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無常,生命脆弱---懷建和林義的故事(續六)
(2014-04-25 10:2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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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以後,每周六天上班,周末就有許多事情要辦,反而感到時間不夠用。慶在東郊,沒有直達公車到我們家附近,來一次就是一天時間,來往就隻能放到節假日。懷建和林義碰到一起的機會也不多,懷建回西安時,會來看我。聊天中,感到懷建對慶有意思。我當然是義不容辭地充當紅娘的角色,為此,我曾經到慶當時所在的灞橋區磚瓦廠,但慶沒有答應,慶說:"懷建人是很好,但我感到,學好數理化,不如有個好爸爸,看看我們家,我們幾個孩子全受我爸的影響。所以,我找對象一定要找出身好的。"後來,慶和他們廠的一個比她小三歲的複轉軍人談起了戀愛,於74年初結婚。
慶工作兩年後,以工教對流的形式圓了她的教師夢,後來就留在學校教算術。教得還有點名氣。而懷建調到西安則是幾年以後了。
那次春節後,林義回富平才一個多月,他母親到天津他大姐家,不料,忽然患病,林義急急忙忙從富平趕到西安,要去天津看他母親,臨走前來我家,並留下他大姐在天津的地址。他到天津後,來信說,他母親是腦溢血,幸虧搶救及時,不過他要在天津呆一段時間照顧他母親。幾個月後,他陪母親從天津回到西安。把他母親托付給他二姐,急匆匆地趕回富平。沒有多久,他就調回西安北郊一個大型企業。他母親病後,腦子大不如前,說話也有些不太對勁。我有時候去看她,常常給我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不過自己能為自己做飯。這種情況下,林義二姐和林義下班就得趕快回來照顧林媽。那時候,有一個三原工作的姑娘在休假時也會到林義家。好像很喜歡林義。
林義回西安後,和我來往相對比較多。我雖然知道他的心思,但我考慮問題比較實際,我不想找比自己小的對象,再者我想,我們是同學,彼此太了解了。他工作以後,感覺他的虛榮心挺重,特別注意自己的外表,穿衣服很講究。更重要的是,我自己脾氣不太好,萬一和他在一起,我可能做不了一個孝順媳婦,那豈不是要被同學罵死。他旁敲側擊了幾次,我顧左右,而言它。我們心裏都明白,話不能提挑得太明白,否則,可能連友誼也可能會失去。為了不給他留機會,我就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他介紹對象,可他全不滿意。那我隻好漸漸地疏遠他。
直到有一天,他到我們學校找我,碰到衛華在我那裏,當我告訴他,我和衛華的關係已經確定,他才死了心。我原以為,這下,他該和那個三原姑娘成了。誰知道,他拒絕了那個姑娘。在我結婚時,他和懷建送我的結婚禮物是一塊精致的瑪瑙胸佩和一盞台燈。我結婚後,有一天,他到學校找我,說別人給他介紹了一個在西安一個醫院的護士,但他不滿意,我問原因,竟是不滿意這個女的眼睛。我說,先別拒絕,我幫你看看,參謀參謀,他說:"我正有此意,如果你看著還可以,我也就成了,算了。"我真就在她約定的時間去他家,見到了那個女的。還隨意和那個女的聊了聊。第二天,他到我們學校詢問我的看法,我是這麽說的:"人還可以了,第一,比你低一級,年齡比你小,文化程度差不多。第二,個子高高廋廋,苗苗挑挑,白白淨淨,文文氣氣,配你是可以的。第三,北京知青,在陝北插過隊,你們經曆差不多,有共同語言。所以我的意見是可以的,主意可得你自己拿。"他采納了我的意見,比我遲一年結婚。後來他也到西安交大上學,拿了一張大學文憑,總算圓了他的大學夢。
結婚以後,他就住在女的單位,他母親住在老地方。他和他二姐會輪流在下班後去看母親。聽說,他媳婦對婆婆不好。有一天不知是不小心,還是有意,林義下班去他母親那裏,發現他媽媽頭栽在水缸裏,人已經死去多時。我由於當時已經在翠花路小學,女兒才幾個月,每天很緊張,和同學似乎斷了聯係,林媽去世的消息,我是幾個月之後才從懷建那裏得知。因這件事,林義沒少遭同學罵,林義自己內心也感到愧疚和壓力。而他的妻子,除了懷建,和我們同學都不來往。而且為了改變形象,結婚沒有多久就做了雙眼皮。
幾年以後,林義調到離家比原來近的一個單位,主管基建。後來還分出來 成立了公司,他出任了總經理。到了04年,被公安機關抓了起來,原來他在搞工程時,收了一個包工頭幾萬元,但沒有把活給這個包工頭,所以包工頭告了他,經過調查,也就這一次受賄。可他妻子為了讓他能免除牢獄之災,竟然花了幾十萬元走門路,半年之後的判決是,勞改三年,緩刑四年。可他畢竟在牢裏被關押了半年多,沒有人身自由,虛榮心那麽重的他,心裏麵的煎熬可想而知。而且在被抓以後,就被開除了黨籍,政治生命的終結,總經理職位的解除,不正是他麵臨的人生無常。想到2000年,我回國,料理完我母親的喪事後,林義為了讓我散散心,緩解喪母之痛,特別邀了幾個和我關係不錯的同學,由他的司機開車,到鹹陽一個跟我關係極好的同學那裏去。那天,他還花了幾百元錢,請我們在餐館吃飯。宴席上,他侃侃而談他的宏圖大誌,一副躊躇滿誌的樣子。誰知道,不到四年,竟然成了階下囚。
那四年時間,對特別愛麵子的林義來說,打擊之大,是難以想象的。除了懷建,和同學基本上斷了往來。而他的單位雖沒有開除他,但也不安排他的工作,也沒有工資。好在,他基建搞了好多年,經驗相當豐富,所以被一個小的地產公司聘了,工資還可以。現在卻是在家帶孫女。
他出事時,我在加拿大,春節期間打他的手機,想給他拜年,總打不通,給懷建打電話,懷建說林義到北京去了。隔了好些天,電話還是打不通,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再打給懷建,懷建看難以瞞下去,才告訴我實情。原來,懷建怕我擔心。直到案子判了,林義放回家,懷建才給我打電話,告訴我情況。我這才和林義通了電話。我鼓勵他:"在那裏跌倒,就在那裏爬起來,決不能一蹶不振,要吸取教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義之財,決不能貪。我相信,你隻是一時糊塗,你一定會永遠記取這個教訓的。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
十年過去了,至今,牢獄之災的陰影在他心裏仍然揮之不去。不願意和同學來往,我遠在異國他鄉,總是隔幾個月給他打打電話聊聊,他談他的孫女和他的書法,我談這邊的見聞。每次我回國,他都會為我接塵,回加拿大之前為我踐行。我給他傳福音多年,去年回國,他終於決誌信主。
在異性的朋友裏,林義和懷建是我最知己的朋友。懷建在7年前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我會格外珍惜和林義的友誼,我相信,我們的友誼會一直繼續下去的。下一篇,將介紹懷建從得病到去世,一個賢惠的妻子是如何陪伴和延緩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