了我生活的勇氣和生命的力量,沒有姐姐的奉獻,那有我的今天。
   自從我參加工作以後,每隔幾年,我都要回上海一次看望姐姐,直到我出國,姐姐永遠是我崇拜的偶像。我永遠不會忘記姐姐對我的奉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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