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十字架的醫道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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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 者 按 】

 

中國的醫院都以十字架為標識。

無論是醫生還是病人，無論是權貴還是窮乏的人，也無論男女老少、哪個民族，在醫院進進出出的人們，總會注視到十字架，它令人感到平安、信賴、可得醫治。一百多年以來，帶有十字架標識的醫院滿布中國城鄉，往來於醫院的人們，以及醫院本身，其實都處在十字架的視域之下。

這些年，中國的醫院並不平安。藥品價格、醫患關係、醫療糾紛、醫學倫理等等問題不斷把醫院自身的病灶暴露在陽光底下。如果醫院這個治病救人、給人們帶來安康的地方得了病，又該去哪裏尋醫問藥呢？

值得欣慰的是，越來越多的醫學專家、醫護從業者開始對此進行反思，希望能夠重構中國的醫學文化、回歸醫道尊嚴。在這篇文章中，我們摘錄了協和醫科大學出版社社長袁鍾的演講稿《做與文化相適應的醫生》，以及廣東省第二人民醫院主任醫師傅曉英的文章《醫學是一種文化》，希望與讀者進行有益的探討。

 

 

正 文---

 

醫療•維護尊嚴

 

一些醫院院長在開總結大會時說：過去的一年，經過全院職工的不懈努力，我們醫院的住院患者增加了20%、門診患者增加了30%、收入增加了10%。還有的醫院領導們在一塊開會時最愛說：我們醫院幾個億，你們醫院幾個億。其實，這不應該是院長說的話，這是企業家說的話。醫院應該說的是“我們治愈了多少人，幫助了多少人。”

什麽叫醫療？醫療起源於同情心，人貴在有同情心。最初人們因為看到別人受苦受難，就去幫他，這才叫做醫療。什麽叫醫院？中世紀的時候，基督教派的社會給很多流浪的、無人管的乞丐窮人設了一個場所，讓他們緩解苦難，慢慢就形成了醫院。

什麽叫尊嚴？一個人找醫生看病，把所有隱私、痛苦都告訴醫生，把衣服脫光了讓醫生檢查，把生命都交給醫生，配得上這種托付的人是崇高的人，而不是一般人。因為愛才有了醫療和醫院，如果把這個精神泯滅了，那叫交易，它不可能有尊嚴。

也有醫生說，自己當醫生就是為了賺錢。這本身沒錯，但如果隻想賺錢，千萬別當醫生。這個社會比當醫生賺錢的工作還有很多，做房地產、開礦、做金融、做IT……但是，隻有兩個行業又有錢又有尊嚴，一個是醫生、一個是教師。

如果我們已經忘了什麽叫醫院，這是價值觀出了問題。如果整條河流都已經被汙染，沒有哪條魚能擺脫被汙染。

 

醫學•人文修養

 

中國人什麽都能忍受，家庭矛盾、工作矛盾、社會矛盾都能忍，但在死亡麵前卻忍受不了，麵對死亡的第一個心理反應就是憤怒和震驚。因此，我們的傳統文化太需要醫學人文精神。第一個層麵是價值觀，這是“道”；第二個層麵是人文智慧，這是“術”。

作為一種維係生命和靈魂的職業，除了必要的醫學程序外，帶有神聖感的儀式也展示著醫生對生命的尊重和對病人的關愛：查房的站姿、望診的眼神、問診的語氣、聽診的神情、叩診的手法、病曆的格式等等，尊重患者的自覺需求就是醫學人文精神的體現。

中國醫生和美國醫生的區別在哪？中國醫生現在臨床經驗非常豐富。但是中美醫生比較下來，我們的差別在於愛。美國醫生讓病人感到有愛，中國醫生卻讓人感覺不到愛。

北京協和醫院的婦產科主任郎景和院士告訴他們科室醫務人員，每周必須讀一本專業以外的書，就是為了擴大知識麵。醫生應該學會和人打交道，而不是隻會和疾病打交道。有的醫生養成了一些好習慣，比如每逢出診必沐浴更衣，體現了醫生臨診病人前的職業神聖感，值得讚賞。

醫學是一種文化，靠文化傳承，靠文化立命。沒有文化的醫療技術隻是生硬、冰冷和乏味的重複。

醫道•十字架精神

重構中國的醫學文化、回歸醫道尊嚴，我們需要重視中華傳統美德，比如：愛國家、愛家庭；以德服人、天下為公；溫良恭儉讓、講禮義仁智信等等。同時，我們要了解中國的醫院為什麽都以十字架為自身的標識，這會讓我們更明白十字架的救贖意義：

一百多年前，美國基督教長老會女傳教士Douw.D.M來到北京，她耳聞目睹了老式接產婆的落後、婦女生產時的迷信活動，以及由此給產婦和嬰兒帶來的災難。她曾見一個產婦因為難產，接生婆在孩子露出來的腳上穿上一隻鞋，認為這樣孩子就可以自己走出來了，結果母子二人都失去了生命。

當這位女傳教士看到這種場景之後，回到家裏大哭一場，後來返回美國，向長老會募集財物，準備了整整8年的時間，到北京建立了中國第一所女子醫院，這就是以後的道濟醫院（1949年更名為北京市第六醫院）。

交道口過去的教堂與道濟醫院（珍貴老照片攝於1917-1919年）

醫院建立後，Douw.D.M把一個十字架掛在醫院門口。她積極推廣新法接生、預防接種，同時培養中國醫務護理人員，新的接生法使婦女生孩子的痛苦大大減少，成活率大大提高。人們信賴這種掛有十字架標誌的醫院。

 

1885年，美國基督婦女傳道服務團在上海西門外創辦婦孺醫院；1901年，美國基督聖公會在上海創辦廣仁醫院，專門收治女病人；據1915年的統計，在華教會醫學校23所，教會學校學生500人；據1905年的統計，教會醫院遍及全國20多個省區達188所，診所241個；1936年，全國有教會醫院426所。

帶有十字架標識的醫院滿布中國城鄉，這一標識保留至今，這不能不說是上帝帶給中國人的禮物。

因他受的刑罰，我們得平安；因他受的鞭傷，我們得醫治。（賽5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