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杉磯找分租房,大致途徑是在大華超市,夏威夷超市,海鷗超市門口的廣告欄上看張貼的租房信息;或者是在華人租房的微信群;或者是華人網站的小廣告。目前最流行的就是華人租房群。裏麵是房東和未來房客的交易市場。可以說在大洛杉磯地區一直是房東的市場,他們有資源,租房子的人比房子多。一般一個房源信息發布後的4小時到一天就被未來的房客訂下,並且約好押一租一,搬進的時候交和一個月房租等值的押金,再交一個月的租金。以後每月按月交。華人的房客可以說是最老實的,極少有拖欠房租或是暴力犯罪的,都不需要警察,自己就把自己管得跟模範公民似的。
房東們看著這群綿羊一樣溫順的租客,根本不用擔心。極少要看房客的名字或查信用的,就認錢。有錢就租給你,沒有錢說啥都沒有用。
這群分租客都是忍者,為了各自的目的,湊合著堅持著,按各人的所長活著。
老巫是安徽人,38歲,中等身材,來洛杉磯五年了,開始的三年在一家安裝電動門的公司給客人裝門,近兩年去餐館做waiter。他的妻子叫王曉杉,湖南常德人,長得典型的湘妹子,臉幾分動人,37歲了。妻子來了洛杉磯三年,在Pasadena給一個華人律師家做家政。兩人下了班以後就一起走路去超市買菜,因為大華超市和Ralph's 超市都在10分鍾步行的距離。兩人把買菜當成了每天必須的走路鍛煉,在外麵不時還十指緊扣,那種新鮮勁很多小夫妻都羨慕。
老巫和王曉杉租的房是一套“房王”的套間。他們房間的尺寸是這群分租房裏最大的,被房客戲稱為房王。每月的租金都是老巫承擔。這樣說聽著有一點奇怪,夫妻怎麽分得這麽清楚呢。
新來的租戶都不知道他們兩口子是臨時夫妻,房東當然是最早發現的,後來一些老房客慢慢也知道了。在洛杉磯這樣的組合是一個現實的存在,沒有人會大驚小怪,各人過各人的日子。
老巫的原配還在安徽老家等著老巫拿到綠卡把她和15歲的兒子帶到美麗的加利福尼亞州。妻子在家裏滿懷希望地守望著,老巫在洛杉磯守著。這樣守了快三年,老巫受不了了。越了解情況越覺得這條隧道的看不到盡頭。在這個時候,他在家庭旅館遇見了和他境遇幾乎一樣的從阿拉巴馬州來洛杉磯找新生活的王曉杉。兩人在交換了微信後,第二天就從家庭旅館搬出來,搬到了現在這個離那個他們相遇的家庭旅館500米遠的分租房。王曉杉的姑媽在阿拉巴馬州的莫比爾,沒有上班,姑父也已經退休。一次探親讓王曉杉改變了旅程,她廢掉了回程票,告訴在常德的老公老杜,自己留下來,站穩了就把老公和女兒接過來。來洛杉磯兩周的王曉杉一籌莫展,這滿地是黃金的加州就是沒有一塊屬於自己的。這時老巫出現,讓她覺得既然同病相憐不如同舟共濟。
老巫還是有一點擔當的,堅持付房子的月租和兩個人的一切開支。王曉杉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她對老巫說自己也要分擔一點,否則讓自己感覺是出賣身體的人。於是老巫笑著說曉杉每周付錢買兩次菜。話是這麽說,老巫總是搶著買單,每個月自己的工錢花的月光。他不敢想真的能把發妻和兒子辦來的時候,自己一家怎麽生活。
每到周末,老巫和王曉杉都各自給自己在國內的原配視頻,但打一個招呼後,手機就被他們在國內的孩子們接過去。那一頭總是焦急地問:“媽,我什麽時候能過去啊?我不想在國內高考。” 或者:“爸爸,我和媽的移民啥時候能辦下來啊?”
這是老巫最難受的時候,他舍不下的是兒子。大男人在視頻完了偶爾會暗自流淚。那是他最寶貝的兒子。王曉杉偶爾會看見老巫偷偷流淚,就過來抱著他。曉杉心裏一點也不比老巫好過,但她比老巫清醒也比老巫堅強。她覺得男人在外麵裝著堅強,內心卻是很脆弱。她和老巫是臨時夫妻,按照約定任何一方的家人來了美國,她和老巫就自動分開。但王曉杉很清楚,日子是經不起過的,這假夫妻雖然臨時組合,沒有那一張結婚證,但在這相依為命抱團取暖的地方,他們已經把彼此刻在血液裏了。她不覺得他們這輩子還能被什麽分開。時間每過一天,她和老巫就更近一分,和原生家庭團聚就少一分希望。
要說這老巫也是遇到好女人了。王曉杉的俏臉吸引了不少洛杉磯華人,但她對老巫一心一意。她覺得自己已經愧對原配和女兒了,又遇到好男人老巫,不想再作了,她對向她示好的其他男人一概一笑了之。她的收入基本都存下來,準備等房價下跌的時候,在Riverside County買一間屬於自己的小房子。她不想貸款,就存下每一塊錢,想一次全款付清。看著疫情2020-2021兩年每年30%房價的漲幅,她離目標越來越遠。
老巫心裏也懂王曉杉對自己的好。老巫沒有什麽多的東西可以給曉杉,但他給了他的全部。他也活在愧疚裏,給兒子每個月的生活費5年就沒有漲過,現在錢不值錢啊。
老巫的原配早知道老巫和一個女人同居的事兒,一開始在電話裏大吵大鬧。吵了半年,吵累了,就不吵了。對老巫說:“你不要我就算了,你一定不能不要你的兒子啊,你最愛的兒子!” 老巫總是信誓旦旦地說:“我不會離婚的,你和兒子都會來的。我的兒子我當然要啊。”
王曉杉理智的多,她對法律上的丈夫說,“我錯在先,你怎麽做都是對的。你可以離婚。” 他的丈夫說,:“也許以後會的,現在我做不到,我愛你!”
王曉杉最怕這軟話,還哭出聲音來了:“為什麽你對我這麽好?你罵我說我賤我還舒服點。” 但王曉杉的丈夫不給她這個機會,讓王曉杉活在深深的內疚裏是他們一家團圓的最後機會。
看著哭的似淚人的臨時妻子,老巫遞過來熱毛巾,體貼地說:“曉杉,你要離開我我不怪你,是我不好!”
王曉杉大聲對老巫罵道:“老巫,你硬氣一點好嗎?!我要你霸氣,不要你四平八穩的。我們這輩子分不開的!“
老巫舍不得這臨時的嬌妻,又問:“才這一輩子嗎? 下一輩子你要回去和老杜過嗎?“
王曉杉剛剛止住的眼淚又出來了:“為什麽你們倆對我都這麽好啊?! “
老巫緊緊摟著王曉杉,霸氣地說:“別想!我不要你離開,不能去找老杜。這輩子不行,下輩子也不行。否則,我現在就走!“
王曉杉破涕為笑:“傻啊,老公!我們生一個孩子吧。我想孩子,我們的孩子。“
老巫說好,他會做任何事情隻要曉杉開心。但老巫覺得同居沒問題,和曉杉在法律上還不是夫妻,生出了孩子總有點不對的感覺。
這對臨時夫妻就這樣恩愛地活在這天使之城。你可以站在道德的製高點譴責他們,或者是為什麽他們不回去,甚至辱罵他們,但他們就是堅強地活著存在著。
又有多少拿著結婚證的夫妻貌合神離,過得還不如老巫和王曉杉。他們甚至記不得上次十指緊扣走路是什麽時候。
老巫對王曉杉說:“早點睡,明早我們去NBC 海鮮自助餐。“
曉杉累了,在老巫的懷裏睡著了。她這一刻像個小女孩。
待續
日子是經不起過的,同意。
謝謝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