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常約瑟弟兄給我們來信說他最近身體不佳,有一天半夜還進了醫院的急診室,請有感動的讀者迫切為他禱告,求主繼續醫治他,願病中的他,緊緊抓住神,在神的愛的包裹中,心中有出人意外的平安。
傳道人母親,因捐獻五美元,受五年勞獄之苦。還是胎兒的我,伴隨母親入獄,出世後五年才重回母親懷抱。五年前還是今天,上帝把我從腎癌晚期的死亡幽穀中領出來,賜給我第二個生命,把醫生宣判“死刑”的一年時間延長至今。啟示無處不在,而這日子,絕非巧合。
7月24日,是我的生日。昨天公司一好友問我打算如何來慶祝生日,我告訴她我要去醫院輸液,因為今天是治療我末期腎癌,每周一次標靶新藥臨床試驗的日子,我要在醫院裏過生日了。
我出生的這個日子並沒有什麽特別,但與之相關的兩個“五年”,卻是我生命中最為重要和“離奇”的時光。
61年前的我,安胎於母親的肚子才幾個月,就隨同年輕的母親住進了戒備森嚴、令人毛骨悚然的青島李村監獄。這個李村監獄是滿清時徳國人占據青島為關押中國犯人而建。因監獄中沒有醫療設備,我出生的這一天,母親被“人道”地送回家裏產下我,之後,又被押回李村監獄服刑。
61年前的今天呱呱落地於這個世界上的我,在生命中的頭五年沒有機會吸吮母親的奶水,而是由好心的教會姊妹撫養。直到五年後母親出獄,我才重新回到她的懷抱。
是什麽原因造成這一人間悲劇,讓一個年輕母親被迫離棄了自已的親身骨肉,在陰森的牢房裏飽嚐精神與肉體的折磨長達五年之久?在那風起雲湧、國內階級鬥爭不斷的歲月裏,母親至死也沒有親口給我做任何的解釋。
母親於25年前去世後,身為海外遊子的我,開始對這段神秘的悲慘遭遇四處查訪,經過一番周折後,終於揭開了這個令人錯愕的生日之迷。
五十年代初期,母親除了生兒育女、相夫教子之外,還在青島廣饒路(現改為登州路)的一個小基督教堂講道。母親是宋尚節博士在山東布道時悔改重生的,並成為宋博士在山東布道的重要同工之一,宋博士他的日記《靈曆集光》、《失而複得的日記》裏幾次提及。
在一個主日星期天裏,教會的一位長老把一個陌生的年輕人帶到剛講完道的母親麵前。這年輕人聲稱自己是青島海軍學校的學生,需要三十元人民帀買火車票探望遠在四川年老多病的媽媽。心地善良的母親不覺有疑,當即捐獻了三十元人民幣給這位從不相識的年輕人。
根據當時青島人民法院對母親的宣判書,這位年輕人實際上是被國民黨抓壯丁來到當時的青島海軍學校的。1949年解放軍進駐青島後接管了這所國軍的軍 校,但這個被國軍當壯丁抓來的年輕人經不住思鄉之情的折磨,起了棄軍回鄉的念頭。天真的年輕人萬萬沒料到自已這一輕率舉動不僅犯下了當逃兵的“滔天”大 罪,還帶累了好心捐獻給他路費的我的母親。
就這樣,母親為了給陌生人捐獻區區三十元人民幣(折合現在大約五美元),被青島人民法院以“瓦解中國人民海軍”的罪名,判了五年的徒刑。而在母親肚子裏的我,也在這陰森悚然的青島李村監獄,渡過了我十月胎兒中的大部份時光。
母親,捐獻五美元,受五年勞獄之苦。還是胎兒的我,伴隨母親入獄,出世後五年才重回母親的懷抱。如此荒誕的“今古奇觀”,在那“紅色恐怖”的歲月裏,不知發生過多少……
真巧,五年前的今天,正是我做了第一次腎癌手術後出院的那天,也是手術後第一個生日。從此我把這一天當做我的第二次出生,開始了一個新的生命。至今這新生命已度過了五個春秋。
最初,醫生在手術中快刀斬亂麻,把如拳頭那麽大的毒瘤及左腎一並摘除掉。不料命途多舛,手術後僅四個月,癌腫瘤迅速蔓延,擴散侵入到人體最重要的器 官之一——我的胰髒。當手術主治醫生、UCLA醫院的泌尿科主任史密斯醫生告訴我癌症擴散到胰髒的噩耗時,我潸然落淚,哀思如潮。
絕大多數人一經確診為胰髒癌已是晚期,木已成舟,隻得束手待斃。90%以上的病人在一年之內死亡,其中隻有10%一25%的病人是能被醫生考慮手術的幸運兒,但開刀手術的愈治率很低。在我已走向死亡之際,上帝伸出了他的垂憐之手。
在南加州“希望之城”醫院內,一位著名的外科手術醫生——艾倫赫爾醫生同意為我做手術。艾倫赫爾醫生直率地告訴我,由於胰髒深藏於人體左上腹部的後 腹腔內,做外科手術摘除它的難度性很高,在他外科手術生涯的諸多病曆中,他也隻做過八、九次這種胰髒惡性腫瘤切除手術。雖然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仍願意 親自竭智盡力地為我操刀。
這是一個難度極大而又危險的手術。在長達六個小時的手術中,艾倫赫爾醫生展現了他極高的手術水平和豐富的臨床經驗。胰髒是一個體積微小、長約12公 分、厚約2.5公分的長形扁平腺體。它的重量隻有80克。由於它位於左上腹部的後腹腔內,摘除胰髒的手術有如深入虎穴,需要過五關斬六將,穿越肝、胃、十 二指腸、脾等層層髒腑器官。直白地說,艾倫赫尓醫生要把我肚子裏的五髒六肺都掏空才可以深入到腹腔後部的位置去著手切除胰髒。
就這樣,在第一次手術六個月之內的一個清晨,我又一次被赤裸裸地推上了冰冷怵然的手術台。麻醉師開始注射麻醉液時,我不禁含淚默然長歎:嬰兒時我赤身露體呱呱落地到這個世界,經曆了塵世間一場短暫的坎坷滄桑後,現在又赤裸裸地徘徊於死亡的幽穀之中。
麻醉液緩慢地流進我的血脈,在我陷入昏迷的彌留之際,一句悲壯的聖經經文油然在腦海裏浮現:“我父啊,倘若可行,求你叫這杯離開我,然而,不要照我的意思,隻要照你的意思。”(馬太福音26:39)
朦朧中,感到自已的大腦恢複了意識。在手術室加護病房裏,我從麻醉彌睡中蘇醒過來。首先依稀進入眼簾的是兩個仿佛穿了紅衣的天使身影。模糊的影子漸 至清晰,我看到穿著紅色外衣的妻子和三姐天使般的微笑。掛在病房牆上的時鍾在她們的背後向我無聲地提示:六個小時過去了。我的第六感覺即刻告訴我,垂憐的 上帝之手沒有把“杯”取走。我還活著,手術成功了!
61年前的今天,蒙冤入獄的母親生育了我,我們母子經受了五年分離之苦。五年前還是今天,上帝把我從死亡幽穀中帶領出來,賜給我第二個生命,把醫生原本宣判的一年時間延長至今。經曆過人生跌宕起伏的我深深相信——啟示無處不在,而這個日子,絕非巧合。
五年過去了,與我一同參加標靶臨床試驗的腎癌病友大部份都撒手人間,在醫生的眼裏我成了極少數的幾個幸存“稀有動物”之一。我的病案成了醫生臨床試驗報告中的“今古奇觀”。
今天上午在醫院接受腎癌臨床試驗新藥的輸液時,想起昨晚與公司友人的談話,我要怎樣慶祝這個讓我獲得兩次生命的日子呢?
一股強烈的寫作欲望油然而生。於是,我在醫院裏一氣嗬成寫下了這篇慶生的文章,一方麵記念我慈爰的母親,以及與她一同生活在那荒誕年歲中因信仰而飽 受逼迫殘害的老一輩神的忠心仆人們;叧一方麵數算上帝在我身上的奇妙恩典,勉勵自已珍惜神賜給我在這世界上的每一天,力所能及地把神的愛傳遞給周圍需要幫 助的人,將信心與希望的種子播撒進他們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