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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習近平率領中共政治局七常委在毛澤東誕辰120周年的當天參拜毛澤東紀念堂,向毛澤東的坐像三鞠躬,中央電視台淡化處理,隻選擇了三鞠躬的鏡頭,沒有七常委瞻仰毛澤東遺體的畫麵。
是否參拜毛陵,一度成為北京最期待的熱點。塵埃落定之後,圍繞習近平隨後在人民大會堂座談會上對毛澤東的評價,中國左、右兩派掀起了一場自中國走向改革開放以來,意識形態領域裏的規模最大的辯論。當海外輿論圈在爭論習近平是習仲勳的兒子還是毛澤東的孫子的時候,北京公知在辯論習近平是不是以毛澤東風格走鄧小平的路線。如何評價毛澤東,成為2013年中國意識形態領域最大的爭論議題,左、右兩派的大分化,到了毛澤東誕辰120周年紀念日的當天,更是達到了高潮。
*北京賭局*
社交網上幾天前網友便開始就習近平是否會到毛澤東紀念堂瞻仰而打賭。連左派領軍人物司馬南對習近平以什麽規格紀念毛澤東也沒有把握。當北京地鐵公司通知12月26日上午北京一號線地鐵天安門廣場出口關閉消息之後,北京毛左喜大普奔。不過,沒到最後一刻,他們仍然不能相信這個消息是真的。
*喜大普奔*
26號早晨,司馬南在一場有多位左派意見領袖參加的“紀念毛澤東主席誕辰120周年全國書畫展”的儀式上,向與會者宣布了新華社的快訊:“習近平率七常委向毛澤東坐像三鞠躬,並瞻仰了毛澤東遺容“的新聞。據報道,當時司馬南喜極而泣,熱淚縱橫,全場掌聲雷動。
*國父節*
司馬南和孔慶東等毛澤東的崇拜者發起將12月26日定為國父節的建議,獲得左派網民的廣泛響應。倡議書說:“國父節應該成為法定節日”,“中國最重要的節日有三個,第一春節,第二國慶節,第三國父節,也就是國父毛澤東誕辰日”。
如果叫國父太沉重,還不夠虔誠,@大眾網朱德泉把毛澤東稱為“俺爺爺”,如果用山東方言來讀,則倍加親切。朱德泉在微博中說,“爺爺來俺家吃碗長壽麵,放點紅辣椒,紅燒肉吧。不違規的。”
*爭當孫子*
同樣想當“毛爺爺”孫子的還有@平民王小石。有網民譏諷稱“這倆孫子要跟毛新宇搶位子”,“投機”外加“無恥”。
朱德泉要在虛擬網絡上給“毛爺爺”做一碗長壽麵,而現實世界的長壽麵新聞吸引了不少媒體的關注。很多媒體都報道了毛誕節當天湖南韶山萬人在街頭吃長壽麵為毛澤東慶生的新聞。不過鳳凰衛視這條這條新聞後麵加上長壽麵被哄搶的內容,引起毛左的不滿。
英諺有雲:“你的寶貝,他的垃圾”。左派的毛誕節,卻被反對毛澤東的公知們稱為魔誕節。
就在中共紀念毛澤東誕辰120周年的當天,趙紫陽遺孀梁伯琪去世的消息迅速在社交媒體傳開。網管在微博上封鎖了這條新聞並不準跟帖,不準評論,但這一消息仍然不脛而走。北京公知有意識地擴散趙紫陽遺孀去世的消息,衝淡了對毛誕的關心。
*毛誕難敵聖誕*
毛誕節當天在北京的街頭漫步,明顯感覺到氣氛和聖誕節迥然不同。天安門廣場上,隨處可見保安、武警、特警、和便衣,長安街的路口停著閃著警燈的警車和黑色的特警車,時刻宣示著無產階級專政的威嚴。聖誕節給北京年輕人帶來狂歡,各大購物中心無不張燈結彩,歡歌笑語,北京一如全球各地,也洋溢著普世歡騰的喜樂。形成鮮明對照的是,毛誕節當天,記者在天安門廣場和毛澤東紀念堂前,冒著凜冽寒風,試圖照一張夕陽中的毛澤東紀念堂的照片,結果被警察嗬斥要求趕快離開時,感受到的是一股蕭瑟寡歡的逼人寒氣。
*政客拜鬼*
中共慶祝毛澤東誕辰的活動,上午出現突發性新聞事件而給北京觀察家留下想象的空間。正當習近平在人民大會堂發表對毛澤東發表長篇講話的同時,從東京傳來了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參拜靖國神社的消息。日本政客參拜靖國神社,曾被中國官媒譏諷為“政客拜鬼”。12月26日毛誕節當天,拜鬼這個詞,迅速在中國互聯網上躥紅。
最絕妙的評論是作家天佑引用人民日報海外版8月17日的文章稱:“政客拜鬼,也因心中有鬼。拜鬼若是真心,估計所拜之鬼也能心慰。無奈腳下所跪實乃毫無誠意之人。——再三參拜也不能掩蓋曆史。安倍作為首相,真應該思考國家強盛之源,切忌以‘鬼’求補,最終會被吸了陽氣,不治而亡”。這段人民日報抨擊安倍的話,在此刻被公知引用,話裏有話,用心良苦,讀到這段文字,不能不佩服中國公共知識分子的政治智慧。
*移花接木*
在當局無法完全控製的社交媒體,安倍拜鬼立刻成為借日諷中,移花接木,偷梁換柱,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絕妙好題材。中國文學的精美絕妙,隻能意會,不可言傳之處,表現得淋漓盡致。
請看楊恒均的微博:“這種戰犯,這種屠殺民眾,這種侵占中國時造成幾百萬甚至上千萬中國人活活餓死的千古罪人,你們也去參拜、鞠躬?你們不顧中國人民的感情,真是豬狗不如!”
李承鵬則更加直接:“不顧中國人民的感情,不顧曆史的正義,掩埋屠殺的真相,去跑去拜鬼以彌補心虛。可是,數千萬國人被殺死、餓死、家破人亡的悲劇是那麽輕易可以抹殺的嗎?癡心妄想!SO,堅決反對政客任何形式的拜鬼。堅決反對。”
更有網友說得更加直白:“看過了昨晚《新聞聯播》後的總結就是:我們參拜了我們的靖國神社,他們參拜了他們的靖國神社。”
*民調爭議*
由於官媒受到嚴格的控製,新華,人民和央視三大官媒,基本上看不出北京輿論場針對毛澤東的評價而引發的質疑之聲。不過,從《環球時報》總編輯胡錫進的抱怨,可以一窺中國互聯網上的輿論並非官媒一廂情願地主宰和引導。胡錫進說,這幾天網民“有直接破口罵我們的,有把我們文章移花接木做篡改的,還有宣稱我們對調查造假的”。
胡總編所說的調查造假,指的是環球時報對毛澤東所進行的一次民意測驗,百分之九十的參加民意測驗的中國民眾認為毛澤東功大於過。中國公知則質疑環球時報民調的可靠性。不久前北京近代史學者章立凡在新浪微博上發起網民就否定毛澤東會天下大亂還是明天更美好這兩個選項投票,結果百分之八十投票者認為,否定毛澤東之後中國明天會更美好。
*仿環球體*
前一段時間中在中國熱播的甄嬛傳曾經衍生出一種甄嬛體,而“胡總”的“環球時報”上的一篇為毛澤東錯誤辯解的文章和邏輯,被網友演繹為“仿環球體”。一位網友把環球時報社評《毛澤東時代繪製了民族複興的草圖》中的毛澤東三個字去掉,改換概念,推出了一篇如何用辯證邏輯看強奸的文章:
@聖運律師:“強奸犯所犯的一些錯誤有的是生理必要性造成,而這種生理必要性,不僅是他個人的,也是我們整個人類的。“強奸案”帶來的傷害也催生了我們對女性的特殊保護。平心而論,沒有廣大的強奸犯,中國怎麽可能設立強奸罪?”
麵對喧囂的江湖輿論場,環球時報艱難地反擊。球報再發表《毛澤東的功績和領袖人格都打不倒》的社評,挑戰公共知識分子的輿論場:
“詆毀毛澤東形象,最難過的是兩關”:“第一是事實關。中國60多年越來越好的大趨勢無法否定,第二關是人民群眾關。中國老百姓絕大多數景仰毛澤東,雖有各種誹謗毛的野史被一些人編造出來,但毛的才華和他的領袖人格是打不倒的。”
*兩關和兩凡*
環球時報的“兩關”被獨立媒體將其和華國鋒的“兩個凡是”聯係了起來,更一些學者質疑環球時報的“人民群眾”指的是誰?環球時報深惡痛絕的野史,有的已經被獨立學者的研究成果所證實,而真相一直是公知手中最強有力的武器。
*野史和真相*
被環球時報稱為野史的,有六十年代三千萬人餓死的人禍,有餓殍遍地時毛澤東的食譜包括“熊掌”和大蝦;有香港媒體最近爆出毛澤東的情婦計劃出版自傳;有毛澤東跟基辛格密談時提出中國女人太多,要送給美國一千萬中國婦女等等。
習近平在人民大會堂發表長篇評價毛澤東的講話,被評論稱撕裂了中國的左右兩派。海外媒體試圖從習近平在毛誕節當天的種種活動,解讀出中共未來走向什麽道路的指標意義,結果種種互相矛盾的消息,使觀察家一頭霧水。
央視當天晚上以頭條新聞報道了習近平的講話,但是,央視的新聞報道沒有引用習近平關於毛澤東晚年,特別是文革時期,犯下嚴重錯誤的論述。
而讀第二天出版的中國紙媒,驚見很多報紙把習近平不當李自成當做新聞的標題,突出習近平引用的“其興也勃,其亡也忽”的話,警告今天的執政黨,不要重蹈李自成的覆轍。這段話顯然不是在歌頌毛澤東的偉大,光榮和正確,而是充滿警告意味。
*騙局和戲子*
這段話的典故是當年的民盟主席黃炎培見到毛澤東即將打下江山,便問共產黨如何擺脫封建王朝興替的命運。毛澤東回答說,共產黨已經找到了抵抗這種周期率的藥方,“這藥方就是民主。依靠民主,我們完全可以跳出這個周期率”。
前中共總書記趙紫陽的秘書鮑彤評論說,經過兩個三十年時間的檢驗,現在大家應該都清楚了:“這是毛澤東設的一個騙局。毛嘴巴裏所講的,確實是真理。民主當然是腐敗的天敵。如果真靠民主,中共本來完全可以同林肯的黨和羅斯福的黨一樣,在選票和輿論的監督下,不致陷入懈怠腐敗的輪逥。可惜毛澤東是戲子一個,唱的是民主,走的是法西斯獨裁之路”。
在新浪微博上,有網友發出這樣一條微博,引用毛澤東六十九年前的一篇講話說:“美國人民是中國人民的好朋友,我黨的奮鬥目標,就是推翻獨裁的國民黨反動派,建立美國式的民主製度,使全國人民能享受民主帶來的幸福。我相信,當中國人民為民主而奮鬥時,美國人民會支持我們。”(毛澤東,1944年與到訪延安的美國代表團的講話)
毛澤東的這段話,收在一本叫做《曆史的先聲》的書裏。編者笑蜀。這本書摘選了1941年至1946年期間在國民政府統治下,中國共產黨在報紙、雜誌、書刊上所發表的要求自由民主的談話、文章和評論,包括一些毛澤東讚揚美國民主和普世價值的文章。目前這本書在中國大陸是禁書。
*負資產*
北京近代史學者章立凡最近對美國之音說,毛是習近平和執政黨的負資產。章立凡在最近的一篇文章中分析說:“當今中國的所有經濟成就,都是擺脫了毛澤東路線的結果;當今中國的所有體製問題,都與毛澤東的基因有關。——將神還原為人,恢複曆史的本來麵目;送走毛澤東的幽靈,讓他的遺體入土為安——中國夢才不會成為噩夢。”
關於習近平在座談會上關於對毛澤東評價的講話,章立凡認為,最終恐怕沒人能滿意,改革派認為不應該紀念毛澤東,因為他犯下罪行;但他的支持者認為紀念活動還不夠。
*包子還是麵條?這是一個問題*
最後還有一個小插曲。今天北京官媒普遍報道了習近平在北京慶豐包子鋪排隊、買包子、結帳、“光盤”的新聞。有政治嗅覺靈敏的網友把包子和毛誕聯係了起來,認為習近平吃包子具有極強的象征意義,稱習近平今天去慶豐包子鋪,是為了提醒大家,別等了,我不會吃長壽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