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克,別克》一文中曾提到本人來美伊始,迷戀修車,頗有建樹,連發動機的蓋頭也敢掀開鼓搗。
愛車,愛搬弄車是男人的天性,每至周末,汽車配件店人滿為患,綠油油的草地旁,車庫邊,許多人都在鼓搗自己的車, 形成了一道溫馨亮麗的風景線。
自走出學校,找到工作買了新車後,我鮮有機會再展身手。豐田遇難,久閑著的手開始發癢,修車的欲念與日俱增,似海浪一波波撞擊心扉。
周末到,我潛進車庫,卸下雨刷,揭開通風蓋,將雨刷馬達上打斷的接頭複原,再用膠布纏牢,點火,開刷,雨刮器均勻地在擋風玻璃上有節奏地歡唱。
對於似導彈擊穿的風洞,買來特級膠水,將破碎的碎片塗膠後填上風洞,待凝固幹燥後用砂紙磨光,整舊如新。
初試鋒芒,首戰告捷,寶刀未老,修車的信心頓時大增。
與太太合計,我們作出了自行修補車身的決定。
打開YouTube, 潛心觀看八方神仙,能工巧匠補車的精湛技藝。循名師的指點,買來了漆車必備的三大件:20加侖的空氣壓縮機,高壓噴槍和電動擦輪,另加輔助材料,如60-1500號的砂紙,手磨板,車身填充劑,噴槍洗滌劑,膠帶和蓋車的薄膜,等等,不一而足。
噴槍的漆必從專店購買。我找到一家名叫雪沃-威廉的百年老店,老板威廉拿出一串撲克牌似的卡片,反複對比我的車的顏色後,配製了最匹配的本漆。
威廉又拿來了底漆和光漆,告訴我三樣漆都有兩罐,用時按比例配製拌勻,方可使用。他還打印出一份詳細的使用流程表,完了祝我好運氣漆車成功。
三大件外加輔助材料,沒開工就耗去700刀,工程如此耗銀,始料不及, 難怪修車身價格不菲。太太見我眉頭緊鎖,知曉我是心痛那些銀兩,鼓勵我說重在參與,無論成敗,學了技術,賺了工具,700刀,值!
暮色四合,探照燈將車庫照得通亮,漆車的戰鬥在此展開。
鼻帶空氣過濾器,眼罩防護鏡,我開始用60號砂紙打磨凹凸處的油漆,太太欲與夫同進戰壕,我說這髒活不是女人幹的,終勸說無果,她執意參與。
上下交替,左右開弓,幾番回合,臂上肌肉開始酸痛,車身損壞部分展露本色。支走太太後,我調好填充劑,將凹處一一填平,待風幹後再打磨。
翌日,天暮剛垂下那灰色的簾子,夫妻雙雙再進庫房,用400, 800和1500型砂紙遞次細細打磨,至凹凸不在,車體光滑如鏡。
古人雲:“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勢如虎。夫妻請假一天,嚴陣以待對付上漆的關鍵工序。
貼封好不需刷漆的車身和輪胎,敞開庫門和窗戶,戴好防毒麵具,萬事皆備,隻待噴漆。
馬達轟鳴,空氣壓縮機“突突突”很快將氣壓升至150 PSI. 按照威廉給的指南,我將噴槍氣壓調至20 PSI, 戰戰兢兢一扣噴槍扳機,少許氣流帶出漆分子,有氣無力點綴在車身上,斑斑點點似離人淚。
“Dripping!”太太驚呼道。氣壓不足,噴槍距車身太近,手臂移動太慢,導致受漆處成淚麵狀然後Dripping。首次噴漆失利。
太太檢起砂紙欲擦去車上的“淚水”,不擦則已,越擦越亂,油漆在車上堆積成一道道溝壑,儼然像三維地圖。
“停工!“我斷然決定:“待漆幹後再磨”。
三小時後,“唦-唦-唦”,砂紙碰撞車體聲再次響起,風幹後的漆被鏟去。
前車可鑒,我將氣壓調高至60 PSI, 先在紙板上調好出漆量和出漆覆蓋形狀,然後將噴槍移至車體12英寸處,扣動扳機,左右擺動,“嗞嗞嗞”噴出的高壓氣流吐出銀色的煙霧,在車體上翻滾,噴槍過處,油漆均勻鋪灑在車體磨過的地方,底漆噴刷成功!
半小時後,開始噴刷本漆,太太在旁指揮助陣。同樣的操作方法,遺憾的是再次出現dripping!
夫妻倆像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癱坐在地上。這時真後悔沒讓保險雇專店幹這又髒又累的差事,沒有金剛鑽,何必攬這瓷器活?
開弓沒有回頭箭,騎虎難下,這虎還得麻著膽子騎下去。再次請教YouTube, 才知噴本漆要用1.2的小噴頭,還要加快噴槍移動的速度。
磨去dripping, 本漆所剩無幾,騎上單車找威廉再買了一大罐。
三小時後,三道本漆噴刷完畢,摘下防護頭盔,手持探照燈就近細細查看,車身銀裝素裹,布漆均勻,車體光滑,效果理想。
最後三道光漆噴刷完畢,已是深夜10點時分,夫妻倆喜洋洋收工關門,洗漱睡覺,等待次日觀看漆幹後的效果。
太太是個事不能過夜的急性子,半夜三更,她按捺不住,不知何時溜下床,鑽進車庫,掀開貼住車身的膠帶薄膜,對比了顏色,跑進屋驚慌失措地推醒我:“壞大事了,一車三顏色,怎麽辦啦!”聲音帶著哭腔。
我趕緊披衣進車查看,一台好生生的銀灰色的車,被折騰得呈現原始銀灰色,幾乎原始銀灰色和深銀灰色,看上去就像隻大“花葫蘆”。
顯然,威廉第二次給我的本漆有差錯,導致我們前功盡棄,結果是弄巧成拙,說是焚琴煮鶴也不為過。
徹夜無眠。我意識到這車必須整車重漆,沒有幾千刀拿不下這活。
不怨天,不尤人,輕言細語,夫妻倆鑽進被窩,細細商議,圖謀解困之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