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租客肖像(2)裏麵的劉洋是男按摩技師。和眾多的男性按摩技師相比,女按摩技師的數量就是更加龐大,說女技師是男技師的五倍不是誇張的。在洛杉磯的分租客裏,你要是猜不出一位女房客的職業,那麽猜她是女按摩師你應該比猜其他職業猜對的可能性更高。不誇張地說,基本上每一個分租房都會至少有一個從事按摩的女技師。假如加上曾經從事過的和將會從事的,那就更多了。
為什麽會造成這個現象?主要原因有:
一是市場需求大。洛杉磯以移民為主力的勞工階層,在一天辛苦勞動後,身心俱疲。來享受按摩,解除身體的疲乏,也就是充充電,對於保持自己的體力來應付第二天的辛苦,實屬必要。不少上班族在電腦麵前一坐就是10小時,手腕手指都僵硬,坐骨神經痛的也很普遍。連一些超市收銀員,家政女傭都偶爾會來按上10分鍾。為什麽是按10分鍾,那是因為按一小時一般起價收費60元,一些低收入的人群就享受短短的10分鍾,哪裏痛就集中按哪裏,集中優勢兵力打重點,同時也節約了辛苦賺來的銀子。
小胡28歲來自邯鄲,160身高,160斤的體重給了她充沛的體力從事按摩工作。她來洛杉磯8年了,最近3年都在同一家店裏按摩。小胡相貌平平,是真的未婚。她一年前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一個妻子在河北省的按摩小哥小周。小周35歲,老家在張家口,兩人算是老鄉。小周答應小胡自己在辦離婚,一旦離了就娶她。但要離婚就得回國辦,沒有綠卡就不敢回國。一切都很有邏輯。
小周原先和小胡同在San Gabriel的同一家按摩店工作。小周收入比小胡低很多,有時一半都不到,一年前就離開洛杉磯奔內華達州去了。外州比加州按摩店好賺錢圈裏大家都知道的。小周一個月回來一個周末,周五回來,周一離開。小周回來的周末,小胡就請假,讓老板不要找她。她們倆就在不遠處的家庭旅館開房過三天三夜。小周每次回洛杉磯都要好好吃中餐,吃在內華達絕對吃不到的美味。
為什麽小胡要開房而不是讓小周來自己租的分租房呢?原因是房東經常提醒單身房客不要帶客人來訪。房東說幾年前一個女房客的房間成了鍾點房,一天時間來來去去了10個男人。房東說對了一半,不希望女房客在客房裏從事性交易是一,沒有說的是怕來來往往男人間爭風吃醋出人命案。出了命案的房子很難租出的。 因為房東這條不成文的規矩,小胡就幹脆出去家庭旅館和男朋友鴛鴦蝴蝶夢。
小胡店裏的老板和老板娘是廣東人,都是比較內向膽小的。他們多數時間不在店裏,尤其是晚上。他們讓按摩技師們自己收錢,打開收銀箱,他們安裝了攝像頭對著店的入口,另一台對著收銀機。他們在家裏遠程監視。老板擔心按摩技師在店裏從事性交易時撞見了便衣,自己會被抓被罰,幹脆遠程看著。這樣就算出事,警察也找不到他們頭上。
小胡覺得這家店老板老板娘都平易近人,也就懶得換店了。店裏什麽客人小胡都見過。在新冠病毒肆虐期間,技師和客人都要戴口罩,小胡挺開心。因為自己沒有顏值,口罩遮住了自己的弱點。小胡雖然年輕,少有的年輕技師,但人過於豐滿,沒有明顯的腰肢,在街上是不吸引人的路人甲。但每次心懷不軌的男客人來電話問老板有沒有年輕按摩師的時候,老板老板娘對天發誓他們的按摩技師隻有20多歲。一些客人假如在前台看見了小胡,就寧可要求換一個年紀大一些身材好一些的阿姨來按摩。所以小胡聽見有客人來了,就迅速進入自己的按摩隔間裏,黑暗掩蓋了自己的不足。
小胡往往因為這個賣點,被老板帶來了目的性很強的男客人。當男客人進了隔間,在很暗的房間裏看著這一大塊的小胡,就失望一般轉而期待小胡的口罩下麵長著一張俏臉,就請小胡拉下口罩看看。小胡總是說:“不可以啊,現在疫情期間不敢摘。你以後多來就知道我長啥樣啦。”
不少色男按了沒有5分鍾,就開始問小胡要她的微信,說想和她交朋友。小胡一概都給,但故意低聲說老板不讓技師給客人聯係方式。說是這麽說,給卻是照給。這樣的舉動讓客人很開心,覺得可能發生一點什麽事情。假如不給客人聯係方式,小費就是正常的,別想多拿。很多客人在趴著的體位還在要微信,小胡想男人真的無藥可救,這麽別扭的位置就不能等翻過身來再說嗎。
什麽樣的變態客人她都遇到過。來了一次就微信約小胡出去旅遊,吃飯,交朋友,甚至要娶她的男人不在少數。她心裏可憐這些男人,自己這麽平平的樣子還有男人饑不擇食地要和自己交友結婚。
時不常會遇到男客人一進隔間就把自己脫得精光的像一扇豬肉在台子上。小胡都推說老板會看見的,要求客人馬上裝上內褲。老板不在的時間,小胡就好言勸客人穿上,不敢硬懟。因為怕變態的色魔。遇到熟客,小胡說答應給客人按那裏,但要穿內褲。
小胡推掉了一切約她出去單獨相處的請求,她總是堅持要見她來店裏見。一個客人甚至說買下一家店讓小胡當老板,隻要小胡陪她出去玩幾天。她太冷靜了,知道這樣的結果就是自己被這個男人白騙白玩。
疫情前,一個華裔的電腦公司老板每天來店裏找小胡按摩。那個老板50多歲,在來了一個多月後,和小胡很熟了。於是就不再偽裝,要求小胡提供特殊服務,用口滿足他。小胡舍不得老客戶,被死纏爛打後就答應這個老板。後來這個老板每兩周來一次,要做同樣的事情。小胡有了一次,也就沒有理由推脫。每次結束的時候,小胡拿著300美元小費,用漱口水反複清潔自己的口腔。
疫情來了,那個老板來按摩,小胡不敢違反洛杉磯縣的規定摘掉口罩。於是給老板的服務降格為用手,但是已經習慣了口腔刺激的老板不能被小胡的手引起反應。那條毛毛蟲始終像睡著一樣,最後老板時間到的時候,很不開心地丟下最後的300美元。出門就拉黑了小胡的微信,再也沒有出現過。
像這樣的要求特殊服務的常客,小胡是非常小心地篩選,一定要完全確認客人不是警察才會同意。那個老板不是第一個,也不是小胡的最後一個客人。小胡對這樣的特殊服務的定義和克林頓差不多,她不認為這是性交易。但她每次都豎著耳朵聽大門口的叮咚聲,有客人來了她就中止。她很怕被抓住。
小胡偶爾也遇見不加錢就不規矩的客人。這樣的客人大多是半熟客,大概來了3-5次後就開始在按摩的過程中偶爾對小胡伸出鹹豬手。 小胡都是輕聲叫停,又繼續按摩完剩下的時間。小胡不願意大叫,因為這樣的事情在這窄小的空間裏是說不清的。老板也不願意多事。
極個別時候,小胡也會找理由拒絕為客人服務。去年夏天的下午,一個滿身是汗的體重250磅以上的穿著Hi-viz 熒光背心的一個非裔女客人進來要按摩30分鍾。小胡覺得客人滿身是汗,就推說自己太累了,要提前下班不能給她按摩。結果那個客人大喊大叫,說小胡種族歧視。小胡聽不太懂那個客人喊得什麽,就知道她很生氣。後來那個客人離去,在街上大喊大叫了5分鍾。別的按摩技師給小胡翻譯那個客人罵的內容,小胡很氣憤,說自己沒有歧視,是客人不尊重技師。
又到了小周回洛杉磯的周末,小周先睡著了。小胡習慣性了看著微信,和朋友還有加了微信的客人聊天。她純粹為了打發時間和這些網友交流。
看著熟睡的小周,小胡在想這個自己愛上的男人會不會騙自己呢?自己和小周在一起算是被白玩嗎?小胡也想不清楚,畢竟自己還是有希望嫁給小周的。
莎士比亞的小說中的名言是“To be or not to be”; 在小胡的生活裏,這個問題變成了:“被一個男人白玩好還是被幾個男人有償地玩好。”
小胡懶得想這哲理性太強的問題,就像她懶得換一家按摩店一樣。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