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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感動

(2014-12-11 08:59:10) 下一個

 

生命的感動

                                   ——抗癌五周年紀念

文/於春霞 

 

五年前,我連想都沒敢想,一個 三 期C的癌症患者竟能活過五年。

 

 

確診癌症最初的日子裏,所有的思想和情感都匯成苦澀的淚水。狠狠地哭過兩三日,那顆在半空中飄搖的心才收進胸膛,靜靜地思考著如何麵對這突來的不幸。

死去,我可以躲過許多未知但卻有耳聞的肉體痛苦,再說,自己一路走來都在成長、都在幸福著,死了也沒有什麽缺憾。

人好像都是一個樣,活著的時候都不憐惜生命,而到了快死的時候卻掙紮地想活。

我活著又是為了什麽?

是贖自己的“罪”?不說是百分之百,但也是百分之九十九。我不能標榜自己“一心為公”,但我的的確確是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事業上,忽視了自己的生命,這對我的家人很不公平。

我終於病倒了,心房這才滕出地方裝滿了親人,想著每天哭紅眼睛的丈夫,想著唯一的兒子,想著年邁的父母,心裏那個疼再貼切的語言也無法形容。

我拒絕“手術意義不大”的保守治療,滿懷著對生命的渴望鼓足力氣爬上手術推車,麻醉之前,我把此生最美的笑容獻給了疼愛我的丈夫,獻給了手術台前將給我生的希望持“柳葉刀”的醫生們。

我“睡”了八個半小時,帶著長長拉鏈似的大刀口被推出了手術室。第一次聽說“種植癌”,癌細胞借著腹腔、盆腔的大量積液到處“遊逛”撒下癌的種子。醫生說,身體大大小小割了二十八處。

從我麻醉醒來睜開眼睛那一刻起,新的生命從此誕生。

能活多久?不敢想,終究大多數癌症晚期的病人還是死去了;想也是多餘,誰又能把握生命的長度?倒不如活一天算一天。

當我站在生死的邊緣上,我被自己承受不幸的強大精神力量感動著、激勵著。不去計較自己受過多少的痛和苦,而新生命進程中點滴的安好我都會無比的知足,無比的感恩,眼睛總是亮亮地盯著所有的美好。

男士們贈我的敬稱“爺們”、“爺們的爺們”,我欣然接受,因為,弱小的我確實展現了生命的創造力、實現力,自己值得被稱讚。

“鋼 鐵戰士”則是爸爸對女兒病後的評價,也有網友稱我是“女保爾”;但我並非鋼鐵之軀,我也抗不住身體的疼痛抹過眼淚,也在希望渺茫時閃過自殺的念頭,尤其是 在病情穩定一年後再次複發化療時,我卑微的期盼被眼前殘酷的現實擊碎,情緒跌入低穀,甚至荒唐地想“怎麽不讓車撞死!”一了百了。幸運的是,負麵的念頭並 沒有繼續支配自己;我深深地思考,不去批判自己,接受自己的脆弱,堅信這些都不會影響我堅強的本質。

離開了長久受人注目的工作崗位,原來那個風風火火的我失去了往日的所有風光。為官一生的爸爸怕女兒糾結,婉轉地開導;我不屑地笑了笑,理想重要,而生命更重要。雖然,這番道理是我經曆死亡洗禮後才悟出的,但在我人生轉折的關鍵時刻,它會讓我邁出嶄新的步伐。

生命高於一切,但是,我從不認為昨天的成功和榮譽是過眼煙雲,它承載著我這世的人生價值和尊嚴,如同生命一樣的寶貴。一個人的時候,我溫暖地回憶過去,重溫那個並不完美卻不失可愛的自己,重要的是它會使明天的我更加可愛。

我清醒地告訴自己:人生就是一個大舞台,昨天的演出你已圓滿謝幕,而今天的生活隻不過是演出轉場,隻要你堅持做你自己,“節目”同樣會精彩。

所以,我不會傻乎乎地拿自己的不幸與別人的幸運去做比較,你有你的一片天,我有我的一片天。

我了卻了數年的心願。

挺過了手術、化療後,生的希望依然渺茫,不定哪一天我這個人就去了。多年前,自己就想寫一本書,此時不動筆又待何時,大夢初醒似的,匆匆動起筆來。

那時的我,活著都很艱難,渾身哪有舒服的地方。但是,當一個人抱定了臨死前要了卻一樁心願時,任何困難都無法阻攔,哪還會在意身上的疼痛呢。

我是上午寫、下午寫,床頭櫃前放著一個本子,早晚躺在床上也在構思文章,想出好的語句趕緊拿筆記下。

一個個文字像一朵朵花兒在電腦上綻放,當洋洋灑灑十幾萬字、編輯精美的自傳《活著,努力地綻放》呈現在我的麵前時,久久地凝視、久久地捂在胸口,我不僅僅是書寫一個故事,更重要的是我在書寫一種精神!生命的喜悅、生命的堅強美麗極致。

我有更多的閑暇時間徜徉書海。

從哲學大師的字裏行間發展和成熟自己的智慧;透過文學巨匠秀逸的文字,欣賞他們的清明、有趣、灰諧……,並為找到情感上的共鳴而欣悅。

大自然,則更是一本偉大的書,它的文字人人都認得,但它深奧的道理並不是人人都能讀懂、讀透。我從未像現在這樣熱切地需要它,心在陽光裏燦爛,心在藍天下靜定,心在花香裏活潑,心在海麵上開闊,心在雪花中純淨,心在寒風裏堅強……當我微笑地揮手與它們暫別,心中即升騰起明天的向往。

我活得越來越灑脫。

聲 樂教室裏,我落落大方,按照老師的指導呼吸、發聲;每逢練唱一首完整的歌曲,我就像教室裏隻有我一個學生,旁若無人地大聲歌唱。唱得太賣力了,頭上、身上 都出了汗。“你真是個好學生。”身邊的學員這樣誇我時,自己竟然緬腆地笑了,心想“你們哪會理解我擁有眼前幸福的激情呢。”下課,歡快地步出教室,望望頭 頂上的藍天,心,仍在放歌,生命的旋律響徹雲霄。

吉他教室裏,我和僅二十出頭的小老師邊彈邊哼唱著林憶蓮《至少還有你》,“你唱歌很好聽呀”小老師表揚我,“我這精力都放在琴譜上了,還沒好好地唱呢。”真不謙虛,我的風趣把小老師和自己都逗樂了。

背著吉他精神抖擻地穿過琴行長長的走廊,眼睛得意地瞟著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心在問“你們看我像個癌症病人嗎?”

看書、寫作、聽音樂、彈琴、歌唱、走近大自然,何等怡情的生活,這不正是我一直向往的生活嗎?現在,我居然完全地擁有它。

激情、知足、感恩地在自己的這一片天空飛翔,就是雲朵也遮不住我偷偷喜悅的笑臉。 夕陽西下,我坐在窗前抱著吉他傾情彈唱,天邊橙紅色的雲彩靜靜地注視著我,似乎在說“你也很美!”

“感恩我的丈夫!

感恩我的兒子!

感恩我的爸爸媽媽!

感恩為我治病的醫生護士!

感恩所有關心幫助我的人!

感恩我的狗兒樂樂!

感恩大自然!

感恩,感恩,再感恩!”

這是我每天晚上睡覺前的感恩辭。不是為了自己的命能夠活得長遠功利為之,而是生命每延長一分鍾、一天、一個月、一年……都傾注著無數人的關愛。呀呀學語的孩子都早早學會說聲“謝謝。”何況是重獲新生的我呢。

在我的書裏、在我的博客裏,在我每天的感恩辭裏,有限的文字都表達不了我對丈夫的深深敬意。

1800天,丈夫的善良沒有變,丈夫愛的承諾沒有變。

忘 不了我被診斷癌症的最初日子裏他那張天天淚洗的臉,忘不了為我的病情變化他那心疼憂傷的眼神,忘不了每次CT檢查他嘴裏不住地祈求眾神眾靈保佑我的話語, 忘不了他往家裏拎稀有的農村肉和菜給媳婦吃進門時那高興的大男孩樣子,忘不了每天早晚在灶台前忙著給老婆做可口飯菜的背影,忘不了生日、手術紀念日他笑吟 吟獻給我的一束束玫瑰和精製的蛋糕,忘不了他默默地收起自己的個性,努力送給我每天的好心情…… 

我常常問自己:如果換作是丈夫病了你會怎樣照顧他呢?回答是肯定的:我很善良,一定忠誠愛情和責任。但是,這僅僅是良善的預期,我從來沒有向丈夫或他人表露過,因為,比起丈夫一千八天實實在在的付出,它是那麽的渺小和不確定,所以羞於啟齒。

朋友患癌症,丈夫前幾年還是傾心照顧,年頭久了厭煩了,病妻不顧,有家不回,致使病情穩定了五年的朋友拒絕所有檢查治療。終於女強人的生命在愛的盡頭驟然凋零。

所以,別隻顧吹自己如何剛強,沒有丈夫仁愛的嗬護,你的愛在哪裏?你的生命又在哪裏? 

“你活了五年你要好好的感謝他!”著名腫瘤專家何裕民教授對丈夫讚不絕口!

感恩,我的丈夫,此生幸運有你,就是有死去的那一天我會帶著幸福的笑容離開!

“天使”是個什麽樣子?似乎誰都說不清楚,似乎誰又都能夠說得清楚。“天使”是美麗的化身,人們心裏想她多美就有多美。

我的心裏也有自己崇敬的“天使”,那就是五年裏救護我生命的醫生和護士。

五年前的這一天,北京協和醫院婦產科、肝膽科、肛腸科吳鳴等醫生傾力施救。 我睡了八個半小時後醒來時,管床的年輕女醫生告訴我,手術室能用的器械幾乎都用上了。北京外院的腫瘤專家坦言,像我這樣的危重病人不是北京所有的大醫院都肯動刀的,家鄉的醫生更是驚歎不已。

百分之八九十的腫瘤組織清除掉,不管生命能有多長,不管求生的路有多麽坎坷,我和家人不約而同地把2009年12月8日這一天命名為“重生日”。

感恩,吳鳴等醫生,新生命在你們手中誕生!

不願意走進腫瘤病房,病員爆滿的場景讓人心沉。兒時感冒發燒爸爸帶我到醫院紮針,走廊裏是空蕩蕩的,眼前卻像菜市場似的擁擠,但悲哀的是它並不是流感。

當看到她們,你像黑暗見到曙光一樣,心有了光亮和溫暖。

她,名李曼,大連附屬二院腫瘤二科主任。

正因為人的生命寶貴,所以,人們對醫生的期望很苛刻,既要有慈悲心又要有責任心,而她正是我心目中這樣完滿的代表。

她沒有一些醫生目光裏、話語裏顯露的強勢,耐心地聽病人叨叨,和聲地與病人交流,治療中有選擇地考慮病人的建議。

2012年我再次化療時,正值她赴美國進修學習。當護士長在我的床前動情地讀她遠在太平洋彼岸發來的微信時,我被她  天使般的心腸深深地感動。此間,每逢化療的日子她就電話搖控指導醫生對我這個身體特質的病人實施化療。

她 的治療是我見過的西醫裏最具“人性化”的,“人性化”的背後,凝結著是她對病人生命的珍視和嫻熟的醫術。她的治療並不機械地照搬“常規療法”,而是以病人 身體狀況為主,合理地把握化療的周期和用藥的劑量,在合適的時候她會主動地叫“停”,以最小的傷害換取病人的生命。這對癌症患者是何等的重要,有多少癌人 死於庸醫的過度化療!

她們,是腫瘤二科的護士們。

白天,瘦小的護士長一會兒站在護理站台前嘴像吵豆子似的不停地對病號囑咐做檢查的注意事項,一會兒顯身病房查看輸液情況。傍晚,人都下班了,她還在和老護士核對醫喔。一整天,隻有上趟廁所、吃個午飯才能落個暫時的清靜。

我從護士長身上又看到了從前在崗位上的自己。我理解年輕的她心裏想的是什麽,所以,任何關懷的勸說都絲毫不會讓她放慢忙碌的腳步。我情不自禁地搖著頭,“她可以當省勞模!”我這個市勞模幾分敬意,幾分心疼,幾分擔憂地對丈夫說。

護 士們的身影總是匆匆忙忙的,在她們的臉上你看不出超負荷工作量的疲勞和煩燥,呈現給你的卻是一張張俏麗的笑臉,就像一束束永不敗的花朵盛開在病房的個個角 落裏,溫馨著你,鼓勵著你度過化療的難關。“是精心選撥,還是經過特殊培訓?”住院史上我沒有見過如此仁愛的護士,不免心生疑問。

“我媽今天小化療我心情好受多了。”陪床的兒子對前來換輸液瓶的護士說。

“你可別這麽說,大化療小化療你媽都夠難受的了。”兒子話音剛落,護士就搶著解釋。

我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沒有言語,心,卻在激動、感動著。不是護士們年輕身壯不知道勞累,似乎也不是受過“笑臉”的專門訓練,是她們的胸膛裏跳動著一顆顆“天使”的心。

感恩,白天天使,在我身體最痛苦的時候有你溫馨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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