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狼的嗥叫
土狼遊走四方，現今在美國鄉村自我放逐。喜歡邊走邊寫邊拍。 愛美人愛山愛水愛人間情愁最愛真。
這個大山裏麵人口僅十萬人的小鎮在當地有著小香港的美稱。從這個名字就可以想象這裏商業活動的活躍程度。這裏的人民勤勞肯幹，祖祖輩輩在這片山清水秀的地方生生不息地繁衍著，發展著。由於近20多年的高速發展，國道省道和當地公路多數已經固化，路麵質量相當不錯，主要區別在於越到小的鎮小的村子，路的寬度會越窄。
小鎮上相當多數的年輕人都在16歲結婚生子，不管哪個朝代，他們一直是這樣的習俗。相當一部分生了孩子的年輕人又離開大山去到經濟更發達的長三角珠三角去打工。因為這個緣故，你會發現小鎮上老人和16歲以下的孩子占了多數。 老人們一輩子勞作，為子女有更好的未來，他們承擔了帶孫子輩的任務。而這個熱鬧的小香港，除了公職人員外，留下的年輕人絕大多數是自己開業的，因為在這個合資企業來這裏之前，鎮上沒有什麽工業。
要維持一個10萬人的小鎮運轉的各類商業為這裏的私營業主帶來了商機。最多的就是餐館，川菜，渝菜，比薩店，西餅屋，火鍋店，烤串店，紙包烤魚店，鍋巴飯，餃子館，各色小麵館，應有盡有。這裏的城管比較佛係，很少幹預百姓在街邊擺攤，以至於臨時性的售貨車在鬧市街道兩邊可以自由做生意。不禁讓我感歎這裏幾分像烏托邦那個理想之國。
地處川渝陝交界區，這裏的民風淳樸彪悍，近代出了幾個將軍，比如向守誌。這裏和其他國內的地區差不多，吃是非常重要的文化。那句話“食色，性也“真的太準確了。這裏流行各種的宴會，比如夫妻結婚有婚宴，生日要擺生日宴，家裏死了要擺壽宴，生孩子要設滿月宴，升學要擺升學宴或是謝師宴。但比較巧立名目的有結婚三周年宴，5周年宴，7周年宴，孩子一歲宴，三歲宴，十七歲生日宴，還有仙逝三年宴，在我看來有些奇葩。這裏的很多人都有著小本本，記著送出去的紅包白包禮包，送給誰，哪天送的等關鍵信息。平均收入不高的小鎮，送出去的東西和錢都是要找機會拿回來的。於是，街坊鄰裏鄉裏鄉親間互相邀請，一來增進感情，二來不能隻出不進吃大虧吧。
在極其發達的服務行業裏，足浴足療店是值得一提的。我剛剛到這個小鎮時，住的公司的旅社離一條河很近，也就40米的距離。吃飯在一個酒店，夥食是相當的好，每頓飯中西菜品加起來至少10樣吧，而且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僅如此，項目的餐飲團隊服務都特別好。咱這窮孩子苦出身啥時候在國內見過這陣仗，一激動就多吃幾盤。吃完以後走出酒店，正對著一條長差不多100米的沿河小街，街道很窄，兩輛車會車需要緩行。街道一側是麵朝河的商鋪。在這條不長的街道上，竟然有著8家足浴，足療店。這麽說吧，對外派上班人員，除非你有意繞路，否則你吃完晚餐每天都要走過這些店鋪。一年春夏秋三季足療店的大門都是打開的，裏麵有幾張足療躺椅，遇到濕冷的冬天，大門虛掩著，但落地玻璃清楚地把店內的景色展現給路上的行人。
第一次來足療店是和組裏的一位女同事和一位男同事，他們倆都是這裏的常客。走進店裏，老板或者老板娘就熱情招呼。 坐定就在木盆裏盛滿熱水，那感覺很放鬆。在忙碌了一天後把雙腳伸進熱水盆的時候，放鬆的就差尿褲子了。多數時候，要麽是老板娘親自上手為男客人按腳，要麽就是雇傭的服務小妹來。每個店裏也就1-2個服務小妹在樓下。這些服務小妹來自被這小鎮輻射到的附近的鄉村。足療店裏要麽是放著新聞聯播，要麽就是放著電視劇。偶爾樓下還有老板家的上小學的孩子在小桌子上寫作業，總體感覺是進了民宅做足療，而不是在商業街上。這裏的一切都那麽有煙火氣。
我喜歡和老板老板娘或是按摩小妹閑聊，因為職業習慣，我用心收集素材。對於足療的水平打分，我就不能恭維，因為按摩小妹給我按腳時不得要領，多數不知道穴位，另一些沒有足夠的力量。反正她們按的是腳，從理論上說非常精準，但她們沒有經過培訓。小鎮上的人對外來客人很客氣，更好奇，她們想知道外麵的世界。“北京你去過嗎？深圳好玩嗎？你喜歡我們這裏嗎？你從美國來的啊，為什麽會講中文？” 這些是很常聽見的問題。我的背包裏總有一些巧克力和糖果，給店裏的孩子，或是按摩的小妹。我很喜歡看見她們開心的樣子。
足療店給我的女同事和男同事收1小時40元的服務費，我自然也交了同樣的服務費。這樣的一小時服務隻要40元，的確物有所值。後來，我陸陸續續地和這兩位同事做足療差不多4次。讓我不再來做足療的主要原因是衛生條件。 看著頭上靠著的毛巾和給自己擦腳的毛巾是那種洗不白的汙漬，我有些怕了。泡腳按腳是很舒服，但染上疾病就不好了。另一個可笑的附加原因是，那家店的老板娘要我比一起來的兩位同事多交10元錢，因為我的腳比他們的大。 這個理由至今想起都令我發笑。
足療店裏朝內的一扇門通向內室，樓梯通向二樓，一般情況下老板和老板娘都住在店裏。在足療店裏的一樓是沒有任何隱私的，因為門打開，對著街，客人們像櫥窗裏的陳列品。可以說在一個小時的足療過程中，每次都會看見公司的同事經過門口，大家還不時打招呼。第三次去足療的時候，老板娘問要不要全身按摩，我不解說願聞其詳。老板娘就一邊按腳一邊說全身按摩上二樓，有小妹給按。我聽出了其中顏色的味道，就說不用啦，謝謝。
經過老板娘有意無意地指點迷津，我發現了這些足療的別有洞天。兩個認識的外派合同工同事來足療店就如同消失一般。他們總說來做足療，但我走過這些櫥窗幾乎從未見過。好奇害死貓，終於我訪問了其中一個足療店的常客威廉，一個美國人。當然，我出錢買的啤酒，所以信息也不是免費的。他告訴我他根本不喜歡足療，還說多數外派都不喜歡足療。 因為美國人沒有洗腳的習慣，他們每天兩次的淋浴都是從頭衝到腳，沒有專門對腳這個部位如此單列重點嗬護。所以他和他的巴蒂們（buddies）去足療都是去全身按摩的。
因為這些足療店在我的印象裏沒有公然廣告服務範圍到全身，所以多數這樣的按摩應該不是在明麵上的。威廉說的確如此，他說每次進店給老板或是老板娘打個招呼後，就徑直上了二樓。然後服務小妹就從足療師成為了全身按摩師。如同她們不會按摩足部一樣，她們更不會按摩全身，不久前她們隻是臨近村莊的鄰家小妹或是鄰家少婦。我問威廉小妹們按摩手藝怎麽樣，威廉做出了下流的手勢。他說其實是他為小妹們按摩。。。
威廉告訴我，他和他的同伴每周都來，有時來兩次。因為足療店的規模很小，通常隻有一個小妹。所以，他和他的同伴常常錯開時間來，否則來了也是等待。他這一說我明白了有次在樓下，小妹給我按腳按的好好的，就被老板招呼到後麵去了，換了我等老板娘給邊上的同事做完腳再為我按腳。畢竟優先級不同啊。我問威廉每次他來足療交多少錢，他告訴我600元。這個價格是一小時足療價格的15倍。用腳後跟想也知道在二樓發生的事情。
我在兩年多以後帶著這個問題，又來了一次足療店。雖然不是同一家，但它們的業務和套路都是一樣的。我問給我足療的小妹：“你喜歡給客人做足療還是做按摩呢？” 她按著腳，眼睛看了我一下說：“怎麽說呢。 差不多吧，都挺累的。老板喜歡我們做按摩，因為賺得錢多。”
小妹沒有說的是，為客人提供全身按摩時服務人員得到的提成應該也相應的多。
我願意相信在那二樓的幽暗的按摩床上發生的隻是單純的全身按摩。但15倍的價格讓我無法相信沒有SQ交易在其中。
看著20出頭的嬌小可人的女子，她們的年齡是威廉這些人的女兒的年齡。我不能想象他們在美國任何州敢接受這樣的服務。
我希望這個小鎮早日富裕起來，富裕到小妹們不需要為了這點錢，在狹小的空間做這樣的服務。她們的年齡應該去戀愛，去跳舞，去生孩子，帶孩子，和自己的情人或是丈夫廝守，而不是對著陌生的男人展示自己的秘密花園。
如果按摩師是高大成熟一些的專業女人，我也許不會有這樣的感觸，但找這樣嬌小的女孩，讓我覺得威廉之類是很low的。
我無法得到小鎮的民眾對外派人員這類行為的真實反饋。因為我自己就是外派人員，平時的製服和高出當地平均身高很多還有口音讓我的辨識度很高。小鎮的民眾很善良，非常友好，我盡量做的守法合規，做好自己。希望他們不認為每一位外派人員都像威廉們一樣。
我不是那些足療小妹，不知道她們內心的感覺。畢竟她們都是成年人，沒有人逼迫她們做這樣的事情，而且她們得到了相應的報酬。當這一切都被甩到後視鏡的時候，她們會怎樣看待這一段的故事。
豹子 2023-3-4 寫於 Virginia，USA
也是被名牌大學埋沒的作家。我同學裏麵有好幾位，他們專業出色，但文筆更勝一籌。
難怪讀你的文章特別舒服， 不愧是本省的語文第一（高考）。
寫作是職業，石化是副業？
我現在越來越覺得人們為相對好一點的生活，甘願付出外人覺得大得不相稱的代價。
看看這個照片，父親和女兒淹死在 Rio Grande，看了讓人難過，隻是這一家中美洲人想到美國 “seek economic opportunity”。
https://www.latimes.com/world/la-fg-father-daughter-drowning-mexican-border-20190626-story.html
僅去年一年，25萬非洲人坐破船跨越地中海去歐洲 “seek economic opportunity”，上千人死在海上。
都是人類，足療小妹的掂量過程應該和他們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