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情深---憶串聯中探訪舅舅家（中）

    飯後，表妹主動收拾桌子，洗碗。妗妗對我說，你休息休息吧。你就睡我和你舅舅的屋裏，我爸爸和我弟弟一個房間，姑姑和我這兩個一個房間。我隨妗妗到他們房間，靠窗子是一張雙人床，床尾靠牆是一個大衣櫃，門的右側是一張單人床，床對麵靠牆是一個四鬥櫥，四鬥櫥旁邊挨著雙人床的是一個床頭櫃。四鬥櫥上麵有一個花瓶，裏麵插了一些假花，花瓶旁邊矗立著一尊毛主席石膏像，有一尺左右高。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毛主席的如此大小的石膏像，心裏不由得生出敬慕之心，非常羨慕舅舅家有毛主席石膏像。

     妗妗說:"你就睡這張小床。"我說"好。""抓緊時間休息一會，醒來後，我父親陪你去轉轉，參觀毛主席曾經學習過的東山小學，這個學校很不錯，風景也好，校園裏還有小湖，湖麵上現在還有荷花。"聽到這裏，我說:"太好了，沒有想到這裏還有毛主席上過學的學校，一定要去看看。"我就休息了一個多小時。然後舅爺就陪我出去了。湘鄉就像一個小縣城，不一會就看完了，記憶不深。接著，我們就去了東山小學，雖是一所小學，古色古香的，影像最深的就是校園有水渠和小橋，校園裏麵有小湖，湖麵上真的有淡紅和深紅的荷花。湖的四周就是教室，還有介紹毛主席的一些展室。整個給人的感覺就是，環境優美，不像學校，倒像一個不大的公園。參觀結束了，就繼續轉了轉湘鄉。就回舅舅家了。下午的飯，姑奶飯菜準備得差不多了，就等舅舅和妗妗回來。不一會，妗妗舅舅回來了，表妹，表弟也回來了。屋裏也飄著一陣陣的魚香味，實在是誘人。姑奶一聲"吃飯了。"大家就都過來了。米飯，中午兩個剩菜，蒸魚，變蛋拌黃瓜，又是四個菜，還有一個豆腐青菜湯。妗妗問我還要吃掛麵嗎?我說:"不用了，有魚就要吃米飯了。"

    我們家是北方人，以麵食為主，魚吃得也不多，但凡有魚吃時，主食就是米飯。我們那時候吃的魚，新鮮魚，好像就是鯉魚、草魚、鰱魚，其它的魚就沒有吃過了。最多的是鯉魚。黃花魚則是燉湯。

    妗妗今天買的魚是什麽魚呢?看著，魚盤裏的魚，今天知道是武昌魚，可那時候，還真沒有吃過，隻是在毛主席詩詞裏知道，"才飲長沙水，又食武昌魚"。那天，在妗妗家吃得武昌魚，肉嫩，味道鮮美。從那天開始，我就喜歡吃武昌魚。飯後，大家聊天，表妹，表弟，嘰嘰喳喳，問我們西安的文革靜坐，絕食，問西安的兩派鬥爭，，，，，等等，還問我父母和姐姐妹妹們。是啊，表妹12歲，表弟10歲，正是對什麽都好奇的年齡，表妹已經是初中一年級的學生，看到好些同學去串聯，而她因為父親的成分，不但不能串聯，還被罵成狗崽子，心裏的那個憋屈和對串聯的向往，再加上，舅舅常常談起西安的姑媽和表姐表妹們，那是一種自然的血親關係，早就有一種渴望，想見西安的親戚。所以，看到我這個比她大七歲多的二表姐，充滿了新奇和親熱。西安的文革形勢又是那麽轟動全國，她當然是想知道一切。對她的問題，我盡量就我所知道的回答了。當聽到我也參加了靜坐和絕食，表妹的臉上充滿了羨慕，表弟則是問:"你們絕食，就是不吃飯，那肚子餓了不難受嗎?我可不要參加什麽絕食，我一頓飯不吃都不行。"舅舅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以後可千萬別再絕食了。"雄舅說:"你們呀，都是笨蛋，兩派這麽互相鬥，誰是對的，沒有，是自相殘殺，還絕食，還真以為是搞革命，你們隻不過是跟著上麵的指揮棒棒亂轉的狂熱分子。"妗妗插話了:"雄弟，你怎麽又亂說，你不知道禍從口出和隔牆有耳嗎?別再胡說了。"聽妗妗這麽說，雄舅住口了。其他人也都沉默下來了。我原本想和雄舅辯幾句，聽妗妗這麽說，把要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飯後，我和表弟表妹玩了會撲克，又去街上轉轉，覺得實在沒有什麽好轉的，天也晚了，就回家了。
串聯好些天，住的地方都是學校，洗澡非常不方便，隻能用臉盆接些水，擦擦身體而已。在舅舅家，就好好洗了個淋雨，舒服極了。然後就躺倒舅舅睡房的小床上。

    舅舅妗妗洗過以後，來到睡房，妗妗躺在床內側靠窗的位置，舅舅則是坐在床上，靠著床頭，詢問我母親和父親的關係好不好，以及我和姐姐妹妹們的學習和身體，還詢問我們的幾個表姐和表哥的情況，聽到我說媽媽對爸爸諸多的不滿，說:"你母親是非常要強的，而你父親則是個溫吞水，原本就不是很合適的，可因著我那可憐的小弟的去世，我母親就患病，精神失常，而我又在南京上學，無法盡孝，都是你母親一人照顧你外婆，非常辛苦，直到你外婆去世，你母親也是代替我在盡孝啊。你外婆去世以後，你母親不得不和早就由家裏定的親，所謂門當戶對的你父親結婚，其實，我知道你母親對你父親並不滿意，但自己年齡大了，也隻能委屈自己了。有時候想到我和你母親小的時候，家境不是很好，你外婆又不讓你母親上學，為了上學，你母親一直和封建禮教做鬥爭，我敬重我的姐姐，每天放學就把我學的知識教給你母親，你母親的那種刻苦努力，我至今難忘，那時候，你外婆也不給你母親買本子，你母親就把春節時親友送的點心包裝紙一張張用手捋平，再用針線縫成一個個本子，每一頁不僅正麵寫得滿滿的，就連背麵都寫滿了字和算式。功夫不負有心人，你母親最後以死抗爭，終於獲得了上學的機會，雖然年齡很大，可她竟然經過考試，一下子就插到畢業班。這件事，使我對你母親不僅敬重，更是敬佩和愛。所以，你母親和我，我們這一對姐弟的感情非常深厚。你們姐妹們也要向我們姐弟一樣好才行，另外，我這兩個孩子，也是你們五姐妹之外最親的親人，以後也要多多來往，有什麽事情也互相幫著才是。、、、"

    聽了舅舅的一席話，我心裏好感動，也不由得想起舅舅對我們家多年的照顧。五八年，政府進行的房改中，我們家在外出租的一大院房產和我們居住的院子裏的三間房，被政府接管統一經租，租金大幅下降每月由政府房地局領取的租金是原來租金的九分之一，二十多元，父親的工資不到四十元，所以，每月都是入不敷出。舅舅知道後，每月都寄15元給母親，以補貼我們的生活。現在想想，當時的十五元，可不是個小數目，而舅舅家不僅有兩個孩子，還有嶽父和姑姑，也是一大家子。如果不是妗妗的賢惠，那容得舅舅每個月寄錢給我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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