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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女眼中的李仲公 收藏

(2013-11-26 13:21:46) 下一個
子女眼中的李仲公
         李仲公是由貴陽走出去的國民政府軍政要員、共和國國務院參事,1978年在北京去世,1985年葬於家鄉貴陽白雲。筆者從上世紀80年代初參加地方史誌編 寫的時候,就注意搜集過他的史料,當時家鄉人對他知之甚少,不知其然。因他係貴州曆史名人,搞清他的經曆,也是筆者作為鄉人晚輩的一個責任吧。 
1998年7月底,筆者因公赴北京培訓,經朋友推薦住在北京公主墳貴鋁招待所。在去北京之前,筆者與李仲公的表弟顧乃衝電話聯係,已作好李仲公家的采訪 準備。顧乃衝是江蘇常州人,與李仲公之母同姓、李夫人吳澄華同鄉,他們故以“老表”相稱,早年就與李仲公家有往來,退休後住在北京車公莊西路,其老伴癱瘓 住院。筆者首先拜訪顧乃衝先生,經顧先生與李仲公女兒李紹華聯係,確定了往訪時間。 
8月1日上午,我從公主墳打的到車公莊顧先生家,邀顧老先 生一同前往北京西便門大街國務院宿舍,李仲公的女兒李紹華、女婿王樹珍在家中等待(李紹華、王樹珍的獨生女時在日本東京留學),李紹華夫婦做了一桌辣味很 濃的“貴州菜”熱情地招待我們。在交談中,我的普通話很“蹩腳”,說起來很累,也影響思路。李仲公的女婿王樹珍說:“你就說貴陽話吧,我們聽得懂,常聽老 頭子(指李仲公)說,也就懂了。” 
在李仲公家,我見到寫字台上放有一張李仲公與夫人吳澄華早年的合影照片,可能是結婚照吧,李仲公英俊瀟灑, 兩眼有神,吳澄華清秀漂亮,不愧是電影演員。我撰寫《李仲公簡年譜》同吳澄華通過兩封信,我到李仲公家時,李夫人吳澄華已去逝。我拿出李夫人給我寫的信, 王樹珍說是由他代筆寫的(吳澄華年老提不了筆)。吃過午飯後,我根據擬寫的采訪提綱,逐條詢問有關李仲公先生的曆史情況。在落實李仲公生年的時候,王樹珍 說:“老頭子說他是屬虎的。《年譜》上寫的生年為1887年,年份生肖不是虎,1890年才是虎年”。李紹華在旁補充說:“我父母親結婚時,父親就瞞了年 紀,父親曾給我奶奶打過招呼,不要說出他的真實年齡,是後來奶奶沒有注意時才說出來的。” 
在談到李仲公與早年到北京的貴陽人姚華的交往情況 時,王樹珍就拿出姚華1927年送給李仲公的一幅山水畫,上有“戊辰仲春蓮花庵主殘臂揮毫,仲公老兄雅正,姚華茫父”的題句,這是姚華的真跡。李仲公與龍 雲交往,李仲公家裏還有10對龍雲送給李仲公的象牙筷,上麵刻有“仲公同誌清玩,弟龍雲贈”字樣。李仲公與周恩來、蔣介石的交往,李紹華說:“我的父親在 東征、北伐時期就與周總理結識,周恩來是我父親最尊敬、最信任的人。父親的脾氣不好,人緣也不好,發起脾氣來,當年蔣介石都要讓他三分。在國務院參事室開 會,隻要他一捋頭發就要發脾氣了,沒有人敢接嘴”。 
“我父親當過蔣介石的秘書長,也給蔣介石出過不少主意。但他同情共產黨,最後參加反蔣活 動,軍統特務要殺他,請示蔣介石,蔣說:‘李仲公是個大炮,沒有我點頭,你們不要動他。’南京解放前夕,立法院命令立法委員遷離,飛機票都送來了,父親就 逃到蘇州鄉下藏匿起來,拒絕隨蔣逃走(父親逃離南京時,局麵很混亂,國民黨特務又盯得很緊,父親是化了妝,由幾個親近的人陪護,從火車的車窗中爬進去乘車 逃離的)。我五叔李俠公早年參加共產黨,父親是知道的,五叔從蘇聯回來,國民黨通緝在案,父親就把叔叔藏在蘇州,我母親還給他送過飯。在他們弟兄中,父親 和俠公叔的感情最深厚,雖然他們的觀點有時不盡一致,但絲毫不影響他們的感情。1950年7月,根據周總理的安排,已任政務院參事的五叔李俠公回西南工 作,父親到政務院任參事”。 
“我父親留學日本早稻田大學,與李大釗是同學好友。在東京,‘小日本’很壞,瞧不起中國人,父親和同學還整治過他們,讓‘小日本’當麵出醜取樂。 
“父親為官較為廉潔,他雖當國民黨的高官,配有專車,卻從來不準家裏人搭乘他的公事車,我母親出門,自己掏錢買票,享受不了特殊待遇。我小的時候穿的褲 子,個子長高了就接褲腳,繼續接著穿,沒有一點‘官家***’的氣息。我有一個哥哥,叫李紹荃,是父親的妾所生,我母親不認,幾十年沒有往來。有一個妹妹, 叫李幼華,現在德國”。 
“父親同周總理、郭沫若的關係很好。1957年5月參加反右鬥爭,維護共產黨的威信立有‘功勞’,《人民日報》曾有報道。因父親是無黨派人士,參事室有人動員他加入共產黨。在共產黨內,父親最信任的是周總理,與其他共產黨人沒有什麽過深的交情。” 
談及賀龍的情況時,李紹華說:“父親早年就同賀龍認識,1927年3月,他當蔣介石的秘書長時,在武漢還被賀龍師長抓捕過,說他是蔣介石的‘說客’,押 送唐生智總指揮部。解放初,我父親曾當著周恩來的麵與賀龍爭辯過,總理說‘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再吵了,我知道了’。賀龍調到北京,曾送過一件皮大衣給父 親,兩人雖有陳見,時有往來。我父母喜歡下圍棋,曾與陳毅元帥下過,棋藝不相上下,陳毅的哥哥陳修和就住在樓下,隔壁就是何香凝的兒子廖承誌家。文化大革 命開始後,1968年初,北京到處都有‘打倒賀龍’的大字報。一天,有兩位穿軍裝的人,說是中央專案組的,一大早就來到我家坐著不走,逼迫父親交待賀龍的 問題,中午還是我煮麵條招待他們吃的,直到下午快吃晚飯才走。父親曾說賀龍1929年給他寫過信,意思是說‘落難了’,讓我父親給他找點事做,專案組的人 說‘快拿出來看看’,父親說‘現不知道放在哪裏了,要找一下’。專案組的人問及蔣介石、晏勳甫派遣熊貢卿‘招降’賀龍的情況,父親回答不知情。專案組的人 走後,父親在他的舊書堆裏麵找出了兩封署名‘賀雲卿’的信,第一封信寫得很長,主要是敘舊,說‘現在落難了’,求‘老朋友’找一點事做。第二封信寫得很簡 短,問我父親‘為什麽不回他’。信找出來後,父親很猶豫,讓我們找照相機來拍照,我們拿去衝洗時曝光了,沒有留下信的照片。父親把信交給了參事室,並指定 送給周總理,是參事室派了兩個人送到周總理辦公室的。當時,說他立了‘大功’。後來,在為賀龍平反的過程中,中央統戰部把父親喊去,說他偽造信件挾嫌陷害 賀龍,要他老實交待, 與統戰部的辦案人員發生激烈的爭辯,拒不承認對他的指控。周總理去世後,沒有人保護他。審查小組要處理他,父親生病住在北京北大醫院,審查組派人去醫院, 規定不準與外人接觸。父親曾對我們說,‘政治’這個東西,翻雲覆雨,以後你們幹什麽都可以,遠離這個東西。他臨終時,口裏還喊著‘老五’、‘俠公’……。 母親生病,一直堅持著不去醫院,害怕有人害他,最後死在家裏。” 
王樹珍還補充說:“最近,中央電視台播放賀龍的片子,其中有一個蔣介石的說客‘李仲’,就是指的是老頭子。” 
李紹華說:“前幾年,我曾到參事室去找過王海容(參事室副主任),王說過去的事就不要再問了,我們又沒有讓你們搬家,你母親我們還在發給生活費。” 李仲公去世後,參事室每月發給吳澄華生活費40元,1988年3月又提高到60元。其子女仍然居住國務院宿舍。 
王樹珍從家中找出一張小紙片,是撤銷李仲公參事職務,每月發給80元生活費, 交參事室監督的通知,上麵隻有幾行字,日期是1978年5月26日,蓋有參事室公章。並說:“這是老頭子死後,才把通知發到家中來的。”隨即,又拿出一張 北大醫院出具的“李仲公因肺炎醫治無效於1978年6月20日死亡”的通知書。李紹華說:“父親火化後,骨灰存放火葬場。遵父親遺囑,1985年清明我母 親把骨灰親自護送回貴陽,找我族中大哥李紹彝安埋的。我們都沒有去過老家,很想回去看一看。” 
李紹華拿出一個綠色的塑料皮筆記本交給我說: “這是父親過去寫交出去的東西,讓我抄下來留存的,不知道是否有用。”筆記本中抄有李仲公1953年寫交給中央統戰部的《我的曆史交待》、1966年寫的 《李仲公簡曆》、《吳澄華簡曆》。並拿出一張李仲公與李大釗的照片,照片背麵有李仲公對照正麵寫下的合影人名字,照片上寫有“民國五年與老友李大釗同攝於 北京中央公園”字樣。 
在李仲公家,因中午飯吃得太晚,臨近傍晚我才告辭,顧先生說還有點事交待,我先走。當天,我帶了相機,大家留了影。 
我仔細閱讀了李紹華給我的筆記本,是一份難得的史料,超出了我擬寫的提綱範圍。回到貴陽,我將《我的曆史交待》打印出來,作了一些簡單的校訂(因係李紹 華抄錄,許多字有明顯的錯漏),並附印一份,連同筆記本、照片原件寄還李紹華。我根據這些史料撰寫了《李大釗與貴陽人李仲公》、《李仲公事略》等文史資 料。 
時間已過去10年,李紹華已於2005年作古,北京顧乃衝、王樹珍仍健在,把當時的專訪情況追憶下來,作為曆史的一麵之詞罷了。同時,以示對逝者的深切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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