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丘比丘回到小鎮鷗雁台已是晩上了,下了火車就打聽歺館 El Albergue Restaurant 的位置,誰料這家小鎮最好的歺館就開在車站內。以當地標準衡量,無論是內部設施和裝璜,還是酒菜的供應及服務都屬於豪華級的。歺桌邊佈置的大束鮮花在燭光的映襯下別具風情,令人賞心悅目。從窗外望出去,月光下山穀中的車站顯得分外安謐。偶爾有列車停靠,看著它們又將駛向遠方,駛向神奇的馬丘比丘,望著周圍這一切,我仿佛暫離塵世,來到了一個十分陌生神秘的世界。那天的羊肉和當地新鮮手工製作的 Pasta 和果汁雞尾酒都是上品,特別是那道羊肉給我們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羊肉香醇味美、粘綿韌滑、內嫩外脆,這當然與羊的品種和飼養方式有關,但廚藝絕對也是一流的。那晚歺廳門口還有一位身穿印加民族服飾的失明藝人獻唱,南美民歌憂傷的旋律從他低沉優美的嗓音中傳播開來,深深地感染了剛從馬丘比丘歸來的我倆,南美安第斯山民獨特的精神氣質和藝術風格我們是永遠不會忘記的。
歺畢已經很晚了,歺館的前台掛了個電話去我們住的旅社,又是司機Reynald開車過來接了我們。在鎮中心下車時看見年輕人和孩子們提著燈跑來奔去,還有倆女孩子在我們身邊跳跳嘣嘣,似乎要索取什麽東西。事後才知道那晚是十月三十一日,美國的鬼節(Halloween ),這個南美高原上的小鎮竟然也在 Tricks and Treats,不知是語言不通還是禮俗的不同,我們的應對有些失禮,當時一點思想準備也沒有。想不到美國文化竟有如此大的影響力,全球化的趨勢真是浩浩湯湯,莫之能禦矣。
我們在聖穀上的五天四夜給我們留下了美好的念想,十一月一日星期六我們依依不舍地告別花園旅舍 Apu Lodge ,小車啊請你慢慢走,我要把小鎮再看個夠。當汽車將要離開小鎮鷗雁台時,我請司機停車,為小鎮再次留下了幾張照片。一張照片是小鎮中心廣場邊農付品集市的鮮花攤位,另一張是小鎮入口處的路邊花園。十一月初北半球已是秋風蕭瑟的季節,但這個時候的南美正是春光明媚,百花爭豔,“常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南美來”。我把訪問秘魯設計在這個時候,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為了在一年中可以享有兩個春天。從照片上可看出秘魯人愛花,愛花的人就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把“老三篇”中對一個加拿大人的讚美詞轉到安第斯高原上印加後裔身上,不知是否合適?
汽車駛離小鎮不遠,司機 Reynald 對我說,他想請我去他家作客,我們高興地接受了他的邀請,必竟這五天裏,他已經成了我們的專職司機,天天在一起,成了無話不談朋友。司機的家在鷗雁台與烏魯幫巴之間,就在去庫斯科必經的主幹道的旁邊。汽車出鎮約七、八分鍾,右轉沿一條小道向下行駛一、二百公尺,一個左轉就停在了他家的園子裏。司機的妻子 Ruth 站在門口迎候我們。他們倆的五歲大的兒子說英文,行西禮,與我們熱情擁抱。
那天是他們的民族節日,他們家有不少客人,多數穿著他們的民族服飾,主人都一一為我們作了介紹。客廳的邊上就是簡陋的廚房,女主人還在天然氣灶上忙碌著,一隻桶裏盛滿了燒好的豬肉,還熱情地要我們也嘗嘗。看得出,秘魯當地人喜歡“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也是江湖上豪暢痛快的英雄。司機Reynald就是這樣的性格,他們不精明不會祘計,他送我們去火車站,五分鍾的車程收十五索兒,而去安第斯高原,翻山越嶺,用去大半天工夫,卻隻收一百七十索兒,非常不成比例。那天在安第斯高原上,剛下過雨,道路崎嶇泥濘,車子差點淹入泥坑而無法自拔,從高原上回來,這部才一年新的小車被糟蹋得麵目全非。小夥子一聲怨言也沒有,反而還幫著我追逐安第斯的神鷹,我真有些過意不去。這就是印加後裔的行事風格,他們答應的事情絕不反悔,一諾千金,待人誠懇熱情。
司機的妻子 Ruth 為 Apu Lodge 打工,兩口子都有工作,他們在當地應屬先富一族吧。家裏有電燈電視,兩部手機,但電視機還是二十英吋左右的老式的 CRT 型,手機也有些落伍。秘魯沒有製造家電產品的本事,一切全靠從中日韓等國進口,價格奇貴,感覺他們的平均生活水準在四川農民之下。司機最為自豪的就是他家的住房,雖然目前僅是一層平房,約六十多平方米。但他多次提醒我,他的房子與周圍鄰居的土坯房完全不同,他家的是水泥結構,起建時已經考慮到後續的發展,至少可加建到四層樓房。他家今後兩年的奮鬥目標就是要在目前的平房上加建三層樓房。從照片上也可看到樓房的樑柱已經就位。他們現在最大困難就是一個字:錢!他們已經花了四萬美金,估計還需六萬美金的投入,才可以擁有一幢四層共二百多平方米的樓房。這就是一個秘魯安第斯高原上小夥子的小康之夢。我真心祝福他們早日美夢成真。
在通往庫斯科的公路兩邊,不時看到一些住房的門口撐起一根木杆,木杆的頂端像是挑著一隻紅繡球。司機告訴我這是賣 Chicha 酒的標誌,相當於中國古代的酒幌子吧,隻是簡陋得實在是土得掉渣。酒屋多數也是又小又破,大概醉漢之意隻在酒,其它一切都不在乎了,隻求一醉方休。Chicha飲料對於秘魯人非常的重要,他們每天都離不開 Chicha,千百年來秘魯人都是喝著這種飲料長大的。Chicha的製作過程是將發芽的玉米先煮成汁,再經發酵後製成的,似乎與藏區流行的青稞酒有某種程度的類同,但估計誰也沒有山寨了誰,僅是英雄所見略同而已。
5.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小紅球。
我們在下午三點左右到達庫斯科,司機把我倆直接送到了旅館(Hotel Rumi Punku )的門口。這家旅館在第一時間就贏得了我們的信任,就在我辦理入住手續時,他們得知我妻子有高原反應史,立即從後台貯存室裏推出氧氣鋼瓶,讓她坐著吸了五分鍾氧氣。他們負責誠懇的態度和這五分鍾的氧氣立馬改變了妻子的精神狀態,好像跨越了高山來到了海邊,一點問題也沒有了。這又是一家花園式酒店,園內花木扶疏,泉水淙淙,十足西班牙情調。我們的房間按排在二樓盡頭,特別舒適安靜。三樓還有一個花園小陽台,坐在上麵向外望出去,紅色屋頂的小洋房沿著山坡層層疊疊向上伸展,恍惚置身於南歐地中海的小城裏。這個花園小陽台往上幾個台階通向房間 #401,房間與周圍完全隔離,有絕佳的景致,早知如此,絕對應預訂該房間。
庫斯科是秘魯南部安第斯高原上的山地城市,海拔三千四百米,氣候涼爽,現為庫斯科省的首府,人口近二十萬。庫斯科是美洲最古老的城市之一,長期是印加帝國首都,素有“安第斯山王冠上的明珠”的美稱。市內到處是王宮、廟宇、堡壘、石牆遺跡及教堂,並有考古博物館和建於1692年的大學,是印加文化的研究中心。庫斯科的自然環境與曆史上的地位與西藏拉薩均有不少相似之處。
1650年的大地震使庫斯科城遭到了毀滅性打擊,1670年城市按照巴洛克風格重建,今天,庫斯科的主要建築物屬於這一時期的作品。西班牙人並沒有把印加人的神廟,城牆完全銷毀,而是在它們的基礎上再建自己的教堂,修道院,所以在庫斯科常常能看到一個建築裏存在了兩種風格,兩種文明。例如著名的Santo Domingo教堂,就是建築在印加的太陽神廟的基礎上的。
在庫斯科到處可見典型的印加石牆,在通向武器廣場的一條小街上,就可以見到組成直角的石牆和石牆上那塊著名的十二角大石塊。在石塊的處理上印加人與世界上諸多其它民族都不同,他們究竟為什麽要這樣做,又為什麽能這樣做?有些問題至今還是個謎。唯一比較一致的結論是:安第斯高原上的岩石的硬度相對較低,所以工匠可以用較硬的小石塊做成工具來裁切和打磨巨石的邊緣,從而砌築成印加人特有的石牆。最使人難以理解的是:這些與鐵器無緣,又不會使用輪子和滑輪的印加人究竟用什麽辦法抬起數十噸的巨石,他們為什麽不把石塊切小以利運輸和加工,這一點實在令人費解。
我們在庫斯科住的旅館位置非常優越,鬧中取靜,離市中心武器廣場很近,出門右拐,往下走幾分鍾,再右轉,然後朝前再走幾分鍾,穿出小街就是著名的武器廣場了。在踏入廣場的一刻前,我並無多少奢望,世界各地的廣場見得也不少,還能會有什麽新花樣呢?我原想來到這裏僅是例行程序而已。這次可是大錯特錯了,當進入廣場內,向四周望過去,我確確實實為之震憾了。使人震撼的不隻是四周神聖莊嚴的教堂,不隻是遍地的綠茵鮮花,也不僅僅是高原上的白雲藍天,而是這一切神奇巧妙的有機組合,給人以從未有過的全新體驗。世間廣場雖多,高原城市也不少,但像庫斯科這樣巍峨莊重、震攝人心的高原廣場卻絕無僅有,而要認識到這一點,非得親來體會不可,看最好的照片也沒用。隨著數碼技術的進步,可以有更高分辨率的照片,可以有360度全景照片,還會有立體照片,等等,但我可斷言,所有這一切都難以替代“親眼目睹”,你必須親曆其境,方能心領神會。
至此我們已經在安第斯高原上渡過了愉快充實的一周,我們的秘魯行第一部份按計劃園滿結束,緊接著的是心向神往的亞馬遜熱帶雨林行,謝謝諸位一路跟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