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國女孩兒---蘋果花

蘋果花家在阿拉木圖。 阿拉木圖是哈國最大的城市，直到1997年一直是近代哈國的首都。

蘋果花今年23歲，大學畢業一年多。畢業後她進入了我工作的這家合資公司，也是哈國最大的企業做事。但是她和我不是一個部門的，所以對她的記憶和描述都是跳躍式的。
 

盡管我們都是在這個油田工作的工程師，但我們的第一次相遇完全是個巧合。那是在一年前，我結束輪班，從阿特勞（Atyrau）登上飛阿姆斯特丹的航班。那次因為訂票晚了，有限的商務艙位置被訂光了，就隻有乘經濟艙了。好在隻有5個小時的航程，而後一段從阿姆斯特丹到華盛頓的航班還是商務艙，問題不大。照例我早早登上了飛機，在靠窗的位置坐定。這是十一月底，天寒地凍，裹得嚴嚴實實的旅客進入比外麵高出30度的機艙都立即脫掉厚厚的大衣。這是我在哈國第一次乘經濟艙。 商務艙基本清一色的我們公司的美國員工或哈國的高管。而經濟艙讓我看見了幾個可愛的孩子們和一家旅行的乘客，孩子們是油田裏看不見的。在機艙裏遇到了三位我認識的同事，他們坐的離我不遠。我照例，翻開座椅袋裏Air Astana的期刊。這時候，一個高挑的女孩兒拖著時尚的行李箱走近我這排。她看上去170cm，身披薰衣草色的薄呢大衣。把箱子放在行李架上後，她脫掉大衣，整齊折好小心放在行李架上。這時我發現她裏麵穿著藏青色的針織毛衣，和合體的米色哢嘰褲。巧的是，這個搭配和我身上穿的完全一樣。她坐下以前用哈語和我問好，我也哈語回答。她很愛說話，在我旁邊坐下後又開始和我用哈語聊天。當發現我不是哈國人時，她連忙用流利的英語說：“對不起，以為你是哈國人。”我告訴她第一次見到我的哈國人都這樣認為。她哈哈一笑。

她自我介紹，她的名字叫蘋果花，竟然也在我們公司的工作。因為聊天，我看清她皮膚白，黑黑直直的長發，大眼睛，雙眼皮，從臉到身材都非常像走T台的模特。她興致很高，完全沒有停頓的意思。這下我知道這五個小時的小睡看來泡湯了。她要在阿姆斯特丹轉機去巴黎，和未婚夫訂婚。她眼光裏充滿了對幸福的憧憬，要去浪漫之都訂婚聽起來就是件美事。蘋果花的未婚夫現在英國留學，還有半年畢業。平時靠著現代通訊技術和幾個月一次的相聚，遠距離的戀愛著。她告訴我她是石油工程師，非常喜歡自己的專業，超級喜歡自己的工作。她以自己是工程師為驕傲，她說最不喜歡被別人看成模特。還好，我沒有提模特這兩個字，但還真不能怪這樣想的人，畢竟蘋果花怎麽看都像模特。畢業於阿拉木圖名校的她，和其他受過大學教育的哈國人一樣，可以流利地用英語交流。

這時，我的一位同事走過，看見我和她在聊天，有些異樣地看著我們同樣衣服搭配。我還真想對他解釋我在一小時前還不認識這位蘋果花，而不是一起旅行的。但沒什麽需要解釋的。

這位美國同事娶了哈國女孩子，生了兩個女兒，三歲和一歲，這次是全家去歐洲旅遊。看著坐在前側排的這家人和可愛的孩子們，蘋果花很羨慕。她告訴我她非常喜歡孩子，但又想在婚後先不要孩子，很矛盾。在油田，一旦懷孕，女性員工會立即被送回家裏，拿七個月的全工資，等孩子出生產假後再回來上班。想想在其他國家看見挺著大肚子還要擠車上班的人，哈國的女人是幸福的。但這種政策又成了蘋果花的顧忌，她想趁著年輕在事業上多做些事。

她打開SONY平板電腦，給我看她的相冊。她有一個妹妹，和她一樣漂亮，在大學讀三年級。
她的未婚夫是哈國人，小夥子高大帥氣，但看上去很孩子氣，不如她成熟。
 

飛機到了阿姆斯特丹，我再次祝訂婚之旅玩得開心。蘋果花說了再見，就消失在匆匆人群之中。

說來也奇怪，平時好像不存在的人，認識以後，好像見到的就次數多了。她是石油工程師，我是自控工程師。有時在技術會議，有時在餐廳，見麵就聊幾句。

幾月前，因為一點小事，我得了200美元的小獎，這錢必須不能獨吞，否則江湖還怎麽混啊。我立馬請了組裏同事一起周日下午喝啤酒。活都是同事們幹的，我再拿這獎勵，說不過去啊。
不說感謝也得賄賂賄賂大家吧。蘋果花順道路過也來了，她依舊不停地告訴大家她近期意大利，泰國和馬來西亞度假之行。她繪聲繪色的遊說成功地說服了兩位同事改變了下次旅行的目的地。
 

她常常提到她的家。阿拉木圖翻譯出來就是蘋果之城，是中亞最大的城市。而她自己的名字恰好又是蘋果花，也就是按照出生地取的。每年花季，果樹滿枝丫滿是白色的蘋果花，她出生在蘋果花盛開的的季節。哈國的女孩子許多人名字裏麵都有“花”字。阿拉木圖是座古老而美麗的城市。那裏處於天山山脈的西側，森林繁茂，物產豐富，氣候宜人。有著很高規格的滑雪場。夏天一篇蔥綠，冬季處處飛雪。那裏的天空是湛藍的，白雲讓人看了刺眼。在阿拉木圖有著許多曆史和各個宗教的建築。哈國對文化遺產保護很好，隨處是詩人作家的雕塑。那是哈國最繁華的城市。在1997年，哈國首都從阿拉木圖北遷到阿斯塔那，因為阿拉木圖實在離中國太近了。因為擔心戰爭安全的原因，他們遷到了和俄羅斯很近的阿斯塔納。

比起許多國家，哈國人在不少方麵是幸運的：免費全民醫保，大學讀書甚至出國留學學費全報，而且每個月還發幾百美元的零花錢。留學畢業的義務是為國家工作四年，絕大多數人畢業後都回國工作，因為這裏很需要人，晉升機會很多。

她的家是座三層樓的別墅。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別墅。不像美國的房子都是用建民工工棚的簡易材料，所謂瓦就是油毛氈的屋頂，木頭從建成的第一天起就是白蟻的美餐。我這樣對哈國同事說他們都難以相信。而哈國的房子一水兒鋼筋混凝土，漂亮的紅瓦，精致的小院子鋪著石頭的小徑，園中點綴著小的雕塑，噴泉。院牆是大塊石頭砌成的，房子屋頂的一部分是露天的天台。她的父親有著較好的收入，也是石油行業的，母親全職在家。從全家合影上看很難想象這對夫妻的一雙女兒出落這麽漂亮。
 

蘋果花常問我對她還沒有去過的國家的印象，她希望旅行，去看更多的地方。她又開始糾結了，喜歡早生孩子多生孩子，可那樣又不能滿世界跑了。 

她曾經對我說起哈國的一首詩，大意是：漫天的蘋果花綻放，就像我家床單上的蘋果花；青春悄然逝去，為什麽我不知道？

哈國人是不太講邏輯的，這不明擺著你家床單上的蘋果花隻能像樹上的蘋果花啊，怎麽倒過來了？這樣講如同說人長著鼻子是為了要戴眼鏡一般，哈哈。可是在這裏，一切又都合理。哈國人基本靠感情行事。我確信到了該做決定的時候，她和她的男友都會毫不遲疑地做出決定。我看了身邊太多了例子，我很認同他們那種隻要今天不管明天的勁。試想，如果連愛情都變得要比條件，收入，房子，健康，戶口，綠卡，這真的多少隻能算男女雙方建立合資企業，哪裏有一點愛情的味道？
 

愛情就是為了那一刻，可以飛蛾撲火地忘我。

蘋果花這個月就要結婚了，看上去滿臉的幸福。她的選項變得更多了，除了工作，生孩子，現在多了一條去紐約讀研究生。但她告訴我，她決定來美國兩年進修，她的準新郎全時陪讀去。兩年時間，即使不做事男孩也想和她粘在一起。她說分別太痛苦，她的決定我沒有猜錯。她不願做個詞裏麵的蘋果花，讓青春悄悄流去。

對相愛的人來說什麽選項都是甜蜜的。
 

今天我告訴蘋果花，我年底就要離開哈國了，她竟然流出了眼淚。我覺得很意外。
 

蘋果花，願你燦爛盛開，結出許多美麗的果實，像美麗的阿拉木圖一樣。

土狼（德琳）
2013-10-11 於Tengi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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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就會離開哈國了，感謝主給我的一切，為我開路。感謝在哈國認識的朋友們。

[土狼]

回複 'Mulan_t' 的評論 : 謝謝鼓勵！

[土狼]

回複 'zWiserman' 的評論 : 因為飛越美歐亞三大陸，經濟艙每月飛也是很辛苦的。當然如果能遇到橘子花玫瑰花，累點也沒事兒。 ：）

[土狼]

回複 '一劍封侯' 的評論 : 謝謝更正，哈國的朋友也許沒有告訴我真實理由。

[一劍封侯]

塔什幹是中亞的最大城市，哈遷都是更擔心北方分裂。

[zWiserman]

當然乘經濟艙。 何必商務艙?

[Mulan_t]

真的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