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的初戀

   那一年女孩十八歲，臉上掛著滿滿的青澀和幾分稚氣，成為了大一的學生。走進大學校門的女孩和她的同齡的女大學生一樣，對大學的生活充滿了憧憬。尤其是文科專業的學生，更多了布爾喬亞的思維方式。

   她來自離這所學校相距很遠的一座城市，上學要汽車火車咣當咣當顛上一天一夜才能到學校。在填誌願的時候，她的全部選擇都是離家裏遠遠的。這是她十八年來第一次一個人走那麽遠，那麽久，而且有著這麽正當的理由。深愛家鄉的女孩對家庭缺少了留戀，拿到了錄取通知書以後心早已像飛鳥一樣撲向心中的自由。

   班裏是女生占了絕對多數，有幸在這個係裏的男生都像大觀園裏的賈寶玉似的，被女生的眼光注視著包圍著。他們很快可以感覺到在這個新環境裏的性別優勢。不要說風流倜儻的帥哥，就是不著意打扮修飾的男生也不乏會有女同學關照以示友情。

   文科的學生本來就浪漫一些，說不清因為浪漫而學文還是因為學文而浪漫。這個南方的校園像一個流動的聖節，音樂聲，歌聲，各類演出，舞會是常有的活動。 而女孩好奇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她很害羞，很少正眼和班裏的男生對視，雖然她心裏的騷動和渴望比同齡女生絲毫不差。

   她讀書很有天賦，喜歡各種體育活動，性格開朗。略施淡妝的她在同學中顯得清新脫俗般的另類。

   那個初冬的日子，在同學們的勸說下，她和兩位女生來到了在學校多功能廳舉辦的化妝舞會。雖然在小說電影裏這樣的舞會時常出現，但身臨其境還是讓女孩充滿了好奇和莫名的期待。她選了一個埃及豔後的臉譜，戴在臉上。 一進門就看著幾十位戴著臉譜的男女隨著音樂舞動著。邊上椅子圍了一圈，坐著的人和跳舞的人幾乎一樣多。

   女孩剛剛在椅子上坐下，一個戴著蜘蛛俠麵具的男孩過來邀請：”能讓我作你今晚的舞伴麽？咱們是一個班的。” 女孩欣然答應，被男孩牽著手進入了舞池。 他們一邊隨著音樂舞動著，一邊聊了起來。男孩說：“我注意你很久了，你一來我就關注你。”女孩說：“我剛剛進來，你就來邀我了，夠快的。”男孩說：“我是指你一入校我就一直在看你，你難道沒有注意到麽？”女孩笑道：“是麽。 好像是的，你總是上課坐在我的後排，還有在教室自習時你好像也總和我在一個教室吧。”

      “這不就對了嘛。”男孩很開心。在一曲舞曲結束時，男孩拉起了蜘蛛俠麵罩，讓女孩也拉開麵罩。”歇一會兒吧，我去買點喝的，你要喝什麽？“他說話和舉止都顯出一種帥氣，第一次和他這麽近距離讓女孩心裏緊張心跳。”就午後紅茶吧。“她回答說。

    男孩拉著她的手一起去買飲料，他一邊走一邊說：這裏外校的男生挺多的，都跑這兒找咱校的女生來了。我可不能放開你，別讓你被拐跑了。

    女孩心裏一熱，覺得第一次有個男孩這樣直白地在保護自己。她一邊喝著飲料，一邊借著聊天仔細看著男孩。今晚的他顯得比平時更加帥氣，從頭發到著裝動作都很到位。而且整個晚上男孩一直沒有離開自己。她心裏其實從第一次見到這個男孩就挺喜歡，但沒有合適的機會能像今晚這樣交談。

   舞會還沒有結束，他們就提前離開，在月光下沿著校園的林蔭道緩緩走著。

    她對男孩今晚的陪伴表示感謝：”謝謝你一晚上都在陪我一個人。其實交換舞伴不是化妝舞會的精彩之處麽？你沒想著換幾個舞伴跳舞？”男孩說：“我喜歡你！你知道麽？”女孩回答說：“我猜到了。你不喜歡我也不會請我作舞伴。”

    “我是說我不是一般的喜歡，是那種衝動的喜歡。”男孩表白著。

    “謝謝你這樣直白。怎麽說呢，我對你也有感覺吧，隻是沒有想到會這麽快。“女孩心怦怦跳著。

   男孩一把把女孩抱在懷裏，一手在她的纖細的腰肢撫摸著。他開始吻女孩子，她失去抵抗地迎合著他的熱情。她喜歡這濕吻的感覺，這就是愛吧，她在想。十八年來第一次離開家，好像鳥兒掙脫了籠子，她像塊海綿般渴望地索求著愛，來自異性的愛。

   “多抱我一會兒，吻我。。。”她向他要，手在男人的背上撫摸著，那寬厚的肩膀是可以依靠的。男孩一把抱起了她，向路邊走了幾步，跨過了林蔭道旁的灌木叢，在一片起伏的草地上放下了她。

   他強健的身體壓在她的美麗的胴體上，瘋狂地吻著女孩，手解開了女孩裙子上為數不多的羈絆，肆意探索著她的青春。他沒有脫掉自己的衣服，但把女孩完全暴露在這皎潔的月光下。男孩壓在她的身上，免得被不遠處另外的情侶看見女孩的春光。女孩隔著褲子感覺到下體被壓迫的酸痛。她被這一切突入而來的幸福定格，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這一刻再久一些更猛烈些。

    忽然男孩鬆開了女孩，說今晚很晚了，該回寢室了。“不嘛，我還要，還要抱你，我還沒有摸你呢。” 女孩執著還狡黠地笑著。

        “今天真的不行，明天吧。” 男孩難以啟齒地說。“為什麽不行？”女孩撒嬌地說。

         “我已經出來了，很黏。。。“ 男孩很窘迫。

    女孩堅持著把手伸進男孩的褲中，摸到了一片粘稠的液體和剛才還氣宇軒昂的現在已經如含羞草般的男性象征。”天哪！我愛你！“她這樣對他說。

    第二天，在校門口的快捷酒店，他們互相把自己的第一次奉獻給了對方。他抱著她說：“你是我的女人了。 我向你起誓，永遠不會離開你， 愛你一輩子！”女孩很感動:“我愛你一輩子，願意為你去做一切！”

   男孩送給女孩一隻水晶的狐狸，說這象征著他們的愛情如水晶般剔透，而女孩則像狐狸那樣美媚。

    一對青澀的男女變得形影不離，和校園裏其他的戀人一樣。荷爾蒙的作用是強大的，他們的蜜月遠不止一個月，而是三年。他們看對方都是好的，手牽著手一起去自習，一起在假期去旅遊，一起看電影，一起討論東西方文化和世界和平，他們在世界之巔。他們的世界裏三年中隻有彼此。癡情的女孩為此很少回家，為了和男孩在一起，也關上了關注其他異性的大門。她覺得好幸福，她不再需要什麽，除了自己的愛人。 他們三年的蜜月期，收獲了初戀，彼此傾注了最大的愛，她還為愛墮過兩次胎，因為他不喜歡那隔一層的感覺，而她為了他什麽都願意豁出來。

     大四來到，許多事和從前不一樣了。男孩開始說畢業臨近，學業，找工作壓力很大，要減少和女孩見麵的頻率。慢慢地，他們見麵時他不再願意和她接吻。 後來，他開始覺得拉手都勉強，說：“都大四了，還像個中學生那樣不成熟。”

   終於有一天，他說：“我們還是分開比較好。對大家都好。”

   女孩哭的和淚人一般：“你愛我麽？告訴我！你是不是有別的女人了？”

    “我當然愛你了。 哪來的別的女人。別亂想，好好準備畢業。我們短暫冷靜一陣子。過了這陣子我們再好好談談吧。“ 男孩說。

    愛一旦結冰，是最難融化的。

    終於在飛雪隆冬的一天，女孩收到男孩的短信：”我不愛你了，我們分手吧。“

    女孩堅持要求分手前見他一麵。她希望結束一切，這個男人和自己，告別這個背棄的世界。他答應了女孩見麵的要求。

    他們在一家咖啡廳見麵。她設想了許多種結束兩個人生命的方式，但當她看見男孩那種沮喪痛苦的樣子時，她心軟了，能做的隻有流淚。她甚至想再讓男孩好好吻自己，最後一次。 她說：“好吧，我們從今以後不再是戀人了。 祝你一切都好。能告訴我你是不是因為有了別人才這樣的？  ”

    “絕對不是。你真的很好，隻是我們不合適。 ”男孩說。

    什麽屁話？不要就不要，何來這樣的虛偽？女孩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咖啡廳。

    女孩刪去了和男孩相關的一切信息，但三年初戀的每個細節卻深深刻在了心裏，越想忘，越清晰。女孩把那隻水晶狐狸送給了別人，砸了也可惜，見不到也就好了。送出的時候，她發現這隻水晶製品怎麽看都像是玻璃的，透明但易碎，像是原先那件的複製品。

    兩個月後，那個男孩和別的女孩結婚了。當然，女孩沒有收到邀請她是從其他朋友那裏聽說的。女孩不為自己的初戀後悔，她隻是不理解全身心的愛如何換得虛無。

    自那天以後，雖然不少男孩向女孩表白愛意，但女孩會想起那隻玻璃的狐狸。她即使有勇氣再去愛，但沒有膽量再愛的不明不白糊裏糊塗。以後的幾年，女孩陷入了一個魔咒。

    終於這一天，好友來電話，說兩歲的孩子淘氣，打碎了女孩送的水晶狐狸，說好可惜。

    女孩的魔咒破了。她努力回憶那個送水晶狐狸的男孩的信息，但她已經想不起來了。

 

 

 

土狼 2015-02-16 寫於Virginia，U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