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狼的嗥叫
土狼遊走四方，現今在美國鄉村自我放逐。喜歡邊走邊寫邊拍。 愛美人愛山愛水愛人間情愁最愛真。
在分租客裏麵，存在著少數的性工作者。這一篇說一說娜娜的故事。
李娜來自遼寧省撫順市，今年55歲，身高163cm。鄰居間打招呼都極少帶稱呼的，都是說：“哎，早啊！哎，今天回來了。” 娜娜身材纖細，從上到下都沒有肉，也就自然沒有贅肉，也沒有女人的曲線可言。總的感覺就是平板一塊。娜娜來了洛杉磯7年，來了就沒有準備在拿到綠卡前回去。娜娜是申請的庇護，在眾多的人群中等待著法庭開庭。這樣的人從原則上是麵臨兩個結局，一是庇護申請被法官駁回，遞解出境；二是申請被法官批準，得到永居身份。但實際操作上，除非申請人有刑案，或是申請過程中有欺詐，否則即使法官判了，申請人出錢可以再走法律程序上訴。真正被遞解出境的人數隻是很小一部分。
娜娜從事著人類最古老的兩個職業（殺手和妓女）之一的職業，她是性工作者。首先，我對任何靠勞動養活自己的人都保持尊重，沒有權利去評判任何人職業的高低貴賤。娜娜在1998年東北下崗潮中失去了工作，她那年31歲，初中畢業的她已經有了一個家庭和一個7歲的兒子。拿著微薄的買斷的工資，也永遠失去了在那個國企上班的機會。她在來美國以前為了生活，做過幾個不同的工作：當過家政，當過商店售貨員，做過個體攤位商戶。她和丈夫經常為了家裏的經濟拌嘴。娜娜開始懷念那份國企的工作，工資不高但穩定，社會地位也相對高。很多事情，一旦失去才知道珍貴。娜娜終於在2015年自己48歲的時候辦了來美國旅遊的簽證，第一站就是洛杉磯。
娜娜來了洛杉磯就找到了自己的初中男同學肖震。肖震念在舊日老同學的份上，讓娜娜住在自己家，每月象征性地收100美元。肖震的庇護身份幾年前就被批準了，和妻子曹麗娟住在South El Monte的華人區。他們的兩個孩子也都找到了工作，自己成家立業在Rancho Cucamonga和Eastville 租了房子。肖震妥妥的成功案例激勵著娜娜留美的意誌。她在肖震和曹麗娟的勸說下就很快找了華人律師，遞交了庇護申請。娜娜申請的加州身份證（ID）就是用的肖震和曹麗娟家的地址。
肖震處處想幫娜娜，一則他人很熱心，二則能幫同學自己的優越感也爆棚。但一山不容二虎，娜娜的出現讓發福的曹麗娟漸漸感到了威脅。她鬧了幾次，要肖震趕娜娜出去，去哪裏都可以，就是別住家裏。
娜娜在肖震家住了9個月後就搬出了。她感覺離開了肖震就沒有了依靠，自己在撫順的老公已經幾乎不和自己聯係了。還是兒子親，每周至少QQ，後來是微信聯係3次。
娜娜很快悟出僅僅靠拿加州福利是不夠的，不會餓死，但還是在底層掙紮。她迫切地需要錢，需要快錢。很快她就成為KTV的陪酒女郎，下海做了性工作者。 娜娜骨感的身材配上齊屁小短裙，濃妝豔抹，客人都覺得她也就35-40歲吧。娜娜的放飛讓自己賺了比拿福利多得多的金錢。她在銀行開了保險櫃，每周一次把錢都存在保險櫃裏。每年幾次娜娜匯款給兒子。兒子是她除了自己以外唯一的牽掛。很快，到了2020年，新冠疫情橫掃，KTV也暫停。娜娜不想歇下來，她每天看著鏡子裏日漸老去的臉，想繼續賺錢。她和疫情前一樣，聯係從前的恩客們。每天晚上7：30在門口等著皮條客或是客戶把自己接走，有時自己也打Uber上門服務。她的工作裝就是幾套裙子，和短的年齡不匹配的裙子。55歲的輕度老花眼的娜娜戴著隱形眼鏡穿著高中生的JK裙，暴露著很細且不直的雙腿。她的妝越上越濃，歲月的痕跡隻有靠粉底填補。每天早上5點到7點間，娜娜下班回來，洗了澡就蒙頭大睡，一直到下午1點醒來。她從來不做飯，也不喜歡在廚房做飯的客人們的眼光。她都是喝一些牛奶，再到附近的中餐館點個外賣。她的生活圈子很小，客戶群都是亞裔客人或是來中國城消費的西人。7年來她一直沒有考駕照。她的英文停留在26個字母認一半的水平，不僅完全聽不懂英語，連普通話也說不好，一口撫順話。到了55歲，娜娜忽然覺得該考一個加州駕照，買一輛車了。但即使在允許用中文考的加州，她也搞不齊需要的文件。連上網也不會，現在住的分租房沒有租約，加州ID的地址在肖震家，曹麗娟隻讓肖震幫娜娜收信，別的休想。
曹麗娟的擔心是有道理的。熱情的肖震對娜娜來說是可以依靠的肩膀。每次娜娜取信，隻要曹麗娟不在，她就會抱著肖震，然後兩人就熱吻，接著就共赴巫山。肖震甚至覺得不能拒絕娜娜，這是他能為娜娜做的。
娜娜膽子太大，發展到做分租客裏的客人的生意。不止一次，有客人從娜娜的那間不帶衛生間和廚房的房間出來。分租客裏的女人都視她為洪水猛獸，生怕她們的男人成為這個女人的客戶。大家都很怕娜娜在疫情期間把病毒帶回來，因為她接觸著各色人群，是極高風險者。
娜娜永遠放心不下她的兒子。每次都是苦口婆心求兒子找個好女孩趕緊結婚生孩子吧。她在為兒子付著撫順商品房每月的房貸，還給兒子買了一汽豐田轎車。兒子很吸引女人，但他眼光很高，在抖音快手上沒有少給女人花錢。但一直沒有能把屏幕上的美豔女子娶回家。娜娜勸兒子，媽這個年紀早該抱孫子了，就別太挑了。找個心眼好的女孩就好。31歲的兒子嘴上答應，行動上繼續刷快手，抖音。他對交往聊天的女人說，我媽移民洛杉磯啦，遲早我也會去美國的。
2022年1月，娜娜發高燒。一連4天，她的門緊閉，除了她穿著睡衣穿過走廊去衛生間的時候。房客們看見娜娜都避著，像是在躲避瘟神一樣。沒有人給娜娜送飯，甚至敲她的門。娜娜就靠著一桶一加侖的牛奶過了4天。到了第五天，她症狀輕了，給肖震發信息留言。肖震於心不忍，想來送點吃的。曹麗娟知道了死活不幹，說：“她不會自個兒點外賣了？她就是找借口想見你。你不能去！”
肖震憐憫娜娜，暗自落淚。別說，和娜娜有肌膚之親後，肖震覺得娜娜就和自己的女人一樣。終於到了下午，肖震謊稱去Whitter Narrows 公園跑步，出了門就打了Uber，在車上點了外賣。Uber先到天天菜館取了外賣，再跑步來到娜娜的房間。在此之前，肖震隻來過這裏兩次。因為房東不希望房客帶外人來。娜娜開門看見肖震，喜出望外，安慰他說自己沒事兒在恢複中。肖震打開三份外賣，放在娜娜床上（桌子太小，放不下三份餐）。娜娜大口吃著四天來第一次吃的可口的熱飯，眼淚流了出來。肖震也難過流淚了，說要接娜娜去家裏住。娜娜說：“你瘋啦，你老婆能饒了你？” 肖震不語。娜娜對肖震說，“你抱抱我吧，我這幾天怕就這麽死了，再也見不到你了。“
肖震緊緊抱著娜娜，安慰她別胡說，都會好的。他看娜娜吃完，試探性地問娜娜想不想要。。。
娜娜笑著說：“下次吧。別傳染你了。”
肖震回到家裏，曹麗娟一下就嗅到了不屬於自己的女人味道。無論肖震怎麽解釋，曹麗娟還是大鬧。她說肖震是好日子過膩了，想當救世主了。說肖震可以離婚去找娜娜，但不能兩頭吃。
老天讓娜娜扛過了這一劫，沒有人知道她得的是不是新冠。但自從娜娜病了，房客裏的男人也不敢和她近水樓台先得月了。
終於，在2022年4月，娜娜突然搬了出去。一輛SUV裝載了娜娜兩個行李箱的全部家當，娜娜的恩客之一，一個來自德州的70歲的山西華人移民要長期包養娜娜。那個男人的妻子回北京兩年不打算回來了。這個男人對娜娜說：“跟我去德克薩斯吧。我家有一塊8英畝的小莊園，咱們一起生活吧。我每個月給你一些生活費。假如我老婆不回來了，我會離婚再和你結婚。”
娜娜對恩客的許願從來沒有當真過，但她想出去看看，去遙遠的德克薩斯州。她隻提了一個要求：“你能教我開車嗎？我想拿駕照。”
“當然可以！” 那個男人說著。當一個70歲的男人感覺到被需要的時候，他也覺得自己年輕了，和娜娜一樣年輕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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