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大統7年(公元541),在經曆了長期的戰亂和自然災害之後,整個中國北方的局勢逐漸穩定了下來。
東西魏分立之後,雙方舉傾國之力連續發動了的幾場大戰,但結果互有勝負,雙方一時間誰也無法馬上消滅對方。因此,東西魏的統治者都將目光轉向了自身內部,開始改革時弊,休養生息,積蓄力量,以尋機再戰。
在這樣一個大的背景形勢下,自河陰大戰之後,雙方都沒有再爆發大規模的戰鬥,邊境局勢相對平靜。甚至已經中斷很久的民間貿易往來也得到了恢複。
當時宇文泰族子,使持節,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大都督宇文測行汾州事(代理汾州行政長官)。
宇文測字澄鏡,祖、父都為北魏高官。他出仕很早,為人沉密深思,好學上進,尚北魏宣武帝陽平公主。宇文測仁恕好施,當年居住在洛陽的時候,家中除了日常的衣食之外,沒有別的積蓄。
有一次他家中被盜,失物是陽平公主的衣物。後來地方官府捉到了這個盜賊,並起獲了贓物。地方官通告了宇文測,但宇文測擔心這個盜賊會因此而判死刑,故意不肯承認是自己丟失的東西。這個盜賊因此免於一死。
後來此人遇赦出獄,他感念宇文測的恩德,便自請為宇文測的侍從,從此跟隨左右。孝武帝西奔長安,宇文測也隨行入關中,當時護衛離散,情形極為狼狽,但此人卻一直跟隨著宇文測,從無異誌。
汾州的東麵就和東魏的晉州接壤,東西魏雙方的人馬經常相互到對方的地界上騷擾和搶掠。宇文測到了汾州赴任之後,先下令禁止己方的軍隊無故越境,而對東魏方麵前來的寇掠進行堅決反擊。
當有入侵的東魏軍被俘獲,綁送到他麵前時,宇文測總會下令將他們全部鬆綁,然後安置在賓館,以客禮相待。他還設宴招待這些被俘的東魏軍,然後將他們釋放回家,並送給糧秣物資,護送他們出境。一連這麽幾次之後,東魏人大慚,再也不入境騷擾了。
從此西魏汾州和東魏晉州之間邊境寧和,百姓安居樂業,甚至相互通婚吊喪,不再視對方為仇敵。
當時輿論對宇文測的所為極為稱道,將他與三國時名將羊祜相提並論。
羊祜字叔子,為三國時魏晉名臣。羊祜駐守荊州時綏懷遠近,深得民心。他與對手東吳名將陸抗禮通往來,雙方恪守邊境,不輕易起釁。
羊祜打獵的時候下令部下不得越過邊界,如果發現獵物是東吳方麵先射中的,就派人送還。陸抗聽說羊祜喜歡飲酒,就派人送來美酒一瓠表示感謝。羊祜不聽勸阻,坦然而飲。後來羊祜聽說陸抗生病了,就派人前去慰問,還送上一副草藥。陸抗也不懷疑,令人將藥煎了服用。陸抗的部下勸阻,陸抗笑道,
“豈有鴆人羊叔子哉?”
堅持服了藥,結果病很快好了。羊祜和陸抗之間這種雖為對手,卻以誠相待的君子之風,被傳為千古佳話。
有人向宇文泰告發宇文測與境外交通,懷有貳心。宇文泰大怒道,
“測為我安邊,吾知其無貳誌,何為間我骨肉?”
宇文泰命立斬告發之人,並下令許宇文測便宜行事。
話說宇文泰為了革易時政。富國強兵,在大行台左丞蘇綽等協助下,實行了精簡官員,開荒屯田等一係列的舉措。大統七年,他又命蘇綽製定了六條詔書,奏請大統帝頒行天下。
這六條詔書即使今天看來,仍有其積極的意義。它的主要內容有,
一曰清心。…治民之要,先在清心。治民之本,先在治心…。
二曰敦教化。…扇之以淳風,浸之以太和,被之以道德,示之一樸素。然後教之以孝悌,使民慈愛;教之以仁順,使民和睦;教之以禮義,使民敬讓…。
三曰盡地利。…先足衣食,方後教化。夫衣食所足者,在於地利盡。地利所以盡者,在於勸課有方…。
四曰擢賢良。…今之選舉者,當不限資蔭,唯在得人。得賢而任之,得士而使之,則天下之治,何向而不可成也。凡求賢之路,自非一途。然所以得之審者,必由任而試之,考而察之…。
五曰恤獄訟。…唯當率至公之心,去阿枉之誌,務求曲直,念盡平當。與殺無辜,寧赦有罪;與其害善,寧其利淫…。
六曰均賦稅。…夫平均者,不舍豪強而征貧弱,不縱奸巧而困愚拙…。
六條詔書頒布以後,宇文泰極為重視,常置於座位左右,供隨時取閱。他還下令百官必須熟讀六條詔書,各級地方的首長,不能通曉六條詔書及計賬者,不得為官。
宇文泰嚴明吏治。有一次各地方長官來長安拜謁。宇文泰命河北郡守裴俠別列,然後宇文泰對眾官道,
“裴俠清慎奉公,為天下之最,今眾中有如俠者,可與之俱立。”
眾官一時默然,無人敢應。
宇文泰遂厚賞裴俠。時朝野歎服,號裴俠為獨立君。
在宇文泰的努力下,西魏的政治相對比較清明,百姓的生活也相對比較安定,國力蒸蒸日上。
而遠在金城的李辰,此刻也迎來了他一生中重要的時刻。
這一日,李辰正在後堂於商曹主事李由議事。隻聽李由道,
“…對方的商隊已經起行,所載多為粟米、精鐵、細布、食鹽等。算以路程,或數月便可至金城。”
李辰問道,
“路上應該無礙吧?”
李由道,
“還請使君放心,此事已謀劃久矣。對方敢於我通商,背後必是東虜高門權貴之家,若胸無成竹,必不肯下如此大的本錢。據報此次對方東主亦將隨行,故東虜那邊應該是無虞的。而如今宇文澄鏡大將軍守汾州,無為而治,邊境清平,商旅不絕。商隊由晉入汾,再轉道長安上隴。職下已派屬員一路之上相隨,所經地方也已經以使君的名義一一交通,大行台那裏也已經報備,應是萬無一失。”
李辰點頭道,
“自知殫精竭慮,謀劃深遠,於我助益誠多。此事若成,於蘭州非同小可,自知當居首功!”
李由這些年也有些發福了,麵色卻依然是紅潤飽滿。聽李辰誇獎,他笑得圓圓的臉上都泛起油光來,忙躬身行禮道,
“此皆使君英明果見,職下不過奉命而行,又何幹居功?”
李辰亦笑道,
“你不必自謙。汝精明強幹,於通商一道,頗有心得,若無你操持首尾,事必躬親,又如何能成此事?”
李由再拜稱謝。
李辰想了想又道,
“你說那商隊背後或為東虜權貴豪門,他們這樣做為了什麽?為何要甘冒如此風險不遠千裏堅持與我通商?”
李由沉吟片刻道,
“以職下愚見,不過一利字耳。據職下去東虜通商的屬員密報,東虜連歲大熟,斛粟不過九錢。然若販運至此,獲利何啻數倍!東虜又於幽、瀛、滄、青四州傍海煮鹽,以贍養軍資。權貴之家多有私取,轉手販之,可獲巨利。既有厚利相驅,自有人鋌而走險。”
李辰歎道,
“莫不道這東虜國中權貴當真便視國法於無物,行事如此膽大妄為?豪門之家舍義而逐利,不惜以資敵國。東虜綱紀竟已糜爛若此麽?”
李由道,
“東虜上下皆貪鄙成風,盤剝百姓,敲骨吸髓,莫不為之。其朝中孫騰、高嶽、高隆之、司馬子如,號為四貴,皆非法專恣,以貪賄聚斂為能事。冀州刺史尉景,其妻為渤海王(高歡)姊,橫征暴斂。征民夫會獵,死者三百人。上行下效,舉朝莫有廉者。然自渤海王世子(高歡長子高澄)為尚書令秉政,刑法嚴峻,權貴多有受懲者,如今朝野為之一肅。”
李辰冷笑道,
“若真有心治貪,高歡何不自為,而命其世子行之? 世子嚴刑峻法,懲治權貴,立威於前。高歡再法外開赦,施恩於後。翻掌雲雨,恩威並施,籠絡人心,這高歡真正好手段!然以治貪為名,行邀名攬權之實,貪豈可盡肅?吾料其人亡政息,必不遠矣!”
李由佩服道,
“使君明洞萬裏,見識卓遠,職下受教了!”
李辰又道,
“不過這次東虜的商隊過來,我們也要提高警惕。雖說他們或是逐利而來,然畢竟為敵國,難保不會有別樣的心思,我們還是謹慎一些為好。下去商曹和保安總局要好生商議一下,商隊來了以後如何接待,又如何防範。哪些能看,哪些不能看,哪些能說,哪些不能說,要心中有數。”
李由行禮稱諾。
兩人再議一會兒公事,李由起身向李辰行禮告辭,李辰送之門外。臨別之際,李由道,
“職下聞主母即將臨產,使君仁德無雙,主母貴人天祥,必得佛祖庇佑,順產麟兒。職下到時再來為使君賀喜!”
李辰聞言,心中不禁浮過一絲暖意。最近迦羅就要臨盆了,這也成了他最大的心事。今日聽李由的一番恭維話,不由心中大悅。
他笑著對李由道,
“多謝自知吉言!到時必備薄饗,以酬賓客,還請自知屆時撥冗賞光。”
李由也笑道,
“那是自然的…”
兩人正說著,卻見內宅管事的尉娘子從內宅那邊匆匆過來。她見到李辰,忙行禮道,
“李郎君…,啊,不,使君大人,主母這會兒破水了,腹疼得厲害,想是要生了!”
“啊!”
李辰聞言臉色驟變,李由見機忙行禮告別。李辰拱手與他匆匆作別,便立即快步便往內宅趕過去。
李辰才邁步進了內宅的院子,卻不防邊上突然跳過一個童子,手中一把尺許長的木刀舞得忽忽風響,嘴裏還不住地用稚嫩的嗓音呼喝做聲,
“嘿…,哈…”
那木刀幾乎砍到李辰的身上。李辰眼疾手快,一把將木刀抓住,然後輕輕地從那小人的手裏繳了下來。那小人不料突然這般變故,楞了一下,當他發現麵對的是這個宅子的男主人時,立即收斂了臉上頑皮的神氣,規規矩矩地學著大人的模樣揖手,
“父親…”
李辰一時臉色發冷,
“薩埵,你又在胡鬧麽?”
原來這個童子正是李辰的養子李佑,小名薩埵。李佑已經三歲多了,他似乎繼承了生父費木雄壯過人的體魄,三歲的年紀卻看上去如同五、六歲的孩童一般。
李佑被李辰收為養子,照理應該交由李辰的正妻迦羅來撫養教導,但迦羅自己不過是十幾歲的年輕女孩子,哪裏有什麽育兒的經驗。迦羅前番又因為和李辰置氣,剛到蘭州後便又重返回長安,一年多以後才回來。而且回來不久,迦羅自己也懷孕了。所以李佑一直就和自己的生母生活在一起。
這李佑人不大,卻是體魄強健,生性頑皮,整日裏逐雞打狗,不得少寧。李辰因為費木的緣故,對這個孩子多少有些放縱,因此內宅中幾乎無人能管得住他。但說來也怪,這李佑誰都不怕,卻是偏偏有些畏懼李辰。
那李佑見李辰臉色難看,卻是不慌不忙道,
“孩兒沒有胡鬧,我在學您練武呢,我也要當大將軍!”
李辰望著他那張充滿稚氣,卻努力一本正經的樣子,麵上雖說冰冷,內心卻怎麽也生不起一絲氣來。
正在這時,李佑的生母烏蘭朵匆匆跑來,她恭恭敬敬地向李辰行禮道,神色有些忐忑不安地道,
“請仁慈主人原諒,我適才一時沒留意,就讓他跑了出來。”
烏蘭朵知道今天主母生產,非同小可,特意關照李佑不要出去亂跑。誰知一轉頭的功夫,調皮的李佑就跑不見了。她急忙出來尋找,卻見到李佑偏偏撞到了匆匆而來的李辰。
李辰此刻哪裏還會生氣,他對這個淳樸善良的費也頭女人始終心有敬意,對她頑固地稱自己為主人也一點辦法都沒有。李辰隻得含糊地點點頭向她示意。李辰小心地將木刀交到烏蘭朵手上,語氣和緩地道,
“今日內宅多事,你叫薩埵呆在屋中,不要亂跑。”
烏蘭朵連連稱諾,牽了李佑向李辰行禮,然後回自己屋中去了。
李辰目送他們離開,方舉步來到迦羅居住的院子。
迦羅的侍女們見李辰進來,紛紛低頭行禮,李辰隻是揮手示意她們起身。李辰步到迦羅的屋前束手而立。此刻院子裏一片沉寂,氣氛凝重,唯聽見迦羅痛苦的哭喊聲不時從屋內傳來。
李辰原本心裏就有些緊張,此刻再聽見迦羅一聲聲淒慘的哭叫,頓時隻覺得如同有一把無形的大手伸入了自己的胸膛,將自己的心髒死死攥住。他頓時感覺胸口發痛,似乎透不過氣來。李辰雙手緊緊互攥在一起,關節發出“哢哢”的脆響,但他似乎對此卻沒有絲毫感覺。
自從迦羅懷孕之後,李辰就對她將來的生產非常擔心。因為在衛生條件落後的古代,婦女生產是極危險的一件事。李辰隻能盡可能從記憶中搜尋自己以往那點可憐的孕產保健知識。他堅持讓迦羅多走路,而不是躺在床上修養。他不厭其煩地告誡迦羅,少吃多運動。雖然迦羅對他無比信任,總是將他的話奉為圭臬。但是想到如今畢竟是以前五百年前的古代,沒有任何衛生救助措施,而迦羅又畢竟年幼,他的心就不可抑止地懸在了空中。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迦羅淒慘的哭聲時起時落,李辰的心也似乎隨著這哭聲上下起伏不定。這是李辰第一次經曆如此難受的一個過程,他眼睜睜地看著一個自己內心在意的人在那裏痛苦掙紮,命垂一線,可自己卻做不了任何的事情,無法提供哪怕一絲有用的幫助。
李辰不知在院中等候了多久。天已經黑了,冬日的夜空星光暗淡,朔風凜冽。李辰幾番拒絕了尉娘子好心勸他回房休息的勸告,隻是加了一件皮氅,喝了些熱飲,堅持等在院中。李辰有這樣一種感覺,隻有他站在這裏,能親耳聽到迦羅的聲音,他才能安心。似乎他一旦離開了這個院子,就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他就將要和迦羅此生天人永訣。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就在李辰感覺自己體力和心力都已經幾乎達到極限,似乎再也無法支撐下去的時候,隨著迦羅長長一聲無比痛苦的慘呼,屋內傳來了嬰兒微弱的哭聲!
這一聲似乎若不經風般的哭聲,卻好似一道狂飆一般吹過李辰的心底,將原來的擔心、痛苦、折磨等等令人絕望的情緒一掃而空。瞬間,無法抑製的喜悅如同洶湧泛濫的洪水一般占據了李辰的整個心胸。
院中和李辰一起等待的尉娘子和眾侍女齊齊大禮而拜,眾口一聲道,
“恭賀郎君萬千之喜!”
李辰此刻笑得已經合不攏嘴了,他平展雙手連連道,
“好,好,好,都起來吧,賞,賞,今日統統有賞。”
就在眾人七嘴八舌稱謝起身的當兒,卻從屋內傳來迦羅嚶嚶的哭聲。李辰聞聽不由臉色一變,忙轉身上前一步,踏上屋前的台階,急聲道,
“出了何事?主母和孩子可安否?”
片刻之後,隻聽“吱呀”一聲屋門開了半掩,屋內溫熱和略帶血腥味的氣息撲麵而來。隻見為迦羅接生的穩婆抱了一個小小的一個繈褓出來。她對李辰先行一禮,然後偷看了一眼李辰的臉色,方有些惴惴不安地道,
“恭喜使君大人,主母誕下了一位千金,母女平安!”
“啊,是女兒啊!好,好,快讓我瞧瞧!”
李辰之前其實心裏對自己第一個孩子的性別沒有什麽特別的傾向。也許是有些頭疼李佑的頑皮,此刻聽到迦羅為自己生了一個女兒,反而內心似乎有些欣喜的感覺。
那穩婆見李辰聞聽麵色如常,甚至還露出幾分欣喜的表情要看嬰兒,忙地將手中的繈褓遞了過去。
李辰小心翼翼地接過了繈褓,交接之際,那嬰兒可能感覺到了些震動,張開小嘴哭了兩聲。那哭聲如此稚嫩和嬌弱,簡直就像是一隻小貓的叫聲。
李辰忙輕輕晃了晃繈褓,嬰兒哭了兩聲,也就停下了。她似乎一直在閉目酣睡。
孩子抱在手裏輕得似乎沒有分量,但李辰卻覺得比千鈞還重。穿越之後這麽多年,李辰似乎始終在心裏無法完全接受這個事實。隨著這些年不斷地開拓征戰,以及後來與裴萱迦羅相識相愛,結為一體。這些都讓李辰對過往的世界逐漸淡漠下來,而把這裏當做了自己的真實存在。但是直到此刻,李辰才真正感覺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有了根。
女孩小臉粉嫩,圓嘟嘟的,眉眼依稀能分辨出幾分迦羅的樣子。此刻她正在李辰的懷中安然而睡,睡得如此的平靜和安心,似乎她知道她正處在一個無比安全的溫暖羽翼下。
李辰望著孩子安寧的麵容,心頭已經如同雪化,他此刻似乎有這樣一種感覺,他願意為這個孩子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所有一切。李辰的眼眶不禁濕潤了。他小心地伸出自己的食指,用自己手上最柔軟的部分,無比輕柔地摩挲女兒的麵龐,仿佛在觸摸一件無價的珍寶。
當李辰的手指輕輕滑動到孩子的嘴唇上,卻不料孩子突然張口含住了李辰的手指,開始使勁地吮吸了起來。李辰的內心立刻如同被閃電擊中了一般,麵上已是潸然淚下。
這時穩婆在旁湊趣地恭維道,
“小娘子真是個心疼伶俐的,日後必是大福大貴之人!”
李辰暗拭一把淚,然後將女兒交還給穩婆,由她去交給乳娘給孩子哺乳。之後李辰輕輕推開房門,進入了室內,輕步來到迦羅床前坐下。
迦羅的衣裝麵容此刻已經略微修飾過,但看上去仍是雲鬢散亂,麵色蒼白得怕人。她無力地倚靠在床榻上,眼角猶有淚痕。
李辰看到迦羅這番模樣,心中一時湧起難以言喻的感動和溫情。這個年僅十八歲的女孩子,經曆了怎樣的漫長痛苦,才僥幸闖過生死關口,為自己生下後代。李辰此刻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今生今世,自己絕不能虧待了她。
李辰輕輕握住迦羅的手,隻覺那柔若無骨的小手,在掌中一片冰涼。李辰 充滿憐愛地道,
“你辛苦了!”
迦羅聞言,眼中又是淚光閃動,她哽咽道,
“都是妾無能,沒有能為郎君生個兒子,讓郎君失望了。”
李辰忙溫言安慰道,
“你說哪裏話,女兒也很好。我剛才看過她,伶俐可人的,我很是喜歡。”
迦羅仔細看了李辰的神色,覺得他不像是作偽,內心稍安。她垂下眼簾低聲道,
“可我想為郎君生個兒子。郎君年過三十,尚無人可承家門,此皆妾之過也!”
李辰安慰道,
“此事你毋庸過慮,好在我們還算年輕,來日方長。”
迦羅聽李辰如是說,心中暖意盎然,她望著李辰輕輕點了點頭,眼中柔情如水……。
幾乎與此同時,高歡的長子尚書令、大將軍高澄的妻子東魏孝靜帝妹馮翊長公主生子高孝琬。當時朝貴賀之,高澄道,
“此至尊之甥,先賀至尊。”
眾官便齊到朝堂,向東魏天子道賀。
到了第三天,孝靜帝親幸高澄的府邸,賜錦彩布絹萬匹。於是滿朝貴官都來祝賀送禮,珍物羅林,貨滿十室。
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