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文革---點滴記憶---西安武鬥和瑩的命運(C)
(2014-09-10 11:47:54)
下一個
我看到死人本身就有點害怕,加上這種屍體的臭味,還看到有的人腹部被子彈射穿了,腸子都到外麵,黑乎乎的血跡,不敢看了,趕快離開。走了沒有多遠,聽到有人說,那座樓頂上的平台上有五條屍體,好奇心又作怪了,和我的同學跑到樓頂上,果然看到有五個屍體躺在那兒,還有一個女的在一個屍體前邊哭邊喊:"你丟下我們娘幾個,自己走了,我們可怎麽活啊,,,,我不讓你出門,你偏要去,你為什麽不聽我的話呢,你醒醒,,,,"說著,哭著,好淒慘,我們也不由得流下了同情的眼淚。那個女的旁邊一個和她相仿年齡的女的,一邊陪著她掉淚,一邊勸她。這時,又聽到有人說,還有一個地方有好幾個屍體。可我再也不想看了。我和同學默默地離開了。我的心情非常沉重,想到有那麽多的人就這麽離開了世界,他的家人多痛苦啊。
從66年6月1號人民日報社論"橫掃一切牛鬼蛇神"掀開了的序幕。"破四舊""紅五類""黑七類""牛鬼蛇神""抄家""大鳴、大放、大辯論、大字報""炮轟、砸爛、火燒、油炸""誓死保衛""誓死捍衛""保皇派""造反派"等等等等,從小孩到大人。人們變得興奮,瘋狂。每一次"最新指示的發布,"都伴隨著中央文革小組成員的講話和推波助瀾,鬥爭一步步升級。而江青的"文攻武衛"口號的出台,武鬥就以鬥爭的最高形勢上演。先北京,再上海,繼而全麵開花。到67年五月份,武鬥已經完全失控,四川的武鬥死的人更多,江水都染紅了。文革文革,怎麽就成了武鬥了。
今天回憶起來,這場殃及全國的武鬥,和當時文革小組的江青不無關係。所謂的"文攻武衛",其中的"文攻"就是對對立派和批鬥對象"口誅筆伐",並且要"踏上一隻腳,令其永世不得翻身"。"武衛"就是用棍棒,用刀槍,甚至用機關槍來"保衛自己不被對方傷害。"實質是跳動兩派互相鬥,狠狠地鬥,不計後果的鬥,美其名曰"誓死保衛毛主席,""誓死保衛黨中央。"在這種狂熱的政治口號的煽動下,人們都認為自己這一派是革命的,對方是錯的。於是乎,鬥爭迅速升級,"頭可斷,血可流,誓死,,,"一係列極具煽動力的口號蒙蔽了人的心智。
就拿西安來說67年從8月5號開始的以交大和工總司為首的保皇派在建國路的靜坐,天天晚上在大差市的大辯論,真是攪混了整個西安城。到了九月,愈發升級,導致了九.二武鬥。從口水仗到刺刀見紅,機關槍開花,高射炮助威,可以說,是當時的中央文革領導小組和江青的推波助瀾才使兩派的鬥爭愈演愈烈,"武衛"的結果就是"武鬥"。並且一個,兩個城市發展到全國開花。如果說文革十年是"十年浩劫",那麽武鬥就是"劫中之劫"。多少老百姓在武鬥中喪命。多少家庭再也無法團員。多少家庭處於不同派別的惡鬥中。更可惡的是,武鬥後,工總司為了博取市民的同情,開車到西郊武鬥現場拉回了好些屍體,擺放在他們靜坐的建國路上的26中操場上,名曰"屍體展覽",而且在屍體上動了手腳,缺鼻子少耳朵的,真是慘不忍睹。我們家就離26中後牆不遠,沒有幾天,屍臭的味道就飄到我們居住的巷子裏。這些冤死的人可真可憐,命沒有了,還要受如此的屈辱。,,,,已經記不清8.5靜坐什麽時候結束,印象中很長很長。
直到好幾個月之後,毛主席的最新指示出來了。"要文鬥,不要武鬥。"全國武鬥才慢慢地停了下來。
而瑩的丈夫(那時還是男朋友)是544廠工聯的頭,看到他們那一派死傷了那麽多人,心裏悲憤。有天到他們囚禁的地下室去看關押的一個工總司的骨幹,這個人在他去看前,已經被他們這一派的人打的奄奄一息,昏死過去,他又踢了一腳,就走了。他走後不久,再去人,發現該人已經死了。當時,在武鬥的特殊時段,誰也沒有把這件事當回事,火化了了事。
一年後,也就是六八年,在毛主席發出:"工人階級內部沒有根本的厲害衝突"的最新指示下,兩派掀起了大聯合,成立了革委會,省,市也都成立了以軍人(支左),造反派頭頭和解放出來的幹部為首的各級革委會。公檢法也開始恢複。於是對一些死去的案例開展了調查,瑩的丈夫,就因為這最後一腳踢死了人,而被捕入獄。入獄前已經得知消息,匆匆結婚,因為瑩那時已經有八,九個月的身孕了,就匆匆辦理了結婚證,悄悄地請了他丈夫最好的幾個同學,在飯館吃了一頓飯。就這樣結婚了。我去看她時,孩子出生才六天,是個女兒,我看到的情景,她丈夫抱著嬰兒,在親孩子的麵頰,可能他知道自己麵臨被抓捕的結局,內心的酸楚、後果隻有他自己品嚐了。瑩也知道內情,臉上的笑容是強作出來的吧。命運真是捉弄人。第二天,她丈夫就被從家裏帶走了。從此,我就再沒有見過她的丈夫了。
再過不到三個月,隨著上山下鄉的浪潮,我去農村插隊了。到瑩家去的次數就很有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