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語言不通的條件下,這些日本人通過各種手勢和動作堅持不懈地給中國飛行學員們傳授飛行技術。當學員們領會自己的意思時,他們會報以會心的微笑。這種笑容的不斷積累,在師生之間建立了超越曾經是敵對關係的相互信任。在林彌一郎少佐的航空學校裏掌握了基本技術的學員們後來很快熟練地操控了蘇聯提供的噴氣式米格戰鬥機。這些航空學校的畢業生畢業後成為空戰的指揮官,在朝鮮戰場上讓美軍吃到了苦頭。雖然隨後陸陸續續有畢業生升任中國空軍高級官員,但他們卻一直都把成為中國空軍的搖籃的東北民主聯軍航空學校親切地稱為“老航校”。(注:這裏共培養出飛行員160人,其中23人參加過開國大典的閱兵。當年的空軍司令員王海、空軍副司令員林虎、北京軍區空軍司令員劉玉堤,以及在朝鮮戰場曾經擊落美軍王牌飛行員戴維斯的張積慧等人都是從這裏走出的。)
林彌一郎1956年就回到了日本,但日本人直到90年代才了解到這些情況。他回到日本後一直過著普通市民的生活,直到晚年也沒有講更多的內容。中國空軍沒有忘記林飛行中隊的恩情。1986年舉行“老航校”成立40周年紀念活動時,當時的空軍司令王海將軍將林彌一郎等人邀請到中國。林彌一郎於1999年去世。
林彌一郎1986年訪華時的照片
在林飛行中隊裏還有一部分人在中國去世,未能實現生前返回日本的願望。根據崔淑芬教授的調查,在黑龍江省的牡丹江烈士陵園裏,有一塊刻著33位日本人名字的墓誌銘,上麵寫著“故三十三位日本友人自一九四五年始即服務於中國東北民主聯軍航空學校工作十餘年之久因勞累成疾先後在中國病逝安眠於被稱第二個故鄉的牡丹江白水黑山記錄了這些日本友人為中國空軍建設做出的突出業績…”。
當然,中日航空合作留下的故事並非全是美好回憶。在幫助孫中山的許多日本人當中,也許有些人完全是動機不純,利用削弱清朝的力量來幫助日本順利進入中國。而林飛行中隊之所以與解放軍合作,也許是因為不想被交給蘇聯軍隊。但不管怎樣,這些在最前線曾經冒著生命危險與中國合作的日本人,我們是不能忘記的。梅屋莊吉曾受到過日本憲兵的調查,資料也被扣押。幫助共產黨的林飛行中隊一邊到處躲避國民黨軍隊進攻,一邊向中國的飛行學員們傳授飛機操縱技術。
鄰國之間嚐試建立良好關係這種事情在全世界並不多見,曆史上也幾乎沒有。中國將日本樹為假想敵是很自然的事情,日本將中國視為假想敵也同樣不應感到奇怪。但是正因為相互比鄰,才會因此產生濃厚的人文關係。那些幫助創建中國空軍的日本人並非出於國際政治戰略的目的或是為了中日友好的美名而工作。他們隻是為了幫助眼前的朋友而已。
希望下次到中國,抬頭仰望天空時,還能再次輕鬆回想起在藍天上描繪夢想的日本人和中國人的那段友好故事。
在東海上空實施夜間監視的日本海上自衛隊P-3C機的駕駛艙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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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東北民主聯軍航空學校成立簡史:
日本戰俘,解放軍空軍之父。
在中國空軍的曆史上,不能不提及東北老航校,在東北老航校的創建史上,也不能不提及為之傾灑熱血甚至獻出生命的300餘名日本友人。四野日籍官兵中功勳顯著者,無疑是原日本關東軍第二航空軍團第四練成大隊的林彌一郎部,這支關東軍的王牌集體加入東北民主聯軍時,計有飛行員20名、機械師24名、機械員72 名以及其他各類地麵保障人員近300人。除此以外,還有一些是從解放區轉送來的投誠和被八路軍俘虜的日籍航空人員。以這些日籍官兵為骨幹組成的東北老航校成為中國空軍的搖籃。這裏共培養出飛行員160人,其中23人參加過開國大典的閱兵。當年的空軍司令員王海、空軍副司令員林虎、北京軍區空軍司令員劉玉堤,以及曾經擊落美軍王牌飛行員戴維斯的張積慧等人都是從這裏走出的。
林彌一郎,1911年出生於日本大阪府的農民家庭。中學畢業後考入航校,學成後曾任飛行駕駛教官。1941年9月任陸軍第一師團第五四航空隊中隊長不久被派往中國,參加武漢的防空作戰,還曾參加重慶大轟炸,繼而到廣東,廣西擔任防空任務。曾與中國空軍和美國空軍進行過空戰。關於他的這段經曆,日本空軍曆史上稱:林彌一郎是以勇猛果敢而聞名的戰鬥機駕駛員。日本關東軍第二航空軍團第四教練飛行隊駐紮在沈陽東南的奉集堡機場。部隊長林彌一郎少佐更是老資格的飛行員,他一向愛護部下,又有超群的飛行技術和訓練經驗,深受部下擁護。
日本宣告投降後,林彌一郎所在的關東軍第2航空團第四練精飛行隊為了不向蘇軍投降,躲進了深山之中。由於最終缺乏食品決定向中國政府軍投降。但是錯把在東北的共產黨軍隊當成了國民黨軍隊,於是林彌一郎成為了中國共產黨軍隊的俘虜。
當時在沈陽附近的遼陽奉集堡機場,駐紮著日本空軍第2航空軍團第4練成飛行大隊。這是一支機動性的飛行部隊,裝備有重型轟炸機、99式高級教練機,任務是訓練從日軍其他兵種調來的初級將校軍官和學生出身的特別操縱見習官兵。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後,這個飛行大隊的人員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但是他們既不願向蘇軍投降,也不願向共產黨軍隊投降。9月9日,大隊長林彌一郎帶領300餘人,遺棄機場和40多架飛機,向南逃跑,於9月29日逃到本溪以南鳳凰城以北摩天嶺山區。這時,八路軍16軍分區21旅政委劉光濤率領一支部隊,正在向鳳凰城連山關一帶追擊敵人,他們在鳳凰城西大約5公裏的山中發現了林彌一郎飛行大隊,於是迅速將他們包圍。劉光濤政委向曾克林和唐凱報告了這一情況,曾克林隨即向“東總”(東北局成立後,東北我軍領導機關改為東北民主聯軍總部)作了報告。“東總”指示21旅組織精幹的談判小組,上山勸降。)
八路軍談判小組由5人組成,由12團12連指導員聶遵善帶領,鳳城縣偽縣長三橋(日本人)帶路並兼翻譯。談判開始時,林彌一郎等深感侵華罪行嚴重,對向八路軍投降顧慮重重。聶遵善先是指出,日軍兵敗軍散,退路切斷,下山投降是唯一出路。接著,又向日軍交代了共產黨軍隊寬待俘虜的政策。他說:你們雖然參加了侵略戰爭,但那不是你們的意願。過去你們是我們的敵人,現在戰爭結束了,隻要你們放下武器,我們就把你們當作朋友,以禮相待。談判過程中,日方幾次探詢我方代表官銜,聶回答:“我是旅政治委員特命全權代表,官銜不大,但言必有信。”這番話使林彌一郎解除了顧慮,他召集幾位日軍軍官商量後,決定接受八路軍提出的條件,下山投降。於是,聶遵善對林彌一郎說:你們願意和平投降,我們表示歡迎,並盡可能為你們提供方便。我們為你們選定了一個離這裏不遠,條件稍好的宿營地,請你們明天把隊伍帶到那裏,交出武器,我軍將舉行受降儀式。
第二天,21旅派出一部分幹部戰士提前到達受降地點作了準備,在那裏擺了一張6尺多長、3尺多寬的桌子。當林彌一郎帶隊來到指定地點,21旅的代表對林彌一郎說:請你們把飛行裝具放在桌子上,武器放在地上,軍官的指揮刀不願交出來的可以不交,這是對你們的誠意作出讓步。於是,日本航空隊員一個接一個走到桌 子前把飛行裝具和武器交了出來,受降儀式就在這平靜的氣氛中結束了。40多年後,林彌一郎在《我與中國》一書中回憶此事時感慨地說:“以前,在新聞片中看到的有關繳械的描述和畫麵,都是在對方刺刀威逼下被迫交出武器,那場麵難堪之極。但在這裏,我們沒有看見一個端著刺刀的八路軍戰士,我當時最強烈的感受是:第一,一言為定的事情,對方百分之百地守信用,這使我非常感動,我欽佩這個偉大的民族——中華民族。第二,盡量回避使用‘解除武器’這這個詞,而用交出武器,為了不使我們感到難堪和悲哀,甚至為我們考慮了接受武器的方式。他們想得多麽周到啊!”
日本航空隊被解除武裝後,分散居住在當地老百姓家裏。這時的東北因遭日本帝國主義侵略奴役達14年之久,人民生活非常困難,八路軍官兵和老鄉一樣吃高梁米和玉米,但為了照顧日本人愛吃大米的習慣,部隊千方百計到老鄉那裏籌買一部分大米給日軍飛行大隊送去。
10月上旬的一天,曾克林和唐凱在本溪16軍分區司令部舉行了一個歡迎會,由劉光濤政委將林彌一郎大隊的十幾名代表請到司令部。當林彌一郎等被帶進一間教 室模樣的房間時,隻見桌上已經為他們擺好了豐盛的中國菜。曾克林和唐凱、21旅旅長楊樹元及劉光濤等打著手勢請他們入座。席間,曾克林發表了簡短的講話,重申了我軍優待俘虜的政策,並表示一定保證日軍的生命安全,要他們安下心來,變敵為友,與我軍合作。開始,林彌一郎等擔心吃了這頓飯,中國人會處置他們。 聽了曾克林的講話,看到我軍幹部又說又笑,不斷地向他們勸酒,他們也就敞開喝酒吃菜了。
飯後,曾克林和唐凱找林彌一郎等人進行了坦率的談話,一方麵指出他們過去為日本軍國主義效力,犯下了侵略中國的罪行;一方麵對他們放下武器表示歡迎,要求他們回到遼陽奉集堡機場,看管和維護好飛機,隨時聽候八路軍的處置。當天,還留林彌一郎等人在鳳凰城住了一夜。第二天在他們回去之前,曾克林又對林彌一郎說:這次沒能請大家都來吃飯,所以給你們準備了點肉,帶回去給大家吃。當林彌一郎看到是5頭牛和50隻羊時,驚訝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在八路軍優待俘虜政策的感召下,林彌一郎及其部下覺得生命有了保證,人格也受到了尊重,深受感動,心悅誠服地回到了奉集堡機場。
10月中旬,曾克林和唐凱將日本航空隊受降的情況,向東北局書記彭真、東北民主聯軍參謀長伍修權報告後,林彌一郎和航空隊的主要人員被召到沈陽“東總”, 彭真和伍修權接見並同他們談了話。彭真說,我們共產黨人一貫認為,日本侵略戰爭的責任,應由日本帝國主義去承擔,不是一般日本軍人的責任,中日兩國人民都身受戰爭之害。這使林彌一郎等深受教育。
這次受降,八路軍共接收林彌一郎飛行大隊各式飛機46架及各種器材和配件,此外還有17名飛行員,24名機械師,27名機械員,180多名各類地麵保障人員。這些飛機、人員和裝備器材,為以後空軍的建立和發展發揮了一定的作用。
1946年1月1日,中國共產黨東北民主聯軍司令林彪以及中共東北局書記彭真決定成立東北航空總隊,要求林彌一郎出來幫助。林彌一郎以改善300名日軍部下的生活待遇為條件答應了這一要求,並且擔任東北航空總隊的副隊長兼參議。
同年3月1日,中共東北局成立了東北民主聯軍航空學校,林彌一郎再次被任命為主任教官。林彌一郎在擔任東北民主聯軍航空學校主任教官期間,在理論、實踐、訓 練、教學等諸多方麵開創了共軍航空的基礎,培養了大量的優秀航空人材。包括王海在內的所有中國人民誌願軍飛行員均為林彌一郎的學生。林彌一郎為解放軍空軍的建設和發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被軍事專家稱為解放軍空軍之父。
王海(航校二期的學員)、劉玉堤、張積慧、李漢、鄒炎、王天保、高月明等空軍飛行員。朝鮮戰爭時,參戰的空四師十團二十八隊飛行員全部是該航校的畢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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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是怎樣保留中國文化的根的?我想聽一段比中國昆劇《牡丹亭》更正宗的中國戲曲,日本有嗎?
中國現代工業和軍事的基礎,來源於蘇聯的巨大援助。蘇聯的動機中有地緣政治的因素,但本人看來主要是基於國際共產主義的理念。
日本友人對中國空軍的貢獻,在蘇聯這種援助麵前,就不是那麽顯著。
其實,蘇聯的所有物資和專家的援助,按張國燾的回憶,對中國幾千年的國運的影響,都比不上在西安事變的時候,共產國際強迫命令中國共產黨釋放蔣介石,結成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那幾份電報。
如果張國燾的回憶屬實,那幾份電報可以說是中國有史以來,境外因素影響中國國運最大的一次,沒有之一。
中日友好交流的時候,都是中國比日本強大很多的時候。而日本一旦形成統一的政權,就一定要對中國進攻。唐朝,明朝,清朝,中日在朝鮮的幾次戰爭,都發生在日本統一和改革之後。唐朝和明朝,日本人奪占中國和朝鮮的土地,根本沒有可能。但是成千上萬的日本人仍然拚死相搏,不是日本人無知,而是日本的自然條件太惡劣。
在中國貧弱的時候因為意識形態原因或者地緣政治原因用物資和鮮血幫助過中國的,是蘇聯和美國。
就連促成西安事變和平解決,中國抗日統一戰線形成的關鍵力量,在張國燾的回憶裏,是共產國際和蘇聯,而中國共產黨一直要殺蔣介石。如果張國燾的回憶屬實,可以說共產國際的遠見改變了中國曆史千年的走向。
而日本,是在蒙古和滿清之後,中華民族最凶惡的敵人。
日本國力弱小時候中日的友誼,就像古時蒙古人,滿人和中原地區百姓之間的通商通婚,無法改變日本對中原領土的野心和血腥的潛能。
你所謂:“日本戰俘在蘇聯死了幾十萬,沒幾個回日本的”是沒有事實根據的信口開河。
蘇聯在日本投降後把50-60多萬日本軍人和平民被當作戰俘扣押在西伯利亞。據日本厚生省統計約有6萬日本人死在蘇聯勞改營裏。1947年日蘇建交後開始到1956年共47萬3000人釋放回日本,但也有些人留在了當地。1993年10月,俄羅斯總統葉利欽訪日時聲稱:前蘇聯政府對待日本戰俘存在人道問題,並對此表示歉意。
日本戰俘在蘇聯死了幾十萬,沒幾個回日本的
頂,好回答啊!
當年魯迅給做過正傳、敢跟趙太爺拉過本家的那位好漢也最愛說類此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