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滿室

以文會友,笑談古今,坐而論道,怡情益智。
個人資料
正文

北朝風雲 第一百五十七章 鴻漸於岸(四)

(2015-05-29 16:21:52) 下一個

 卻說乙弗懷恩前來講武堂入學,在太平堡門外巧遇吐穀渾賀力部首領之子努爾丹。原來自從上次賀力襄助李辰在草原之戰中剿滅咄力骨部,李辰便將原咄力骨所有的牲口和牧場全部賞賜給賀力,賀力部一下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部落一躍成為雄居青唐草原的大部。賀力對威名可汗極為感激,也深深畏服於華部軍的兵威。不久之後,他就派自己的兒子努爾丹和一批青壯來到金城加入華部軍。草原上自古就有向強者派出質子,以表示忠誠的傳統。雖然威名可汗沒有這樣要求,賀力還是以這種傳統方式來表示自己的恭敬和忠心。
李辰倒沒想那麽多,當時華部軍正在極力擴大騎兵編製,所以直接將努爾丹和賀力部的青壯們編入了新成立的騎兵營,並以吐穀渾的名字命名。吐穀渾騎兵們隨後參加了在夏州對柔然的作戰。他們作風彪悍,戰鬥驍勇,特別是他們的騎術極為精湛,體現了馬背民族的特殊優勢,這是漢族戰士所無法比擬的。努爾丹作為隊主在戰鬥中表現極為出色,因此也被選入了講武堂高級班,準備琢磨錘煉一番,日後視情形給於簡拔重用。


努爾丹漢話不甚流利,生性卻是草原漢子的直爽。乙弗懷恩存心結交,自然也將姿態放得很低,因此兩人很快就一見如故。
兩人一邊聊得熱切,一邊並轡進入太平堡,在筆直的街道上策馬緩行。他們都是第一次進來這個戒備森嚴的堡壘,所以都忍不住停下話語,好奇地不住地打量著堡內的情形。隻見這太平堡雖然不大,卻是格局嚴謹規整。堡內整潔安靜,似乎沒有多少人煙,整條大路上行人也不見一個。太平堡隻有南北二門,正中間一條筆直的大路從南到北連結起兩座城門,將堡內分成東西兩個部分。乙弗懷恩和努爾丹從北門而入,就見南門遙遙相對,似乎近在咫尺。而堡中似乎沒有太多的官署商鋪,隻有東西兩邊各開有一處氣派的大門。兩座大門錯開在大路的兩側,右手的大門要離北門更近一些。
乙弗懷恩和努爾丹行不多時,便已至右手大門前。卻見此處戒備森嚴,如臨大敵。門前還設了一道半人高木柵,開口處有意避開了正門。一隊軍士全身被甲,手持刀矛,正在木柵後麵警惕地盯著二人。而遠處的牆角矗立著一座十餘丈高的望樓,上麵可見有士卒披甲持弓,正虎視眈眈地注視著自己的動向。乙弗懷恩瞥了一眼門楣,卻見上麵一塊黑漆匾額上寫著“科學宮”三個朱紅色大字。
“科學宮?這是什麽所在?戒備竟如此嚴密?”
乙弗懷恩心中不禁暗暗思忖 。這時努爾丹湊過來輕聲問道,
“這是什麽地方,看上去好生古怪。”
乙弗懷恩還未及回答,卻突然覺得地麵一抖,接著一聲巨響在他耳邊炸開,如同平地起了一聲悶雷一般。二人的戰馬驚得齊齊跳了起來。努爾丹手疾眼快,雙手立刻緊緊地抱住了戰馬的脖頸,同時雙腿死命用力,狠夾馬腹。待馬不再狂跳,他一邊用手輕拍戰馬的脖子,一邊嘴裏還不住嘟囔著一些誰也聽不懂的話語,他的戰馬很快就平靜了下來,開始靜立不動。那邊乙弗懷恩的戰馬受了驚,還在不住地狂跳,乙弗懷恩在馬上拚命緊拉馬韁,但似乎無濟於事,眼看就要被狂暴的戰馬甩下馬來。努爾丹見狀立刻翻身下馬,搶步來到乙弗懷恩馬前,一把拽住馬轡頭,死死地將馬頭摁住。那馬不住地昂頭甩蹄,拚命想要掙脫。隻見努爾丹雙目圓睜,臉色一時漲得通紅,雙臂上肌肉緊緊隆起,青筋暴露,雙手卻是紋絲不動。戰馬跳了幾下,終於被努爾丹的力量所壓服,慢慢停了下來。努爾丹一邊又開始嘟囔那些古怪的話語,一邊輕輕撫著馬脖子,不住地安慰它。乙弗懷恩忙尋機跳下馬來,他雙腳甫一沾地,卻是一個踉蹌,隻覺雙腿虛浮,站也站不穩了。
就在這時,卻見大門裏跑出一個挎刀的軍官,他氣急敗壞地對門前的守衛大聲吼道,
“丹房又炸了!快,快,留兩個人守在這裏,其餘的人快跟我進去滅火救人!”
乙弗懷恩和努爾丹不由對視了一眼,
“又…了?”
乙弗懷恩心中一動,他緊走幾步到門前對那軍官大聲道,
“這位大人,可需要幫手?”
那軍官心憂如焚,正在招呼士卒們進門,卻見門前兩個武官打扮的人出言相訊是否需要幫忙。他略一遲疑,乙弗懷恩忙掏出身上的腰牌道,
“我們是講武堂高級班的,今日前來入學,卻是恰巧路過此地。”
雖說科學宮警戒嚴格,平日無關之人不得入內。但今日意外丹房失火,卻是亟需人手救援。如若救援不力,人員和裝備有了什麽損傷,那負責警備的這些將卒人人都逃不了軍法。那軍官瞬間心念數轉,最後他一咬牙道,
“我這裏急需幫手滅火救人,但職責所在,煩請你們把腰牌先給我驗看一下…”

當乙弗懷恩和努爾丹隨著守衛們衝進後院的時候,卻見院中高台上的一所房舍濃煙滾滾,不斷有火苗正從門戶中冒出。屋子周圍已經圍了些人,正在七手八腳地將手中木桶中的水潑向著火的房舍。一個身穿白衣的道士模樣的人在人群中間急得直跳腳,

“救人!快救人啊!”


當乙弗懷恩和努爾丹以及門口趕來的守衛衝到房舍近前的時候,卻發現這裏已是濃煙嗆目,熱浪炙人。這時,卻見一人跌跌撞撞地從著火的房中掙紮著奔出,已是麵黑發焦,身上的衣物都已經燃著了。那人奔出屋子,踉蹌幾步,便頹然倒地。大家忙上前將他拖了過來,奮力將他身上的火拍滅。隻見那人掙紮著伸出兩隻已經燒得烏黑的手指,顫聲道,


“還有,還有,兩,兩個人。”


那白衣道士見狀,禁不住嗚咽出聲,


“好徒兒,是為師誤了你們啊!”


隻聽為首的軍官道,


“請雲真人勿憂,我這就進去解救尊徒!”


說罷,他伸手便開始解自己身上的盔甲。其餘的守衛見了,也紛紛開始解甲,欲衝進火場救人。守衛們身上全都穿了鐵甲,如果不脫了,在火場裏一會兒功夫就能把自己烤熟。


就在此刻,卻見努爾丹劈手奪過身邊一人手中的水桶,然後嘩一聲給自己兜頭一澆,然後一言不發就衝進了著火的房子。乙弗懷恩想不到他會如此行事,這也實在是太危險了!他完全沒想到這個剛剛相識的草原漢子竟是個這般外冷內熱的好漢,麵對如此危險的境況竟是沒有絲毫猶豫,便奮不顧身地衝了進去救人。乙弗懷恩楞了片刻,卻突然有一種衝動在他胸口蔓延開來,自己也應該這樣,這才是個男人應該做的。這個念頭在他心中不斷膨脹,似乎讓他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乙弗懷恩猛然把腳一跺,也有樣學樣地搶過一桶水,對自己兜頭澆下,接著轉身衝入了火場。


乙弗懷恩衝進著火的房舍,卻見裏麵濃煙滾滾,還夾雜著刺鼻的怪味,嗆得他簡直睜不開眼睛。他根本無法看清裏麵的情形,隻得胡亂地四處摸索著。炙熱的火焰在四周彌漫,乙弗懷恩感覺自己身上的水分瞬間似乎就被烤幹了。他覺得自己的肌膚很快就被燙得火辣辣的疼,甚至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頭發被烤得正在扭曲發焦。乙弗懷恩憋不住氣,不得不張開了嘴,立刻隻覺得一股火焰似乎直灌如嘴中,並從嘴裏一直衝進他的肺中,似乎要將他的咽喉都要燒化了。乙弗懷恩雙眼一黑,幾乎立刻失去了知覺,不由砰然倒地。


在這一瞬間,乙弗懷恩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我今日要死在這裏了!”


他心中頓時湧過一絲後悔,還有無盡的酸楚。自己跋涉千裏來到金城,就是不甘心自己就此淪落一生。但沒想到還沒有開始自己新的軍旅生涯,就要命喪於此。甚至,甚至沒有機會再見她一麵。乙弗懷恩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那雙令他心馳神往的動人眼眸,那令他永生銘刻的驚鴻一瞥。


啊,裴長史…


乙弗懷恩突然渾身打個激靈,腦中恢複了一絲清明。不,我絕不能就這樣死了。我還沒有再見她一麵,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她,自己對她是如此地傾慕,自己願意永生守護在她身旁,隻為她一人,至死不渝。不,我決不能死!


乙弗懷恩掙紮著開始爬行。大火已將地麵也烤得滾燙,雙手按在地上,發出茲茲的響聲,乙弗懷恩忍著痛不斷向前爬行。短短的一段距離,卻似乎永遠也爬不到盡頭。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乙弗懷恩幾乎就要絕望的時候,他的手突然碰到了一片衣角…


當乙弗懷恩拚盡最後一絲力氣,將那人抗出火場的時候,他再也支持不住,雙腿一彎,兩個人一起重重地摔在地上。恍惚中,他耳邊滿是眾人的歡呼聲,似乎有無數雙手抓在他身上,將他拖到了遠離火焰的地方。乙弗懷恩仰麵長天,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清涼的新鮮空氣,如同是一條剛剛被甩上岸邊的魚。


自己終於活下來了!乙弗懷恩此刻渾身疼痛難忍,眼睛被眼熏得腫脹通紅,幾乎完全睜不開來。他卻不知為何心中一陣輕鬆,隻是大滴的淚水從他的眼角不住滑落。乙弗懷恩突然感覺到身邊異常的響動,他努力睜開眼睛扭頭一看,卻發現努爾丹正躺在自己身邊望著自己,他雖然已經被燒得滿麵烏黑,但兩隻眸子卻依然銳利有神。


“你還活著!”


乙弗懷恩顫巍巍地伸出了雙手,努爾丹也會意地以手相合。兩雙燒得烏黑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久久沒有鬆開。兩人當時誰也沒有意識到
,這一握,是他們一生深厚友誼的開始。


 
當兩人正在為大家都安然無恙而慶幸的時候,卻聽有人在他們身邊激動地道,
“今日多虧兩位大人仗義相助,施以援手。下官定將此事稟奏上峰,為二位大人請功!”
乙弗懷恩和努爾丹掙紮著起身,此時他們方發現自己除了衣服頭發被燒焦,雙手有些燙傷外,似乎沒有大的損傷。隻是吸入了不少煙火,此刻胸肺咽喉說不出的難受。乙弗懷恩啞著嗓子道,
“大家同為大都督效力,都是一家人,這是我們應該做的,說來也是巧遇,被我們趕上了。”
這時,那名白袍道士也過來行禮相謝,
“今日若無二位大人奮不顧身,小徒命皆休矣!”
乙弗懷恩和努爾丹雖不知此人身份,但見守衛的將卒都對他異常恭敬,知道他絕非常人,自是不敢托大,一齊還禮遜謝。
守衛們給乙弗懷恩和努爾丹端來了清水,他們猛灌了幾口,方才覺得嗓子好受些。他們再問守衛們要了些水洗漱了一番,清理了自己已經被熏黑的麵容。閑談間,領頭的軍官隻言此處為大都督欽命的道門,那位白衣道士喚作雲真人,餘不多言。二人知道其中必有隱情,但見人家如此謹慎,也不敢多問。他們梳洗一番,從隨身攜帶的行囊中取了一身新的袍服換上,然後就向守衛們告辭。領頭的軍官將他們送出門外,然後行禮道,
“下官職責所在,未敢輕忽,實在是簡慢二位大人了,還請千萬勿怪。下官這就行文稟報上峰,詳述二位大人之義舉,請為表功。”
乙弗懷恩和努爾丹一起還禮道,
“大人客氣!”
那軍官一指遠處的那座大門道,
“講武堂就在那邊,說來今後和二位大人算是鄰居了。日後二位大人有暇時,下官若不在當值,定找個館子請二位相聚,以謝今日之情。”
乙弗懷恩和努爾丹大笑,
“好說,好說,到時說不得定要叨擾一番!”


眾人行禮而別,乙弗懷恩和努爾丹驅馬來到講武堂門前。相比科學宮的警備森嚴,這裏的防衛就鬆懈得多了,門口隻有兩個士卒守衛。在簡單地驗看了二人的腰牌之後,便放行了。

二人一進門,卻見迎麵一塊高大的照壁,刷得雪白的底上工工整整寫著兩行墨漆大字,


“水無常形,兵無常勢,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乙弗懷恩默念了幾遍,越念越覺得有味道,覺得此中大有深意。努爾丹湊上來問道,


“乙弗兄弟,這上麵說什麽?我不大認得字。”


乙弗懷恩將這兩行字給他念了一遍,並耐心地給他逐一解釋了一番。努爾丹聽得連連點頭,


“此話不知誰人所說,甚是有理…”


“這當然是大都督親筆!除此而外,再有何人,可有此深識大略?”


身後突然一個豪爽的聲音傳來。乙弗懷恩和努爾丹回頭一看,卻見身後不知何時又來了二騎。馬上兩位騎士皆是武官打扮,左邊一人雄懷闊腰,相貌威猛。右邊之人身形略瘦矮,卻是沉靜穩重。努爾丹見到左邊那人,卻似有幾分麵熟,還未等他開言相訊,卻見那人在馬上一拱手,


“在下孟和,鷹揚營隊主,此番蒙大都督看顧,入選講武堂高級班。適才聽二位議論,忍不住出言相擾,卻是失禮了。”


這時右邊那人也作禮道,


“在下姬正,安寧營隊主。”


這邊乙弗懷恩忙還禮道,


“卻是無妨!在下乙弗懷恩,乃新近投效,也有幸得入講武堂高級班。”


旁邊努爾丹也一拱手,


“我叫努爾丹,來自吐穀渾營。”


孟和與姬正見他們二人麵紅發焦,嗓音嘶啞,不禁心中疑惑。卻聽乙弗懷恩出言道,


“適才聽孟兄所言,這照壁上的字為大都督親筆,不知可是確實?”


孟和爽朗地笑了笑道,


“在下乃是金城土著,這金城裏的事沒有我不清楚的。這幾句話的確是大都督親筆。當初講武堂肇基之時,大都督曾與賀蘭二都督(賀蘭盛)議論兵法。這四句大都督隨口而出,賀蘭二都督聞聽欽服不已,當即請大都督書寫下來,以為講武堂校訓。”


乙弗懷恩聽了心中不覺駭然。早聞此人用兵百變,智謀過人。卻不道胸中韜略若此,如此用兵之至理隨口可出,當真乃神人也!”乙弗懷恩一時竟似有些呆住了。


這邊孟和與姬正見二人形容古怪,舉止有異,雖然說不上心中輕視,但多少也覺得這兩人和自己似乎不是同道中人。孟和姬正兩人在華部軍中頗有資曆,個人能力在一眾基層軍官中也都是上選,所以這次才被入講武堂高級班,將來都是將被提拔重用的對象。他們在軍中日久,其中的門道他們自然是清楚,所以心中多少有些自得。今天他們結伴前來講武堂入學,卻不想遇到這樣兩個同窗。孟和與姬正二人對視一眼,當下行禮道,


“我們還要去麵見祭酒大人,便不與兄等長敘了。反正大家日後便是同窗,當得朝夕相見。就此別過了!”


說罷,二人撥馬自去。見他們態度冷淡,努爾丹冷笑道,


“不過二流上軍資序,便這般瞧不起人麽?”


華部軍中排名最前的,自然是費也頭和邙山兩個近衛營,待遇最為優渥,服錦衣貂尾,平日裏官兵也自視高人一等。接下來便是安寧,金城,沙苑,鷹揚四個老營頭,他們成軍久遠,戰功赫赫。所以這四營的人又有些瞧不起其它後來才成立的部隊。論勳排序,這也是軍中特有的一種文化。


乙弗懷恩勸道,


“算了,大家同日入學,又豈分先後。且看日後表現吧。”


努爾丹點頭道,


“那是,我們還怕他們不成?”


再說孟和與姬正走開一段距離,孟和忍不住問姬正道,

“老姬,你說這兩人什麽來路?一個新近投效,一個是從軍未久的阿柴,居然與你我兄弟比肩。”
姬正淡淡地道,
“此番入學之人都是大都督親點,他們既能入選,自然是有過人之處。我們隻管做好自己的事便是,其他人能合則合,不能合也不必強求。”
孟和點頭稱是。

時隔多年以後,乙弗懷恩、努爾丹、孟和、姬正四人在華部軍中風生水起,被譽為蘭州中生代“四傑”,成為敵手口中聞之色變的華部軍“四大寇”。回想當年初次見麵是的情景,他們不勝唏噓……


 


注:對不起武穆爺爺,小子盜用了您的名句。


[ 打印 ]
閱讀 ()評論 (7)
評論
easycity 回複 悄悄話 "宋明兩朝對於武將都非常提防怕勢力坐大篡位。"
這又是非常值得推敲的國家大政。
中國其實從秦始皇開始就不是軍事獨裁體製,也不是“封建”體製。國家主權,如皇權,與軍權是分開的。到了宋明,軍隊的指揮,訓練,後勤都是分開的,這是非常先進的製度。現在的正常國家,國防部長是文職人員,軍隊完全在民選政府的控製之下。
江澤民的曆史功勞之一,就是軍隊不得經商,雖然現在很多武警利用軍隊用地開旅館,甚至進行黃賭毒業務,但是畢竟是不合規矩,隨時有被查的風險。這跟埃及緬甸等國軍隊係統直接開設基建,運輸,製造,旅遊等等行業的公司,控製百分之三十以上的GDP,有明顯的區別。中國至少沒有誤入軍政府的歧途。
從曆史上來說,秦始皇開創的中央集權製,是人類文明發展的大方向。就連美國的聯邦製,在開始時各州權力很大,都有自己的軍隊,這就直接導致美國南北戰爭。所以現在美國的野戰軍都是聯邦控製,各州隻有國民警備隊,相當於中國的野戰軍和武警。
唐朝因為幅員遼闊,交通不便,采用節度使製度,類似於現在的大軍區製度。但是唐朝的節度使控製自己軍區內軍隊的招募,訓練,指揮,獎懲,提拔,甚至後勤。節度使任期太長,士兵和軍官在各個軍區之間也不流動,軍隊完全變成節度使自己的私兵,安史之亂,武人為禍,就變得不可避免。
唐朝的軍事資源集中在武將手中,文官基本沒有控製,不但不符合曆史發展的潮流,連秦漢時皇權通過文官體製對武將在提拔和獎懲的控製都沒有了,唐朝軍隊自己控製後勤,就使得軍隊的叛亂非常容易。要知道,秦始皇和以前的秦王,隻有在大規模出征的時候才拜某個將軍為統領,統帥大軍出征。出征歸來兵權自動解除,隻留爵位(軍銜),士兵回家種田,這跟現代各個國家的義務兵服役和後備役征召很類似。
宋明時期隻不過廢除了唐朝錯誤的軍事體製,回到了秦漢的傳統,並且將軍事係統細化,分權,跟今天美國英國中國的體製很相像。後世批評宋朝武將和士兵互不統屬,戰時兵不知將,將不知兵。但是漢武帝遠擊匈奴,都是臨時征發士卒民夫,臨時決定統帥,大勝的時候非常多。現代中國的曆次對外戰爭,也都是臨時製定主將,各大軍區都抽調精兵。如彭德懷在朝鮮戰場就主要帶領四野的兵將,後來三野的兵將加入。

所以,曆史學家經常犯邏輯錯誤。
比如:
1.宋明亡於軍事失敗,唐朝沒有亡於對外軍事失敗,
2.宋明軍事分權,唐朝軍事集中於武將。
3.所以宋明的軍事分權是滅亡的主要原因。
guangji 回複 悄悄話 遊牧民族居住環境惡劣,生產力低下,有足夠動力,凝聚力對外掠奪,對外侵略!否則隻有自相殘殺。農耕民族就缺乏相應外侵,擴張的驅動力,趨向於被動防禦,更願意自廢武功,以求內部安定。
歡顏展卷林中坐 回複 悄悄話 宋太祖陳橋兵變得位,後來又杯酒釋兵權,宋明兩朝對於武將都非常提防怕勢力坐大篡位。
這種心理與製度造成國防人才與資源投入不足;一流人才不願從軍,朝廷也不願軍事資源給一人集中運用,而是要分散。明朝皇帝處死袁崇煥,也是因為猜忌有戰功者。
反之遊牧民族是以武力而非繼承來決定財富與權力,戰利品大家分,對於國防投入沒有顧忌,軍功
越大對個人越有利,其他類似的製度如秦國商殃變法的以軍功賜爵。歷史證實這種酬庸製度對提升整體戰鬥力非常有幫助。

在軍隊國家化的現代民主國家,這種問題不再存在。但是在獨裁的黨軍國家,金三還是在上演殺將掌權的戲。
guangji 回複 悄悄話 南宋的被迫被動結城防禦戰略應該也是非常有效。蒙古人不得不放棄自北長驅直入,被迫下馬進行逐城攻堅,繞道雲南,四川,完成戰略包圍,招降納叛,研習不熟悉的水戰,最後依靠長江水路,曆時經年,終突破南宋的北方防禦體係。在蒙古兵窮追之下,南宋再也未能組織起有效抵抗,南方幾無戰事。相比之下,花刺子模,西夏,還有金,都欠缺防禦縱深,蒙古人幾乎都是長驅直入,圍城打援,屠城滅國。
easycity 回複 悄悄話 謝謝博主出新篇。

“水無常形,兵無常勢,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這種名言警句大部分人都知道,可是能在具體實踐中運用得當的人,卻是少之又少。王陽明所提倡的”知行合一“,太過艱難,不好用來吹牛,所以不時髦。

”宋最終亡於蒙古騎兵的高度機動性。“
魔鬼總在細節之中。
”宋最終亡於蒙古“,是曆史事實。“蒙古騎兵的高度機動性”也是曆史事實。可要說“宋最終亡於...機動性”,這種因果關聯,就要特別小心。
合理的問題是,北宋潰敗,南宋最終滅亡,最大的幾個原因是什麽?這些原因產生的曆史背景是什麽?當時有哪些選項?選了其他方向就會導致不同的結局嗎?
這裏撿最主流的說法,北宋潰敗最大的原因是“宋國”成立時遼/金和西夏這兩個遊牧文化和中原文化相結合的人群都羽翼已豐,有點像後世的朝鮮越南,中原政權要征服本來就不容易。而且兩國都有大量的農民,高產的良田,不是純粹的遊牧民族政權。“宋國”起家汴梁/開封,除黃河以外一馬平川,而黃河每年冬天封凍,天塹變通途。想要遷都險關環護的洛陽又因為汴梁的既得利益集團阻擾而落空。北宋對西夏連年進攻,就是想擊敗這個較弱的對手,奪下甘肅河套一帶的馬場,壯大騎兵部隊。西夏人的頑強善戰,和遼國的緊密配合,使得北宋這個國家大戰略落空。遼國/金國長期擁有燕雲十六州(今天的河北一帶),兼有牧民和農民,一國兩製也很到位,國家的綜合實力不比北宋弱多少。金國對北宋有巨大的軍事優勢,多次進攻,一次特別湊巧,就造成北宋靖康之恥。
所以對於北宋,可以說建國先天不足,軍隊沒有大量騎兵,機動性不足,又不作戰略撤退,遷都洛陽,導致北宋亡於金國騎兵的機動性。
南宋的滅亡一樣有很多很複雜的原因,單從事件上來看,一是四川易手,使得蒙古人可以順江而下,二是襄陽失陷,使得蒙古人水軍能沿漢水下長江。這兩處都是蒙古和南宋極為重視的戰略要地,雙方爭鬥慘烈。在四川釣魚城,蒙古大汗蒙哥被擊傷後死亡。襄陽更是連續鏖戰六年,雙方死傷四十多萬,主要是城堡攻堅,城外的陣地戰,和漢水上的水戰。南宋的水陸大軍連續被擊退,襄陽補給無望,不可避免的陷落了。
南宋滅亡的兩場關鍵戰爭,發生在四川湖北這種江河湖泊縱橫的山地,騎兵的作用都很小。南宋在硬碰硬的城堡攻堅,城外陣地戰,和水戰上都落了下風,綜合軍事實力上全麵落後於蒙古。
至於南宋為什麽會在商業大發展的同時綜合國力大大落後,這是非常大的一個問題。
書香滿室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guangji' 的評論 :
多謝兄弟點評。
guangji 回複 悄悄話 當年宗澤想讓嶽飛學習陣法,然而嶽飛好野戰,隨口回複這句,也算是他的野戰心得!列陣防禦,總是難免被動挨打,宋最終亡於蒙古騎兵的高度機動性。。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