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樣一個封建保守的年代,一個女人能在家務瑣事以外,還能果斷地進行商業談判,姑祖母的成就實在無法被輕視。
她銀行的職員全部是女性,業務也是圍繞女性客戶們的不同需求而開展,這些業務包括:哪個沒嫁人的老姑娘從祖上繼承來的遺產和養老金,誰家大老婆小老婆積攢的私房錢......從最開始建立一直到姑祖母卸任的1953年,上海女子商業儲蓄銀行一直生意興隆,盈利頗豐。
她用盈利來的資金在南京路480號建了一幢六層高的銀行大樓,要知道,這可是二三十年代的上海最繁華的商業地段,在公共租界以的心髒部位,離外灘(the Bund)不到一裏地,周邊林立著當時主要的辦公大樓和百貨商店。
這幢大樓用的是當時最好的建築材料,有電梯、抽水馬桶、中央供暖係統,冷熱水。銀行的職員們就住在銀行大樓上麵的集體宿舍裏,而姑祖母自己和她的一個叫光小姐的女朋友則住在寬敞的頂層閣樓。她倆是在教堂認識的,關係好到天天睡一張床,所以就有閑話說她們可能是女同性戀。光小姐是1903年出生的,身家豐厚,是姑祖母銀行最早的投資人之一,她還是銀行的副總裁。她們倆雇了三個女傭人,一個廚師,一個司機。
姑祖母最小的哥哥——我爺爺在二十六歲上,通過媒婆的安排,娶了我同樣來自上海一戶富裕人家的奶奶。奶奶當時才十五歲。她爸爸開的中草藥店就在我爺爺的茶樓對麵,但是我祖父母直到他們在1903年結婚的當天,才第一次見到彼此。
婚禮前夜,奶奶被她的爸爸訓示:“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明天你就是嚴家的人了,以後你不能不經過丈夫的許可就往家跑。要做個賢妻,還要孝順公婆,給他們家傳宗接代,不能任性......”
第二天,奶奶戰戰兢兢地嫁了過來。但是很快,她就沒那麽恐懼了,因為我爺爺是一個通情達理又溫和體貼的丈夫。很快,在奶奶的堅持下,夫妻倆打破傳統,搬出嚴家的宅子,在法租界另外租了一所房。奶奶自學了數學,打起麻將來就很占便宜。我記得她是個精明過人,言辭犀利,還愛抽煙的小腳老太太。她三歲就開始裹腳,一輩子都承受著變形的小腳給她帶來的身體上的苦痛。所以後來,她不顧別人的奚落,堅決不讓自己的女兒也受這份苦楚。
我的祖父母在漫長的婚姻中,逐漸愛上了對方,並且生了七個孩子,可惜隻有兩個活下來的——我的姑爸爸(姑媽)是1905年生的,我爸爸比她小兩歲。
1911年10月10號,姑爸爸那時六歲,大清王朝壽終正寢。革命先驅孫逸仙博士在流亡多年後,終於在這一年的聖誕節也回到上海。很快,他為了中華民國的臨時大總統。他上任後的頭一件事,就是宣布廢除裹腳的惡習。
為了壯大家族財富,爺爺在黃浦江上做起了興隆的購買和租賃舢板的生意,每天,有大量的貨物從這條江上進出中國內地,或是裝載上停泊在外灘的巨型貨輪。爺爺從沒有嫖賭毒之類的惡習。到了他四十歲的時候,他已經積聚起了萬貫家財。然而爺爺有個不為外人道也的小秘密——他竟然暈船,他真是恨透了上船,但是因為做的是舢板生意,他又不得不常常上船。
碰巧這時候,一個專做進出口貿易的華昌公司的年輕企業家李國欽(Kuo Ching Li)來找他,希望他可以出任他們公司在天津的分公司的總經理,天津也是一個港口城市——在離上海千裏以外的北方。
所以,雖然爺爺的船運生意風水水起,他還是義無反顧地決定把它賣掉,因為他的兩個孩子——姑爸爸和爸爸都在上海讀書,而且讀的是當時中國最好的天主教學校,所以他不想影響他們的教育,便一個人啟程去了北方。
從左到右依次為:作者父親,李國欽,作者爺爺
作者的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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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sclaimer: 這是我利用業餘時間翻譯整理的,圖片大多來自於網絡,為了尊重作者的版權,我將隻翻譯書的前半部分,並且在翻譯的地方刪改重寫了一些。Most importantly,本人不是專業翻譯,就愛寫故事,強烈建議大家去讀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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