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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人的記憶會出錯?

(2015-02-05 12:50:16)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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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人的記憶會出錯? | 博客

2015年2月4日 20:37 查看原網頁

南橋 | 文

丹 麥電影《狩獵》中,剛剛離婚的中年男子盧卡斯,在一個小鎮的幼兒園上班。他非常喜歡小孩,和他們打成一片。可是不久,他的學生之一、他最好的朋友鐵歐的女 兒克萊拉向他示愛,給了他一個心形禮物,並親吻了他的嘴唇。作為老師,盧卡斯委婉地告訴克萊拉不能這麽做。羞惱成怒的小女孩告訴幼兒園園長說她不喜歡盧卡 斯,卻也說不出什麽原因來,便說盧卡斯長了陰莖,還像根棍子似的樹著。幼兒園園長高度重視,並懷疑這是性侵,不然小女孩怎麽可能看到老師的私處。在她的追 查下,學區調查人員、克萊拉父母和全鎮人都認為盧卡斯性侵了克萊拉。盧卡斯在全鎮被孤立,甚至遭到毆打。

這是一個典型的“三人成虎”的故事。但是我覺得也說明了記憶的不可靠之處。我最近碰巧在看一些關於學習理論的書,發現這個電影是認知錯覺的一個極佳案例。

為 什麽即便後來小女孩說自己不過是說錯了話,大家仍然不相信盧卡斯?原因之一,是認知偏見(cognitive biases)。大家堅信小孩不會撒謊,大人會撒謊。真是這樣嗎?我看到過小孩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撒起謊來老練得很。而成人反而可能有驚人的坦誠。 但小孩不會撒謊這種成見的存在,左右了大人(如幼兒園園長)的判斷力。

後來小女孩被調查的時候,已經說沒有發生 什麽,可是調查者並不相信,並繼續追問,提供各種暗示, 甚至追問盧卡斯的那玩意上有沒有白色物出來。為什麽要急著給盧卡斯定罪?這是人類好奇心幹的好事。我們總是在尋找一個故事,解釋我們不能了解的現象。我們 將和我們的常規理解不符合的現象,強行納入我們的意義體係之內。當時的懷疑者可能在想,盧卡斯一個中年人,怎麽可能喜歡在幼兒園帶小孩?這是和我們理解不 符合的一個地方。那麽如何解釋呢?他還離了婚,妻子擁有兒子的撫養權。這樣就更容易解釋了。或許他是一個變態者,戀童癖。種種懷疑,好比幹柴一樣,就等著 扔進一點質疑的火苗,這幹柴就燒著了。懷疑被證實,大家就覺得踏實了,因為一切的一切,都和自己的猜測一致。全鎮人幾乎都有這懷疑,這些懷疑包圍了盧卡 斯,如同獵手圍住獵物。盧卡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他隻能讓人看著他的眼睛去相信他的無辜。可是在這樣的時候,沒人看他眼裏的無辜,人們寧可相信自己的偏 見。

此事後來越來越離譜,越來越多的小孩開始指證他們遭到了盧卡斯的性侵,最後幾乎所有小孩都被說成了受害者。 大家找到了一個故事,一個說法,開始趨同(congenial conclusions), 尋找同樣的結論。大家甚至繪聲繪色地描述盧卡斯性侵的場所,比如他家的地下室。他們連窗簾什麽樣子都說得清清楚楚。問題是他家根本就沒有地下室。盧卡斯也 因這種證據不足,被釋放。可是鎮上的懷疑仍是空前的,他成了在自己鎮上被放逐的人。

大家不要以為這種故事,隻是 電影上的胡編。事實上1998年的一研究報告發現,美國40起冤假錯案(無辜者被控告,後經DNA測試證明清白)中,有36起是因證人錯誤指認所致 (Wells, Small,Penrod, Malpass, Fulero & Brimacombe, 1998)。在中國,著名的佘祥林殺妻冤案,也是因為證人自圓其說所致。

佘祥林是湖北省京山縣雁門口鎮 人,1994年1月2日,佘妻張在玉失蹤。張家人懷疑張被丈夫殺害。佘祥林因涉嫌殺人被批捕,1998年9月22日,佘祥林被判處15年有期徒刑。服刑 11年後的即2005年3月28日,佘妻張在玉突然現身。佘祥林後來獲得了一定賠償,輿論多關注國家機關的刑訊逼供。可是很少有人去說張娘家的冤枉責任。 因為張精神病,佘祥林與之爭吵,另外有傳言佘與另外一個姑娘有私情,張家就此斷定佘殺妻。這也是尋求解釋,尋求故事,尋求完結造成的心理誤導。

為什麽辦案人員也信了這些說法?因為這些說法能夠自圓其說。人總是渴求一種有頭有尾前後連貫能夠自圓其說的故事。但是這種渴求很危險,它讓我們忽略現實中其他的可能。要是有人暗示某人是個小偷,你一定會越看越像的。哪怕出現了與之不符合的證據,你也會選擇性地忽略。

人 的記憶是非常不可靠的。一些幹擾因素更是讓其扭曲。澳大利亞心理學家唐納德·湯普森(Donald M. Thompson)險些成為這種扭曲記憶的受害人。有一次悉尼一個女人在家裏被人強奸,後去警局描述犯罪嫌疑人,警方根據她的描述,後來抓住了唐納德·湯 普森。幸虧案發時唐納德·湯普森正在一電視台做直播,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據”。可是這女子為什麽會指認唐納德·湯普森呢?因為案發前她正在看唐納德·湯普 森的節目,因為後來發生的創傷事件,在記憶當中將湯普森誤作了強奸犯。

像這些大案,往往能進入我們的實現,可是記憶的扭曲和自圓其說,對我們平日的生活也頗多影響,包括我所關注的學習領域。《粘得住得學習》(Make it stick)一書總結了一些原因:

  • 認知幻覺(Perceptual illusion):亦即我們的觀察“看走眼”,這可能是我們注意力分散,也可能是受過去經曆的影響,這讓我們不能客觀地觀察到事實的情況。

  • 記憶扭曲(Distortions of memory):出於情感創傷,他人的說辭,我們對於事件的記憶發生變化,甚至黑白顛倒。

  • 想像膨脹(Imagination inflation):起初自己純粹想像的情況,因缺少質疑,後來被我們接受為真實的情況。

  • 渴求說法(Hunger for narrative): 指我們對自己不能了解的情況,力求找到一個合理解釋,以終結我們的猜測。

  • 趨同結論(Congenial conclusions):接受和自己的解釋比較吻合的結論,對於不符合此模式的新問題,我們會選擇性忽略。

  • 忽略模糊(Resolve ambiguity): 在觀察和記憶的事件中強加順序,排列組合成我們能理解的模式。

  • 接受暗示(Accept suggestions):接受他人一些說法的誤導,誤以為這和自己所應對的情況有關。

  • 遭遇幹擾(Interference):在原始事件和結論之間,我們遇到了一些新的信息(哪怕無關),結果我們會在新的信息件和結論之間建立關聯。

(Brown, Roedigger, & McDaniel, 2014)

這 些記憶和觀察的錯覺,影響到我們日常生活中的種種判斷。說到底,要想解決這樣的扭曲,我們必須盡量避開來自本能的判斷。我們常聽到對於“直覺”的追捧,事 實上直覺是不可以作為證據的,不管在我們自己看來是何等可靠。更應該追求的,是理性的分析,證據的采集和判斷。後者更需要時間和耐心,得延緩判斷,不匆忙 追求在我們大腦中的“結案”,或是限定自己找到特定的證據再作判斷。為了避免自己的記憶或者認知錯誤,我們也有必要參考第三方的意見。有的時候開會,我發 現,聰明的主持人為了避免大家意見趨同,而忽略關鍵視角,甚至會指派人提出“魔鬼支持者”(Devil’s advocate)意見。

在 學習上,這種錯覺和扭曲,體現在我們“流利的幻覺”(Fluency illusion)上,比如我們可能看了某材料很多遍,覺得看熟了,甚至倒背如流。但是這種熟悉,未必可以換算為深入的了解。這就是為什麽世間會有一些 “白癡天才”的緣故。他們可以熟悉一種材料,但這種熟悉來自於行為主義所說的那種刺激-反應而已。一些學習內容,我們誤以為我們記得了,我們熟悉了,可是 其中可能謬誤叢生,扭曲變形,我們根本沒有學進去。就好比我們對於一個罪犯,自以為形成了一定認識,能夠指認,其實隻不過是大腦給我們的幻覺而已。

如 何解決這個問題呢?可使用客觀的衡量手段,不要相信自己的直覺和他人的說法。在刑偵學中,DNA測試等手段的使用,客觀上減少了錯誤的可能。在學習上,做 測驗題也是個好辦法,包括自測。一些我們覺得可能熟悉了的話題,我們做了測試,才發現自己沒有徹底明白,這種測驗提供的反饋,也能糾正我們自以為熟悉的錯 覺。這種測試,應該是累加式的(cumulative), 因為我們可能一次測驗做對了,這會強化我們的熟悉錯覺,但下一次又不對了。如果測驗題不斷滾動,我們可能會不止一次接觸到同一個題目,就可能產生更為深刻 的認識。同伴學習也是一個好辦法,幾個人一起,假如都能排除成見的幹擾,能開誠布公地合作解決一個問題,學習一個話題,我們可能會彼此糾偏。

參考資料:

Brown, P.C., Roedigger, H.L.R. and McDaniel, M.A. (2014). Make It Stick: The Science of Successful Learning. Cambridge, Massachusetts: The Belknap Press.

原載於果殼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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