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西魏軍和由頭兵可汗阿那瑰親帥的柔然主力於夏州以北的草原上展開決戰。雙方鐵騎互衝,戰況慘烈。西魏軍達奚武、韓果、侯莫陳順、李辰四軍齊出,憑借優勢的裝備和戰術,將出戰的柔然軍殺得大敗。柔然人全線動搖。阿那瑰不得不率本部後撤,準備逃離戰場。
此刻,太陽已經升到了頭頂,開始有些炙熱地照射著廣袤的大地。籠罩在一片明麗的陽光下的青色草原,如今卻顯得分外混亂和血腥。被擊敗了的柔然人像受驚了的蜂群一般,漫無目的四處狂奔。柔然騎兵們倒卷旗幟,鬥誌全無。他們低下身體,伏趴在馬背上,拚命地揚鞭打馬,想要遠離戰場。柔然人的潰敗如同是正在洶湧退去的潮水一般,他們身後遺留下遍地的伏屍和死馬,到處都是散落的兵器和倒伏的旗幟,滿目狼藉。
而追擊的西魏軍氣勢如虹,達奚武、韓果、侯莫陳順、李辰四軍象四支犀利的箭矢在柔然人的背後窮追不舍。侯莫陳順軍和華部軍邀戰在先前,此刻勝利在望,兩軍士氣高漲得都幾乎已經到了沸點,人人奮勇爭先,望著正在撤退的柔然王旗猛衝。他們這番舉動,倒叫原本是前鋒的達奚武、韓果兩軍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不覺,侯莫陳順軍和華部軍已經突在了前麵。
突然之間,前麵正在舍命奔逃的柔然騎兵突然紛紛開始放慢了馬速,他們發出震耳欲聾的鼓噪聲,避開正麵,然後蜂擁一般向兩邊湧了過去,如同是原本呼嘯奔騰而來的河水被河道中間突然出現的巨礁生生劈成了兩半。後麵緊追而至的侯莫陳順軍和華部軍雙雙已經殺紅了眼,不管不顧地隻管向前衝來。當他們尾隨奔逃的柔然騎兵衝到近前,方發現眼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柔然人的龐大軍陣,不下萬名柔然騎兵陣列整齊,此刻正不住地向前發箭亂射。在他們陣前二百步範圍內,柔然敗兵橫屍遍野。列陣的柔然騎兵毫不手軟地用密集的箭雨將自己人射得人仰馬翻,硬生生地將洪流一般的敗軍逼得從陣列兩側奔逃而過,穩住了當麵的陣腳。
這隊柔然騎兵的主將,正是受命領軍斷後的俟利發溫豆拔。溫豆拔乃是柔然宿將,久曆戰陣,為人雄沉堅韌,深得軍心。他今日臨危受命,當下指揮本部萬餘騎兵列陣。溫豆拔所部屬於柔然的核心部眾,戰鬥力遠高於據前出戰的雜胡,加上溫豆拔本人平素在部眾中威望極高,所以當他指揮所屬騎兵列陣斷後的時候,全軍戰意高昂。在柔然人紛紛潰散的一片混亂中,他們不退反進,麵向西魏軍從容列陣,猶如一塊在洪水中巍然不動的巨石。
隻見西魏軍緊隨柔然前方敗軍之後而來,而受到壓迫的柔然敗軍慌不擇路,隻管往後陣拚命奔逃,已經將柔然本部的陣勢也衝亂了。溫豆拔當即下令,命全軍一起張弓往前方亂箭而射。他所部萬騎受命一時萬箭齊發,不管青紅皂白對準前麵就是一通亂射,頓時將潰兵射倒一大片,跟在後麵的柔然敗軍見不是頭,齊聲發喊,喪魂落魄般紛紛繞過溫豆拔的軍陣,從兩側奔逃而去。原本幾近崩盤的柔然大軍的陣列,硬是被穩定了下來。
這邊侯莫陳順軍和華部軍一路追殺過來,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斬首無數。兩軍正殺得性起,突見前方敵人列陣相敵,當下沒有絲毫猶豫,立刻縱馬直衝上去。剛才一路追擊,華部軍的陣列已經有些散亂,那邊侯莫陳順軍的隊列更是已經被拉成了一條長蛇。兩軍不及整隊,就這般直衝過去。卻不想敵軍陣列前到處都是伏屍和死馬,嚴重阻礙了騎兵的行進,兩軍衝鋒的速度都不得不慢了下來。而對麵柔然人陣列整齊,亂箭齊發,箭矢如密集的雨點般迎麵襲來。西魏軍雖然甲胄精良,身體不致受到嚴重的傷害,但是他們都是輕騎,坐下的戰馬卻沒有任何防護。隻見當先的華部軍和侯莫陳順部騎兵的戰馬接二連三地被柔然人的弓箭所傷,往往在狂奔中突然仆地,將背上的騎士狠狠地摔下馬來。
賀蘭仁見勢不妙,立即指揮華部軍轉向後撤。華部軍的長處是陣列嚴整,以整對亂。現在經過剛才的一番追擊,隊形已經有些散亂,不是與敵對決的好時機。所以他意欲暫時領華部軍脫離戰線,回到敵軍弓箭殺傷範圍之外,整頓隊形,以便再戰。
另一側,侯莫陳順軍卻仍在舍生忘死地拚命突擊,但敵軍密集的箭雨讓他們傷亡大增。隻見侯莫陳凱將手中的長槊舞得如同風車一般水潑不進,不斷將射來的箭矢擊飛出去。他如同一支突前的箭頭,不屈不撓地向柔然人的陣列衝來。柔然人也注意到了他,越來越多的箭矢向他飛來。侯莫陳凱毫不畏懼,他身上的鎧甲上釘了好幾支箭,坐下戰馬也受了重傷,但他如同一隻發狂的猛獸一般,仍然冒著密集的箭雨不斷催馬向敵陣衝來。柔然人見他如此悍勇,心裏不禁都有些膽寒。居中指揮的溫豆拔見狀眉頭一皺,冷鷙的目光中寒芒逼射。他伸手取出自己的三石硬弓,搭上一支雕翎鐵箭,然後張弓如滿月,瞄準侯莫陳凱就是一箭。侯莫陳凱正在奮勇突進,久曆戰陣的他突然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他下意識地將身一扭,前胸堪堪避過一支如閃電一般呼嘯襲來的箭矢,卻是仍是被這支箭貫穿了左臂。侯莫陳順左手一沉,頓時舞不動長槊,他身上立時又中了幾箭。而他坐下戰馬此刻也終於力竭,砰然倒地。危急時刻,侯莫陳順和侯莫陳瓊雙雙飛馬殺到,搶了侯莫陳凱往回便走,他們的部屬也隨之後撤。
侯莫陳凱回到己方陣中,此刻他已是渾身浴血,根本看不出衣甲原來的顏色。他伸手拗斷左臂上的箭杆,然後將箭從另一頭起出。卻見此箭又粗又長,菱形的鐵箭鏃寒光四射,顯然不是普通人所用的箭。侯莫陳凱撇下斷箭,右手戟指敵陣大罵,
“好賊子,膽敢暗箭傷吾!今日吾誓取汝首級,以報此恨!”
說罷,他簡單地包紮了傷口,持槊上馬,還要再戰,卻是被侯莫陳順喝止。
此時,華部軍已經整隊來會,達奚武、韓果也率軍趕到。四將合兵一處,繼續猛攻敵陣。但由於已經連續作戰,四將所部都已經有些人困馬乏,而當麵之敵不僅人數占優,更是柔然軍中的精銳,戰力不弱,加之主將溫豆拔指揮得當,李辰等人始終無法突破柔然人的陣列。而溫豆拔見到已經達到阻敵的目的,而敵軍主力重騎即將趕到,所以也不戀戰,指揮所部開始緩緩後撤。
李辰等人自然不會輕易就這樣將其放跑,揮軍在後緊追不舍。溫豆拔用兵老到,他將所部分為數支,輪番出擊,不斷威脅西魏軍的側翼,使西魏軍無法逼得太緊。雙方且戰且走,始終絞在一起。
後來宇文泰終於帥西魏軍主力趕到,他留下部分重騎協助李辰等人包圍攻擊溫豆拔,而自己則親帥大軍趕去圍殲柔然可汗的狼騎軍。受命率輕騎出擊的西魏軍左右軍主將獨孤如願、李弼,在繞了一個好大的弧線之後,終於截住了柔然可汗阿那瑰,此刻已經和狼騎接戰。
這是決定雙方命運的一場決戰,無路可退的柔然人激發出了凶悍的本能,開始拚死搏殺。而阿那瑰的狼騎軍實力不容小覷,立刻就給西魏軍造成了巨大的壓力。在茫茫的草原上,西魏和柔然十餘萬人馬在一個極為廣大的戰場上忘我廝殺,激烈的戰鬥隨處可見。到處都是戰馬的嘶鳴聲,武器的撞擊聲和雙方戰士的呐喊聲。
就在戰況最為激烈的時刻,原本西方天際的那團詭異的黃色已經席卷而至。就見整個天地之間,似乎被拉起了一道土黃色的幕布,這幕布頂天立地一般,所過之處將一切萬物都遮掩起來,似乎要將整個世界都藏入一個不見天日的魔袋之中。
此刻西風緊烈,迎風而戰的西魏軍漸漸被動起來,狂風吹得他們簡直抬不起頭來,發出的箭矢也不知飛望何處。而柔然人則士氣大振,狂呼長生天顯靈,開始拚命突圍。
不多時,那道土黃的幕布已經逼到眼前,這時大家方看清楚,卻是一道無比猛烈的風暴正裹挾著沙塵滾滾而來。風暴的底端塵土翻卷飛揚,如同千軍萬馬衝鋒一般。又如波浪滔天的潮水,正洶湧地席卷大地。眼看著滾滾沙塵將正在殊死拚殺的敵我兩軍一一吞沒,不留痕跡,李辰心中駭然。好在他前世見識過沙塵暴的厲害,急忙下令道,
“全軍密集隊形,聽從號令!大家掩住口鼻,切勿亂動!”
他身後的木蘭聞聽急忙取出遮麵的紗巾係在麵上,遮住自己的口鼻。她手未及放下,疾風裹挾著漫天黃沙已經呼嘯而至。木蘭隻覺得被人狠命地推了一把,幾乎向後直從馬上摔了下去。她身邊的叱羅六波若伸手一把扶在了她肩頭,幫她穩住身形。木蘭來不及道謝,忙伏下身子雙手緊緊攥住馬韁,費了老大的勁才在馬上坐穩。華部軍將隊列緊緊地靠在一起,抵抗著狂暴的沙塵的吹襲。此刻人人都被風沙吹得無法睜目,耳邊隻是不斷聽見戰馬驚恐的嘶鳴和人被狂風吹得從馬背上摔下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風勢漸小,大家才紛紛張目,從馬上直起身來。隻見漫天黃沙彌漫,對麵幾不可視物。原本明亮的太陽已經不見了蹤影,天地之間光線晦暗,似乎重新又回到了黑夜一般。整個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塵土的味道。木蘭雖然有紗巾遮住口鼻,但此刻隻覺滿嘴塵土,甚至都能感覺到牙間微小的堅硬沙粒正在磨牙的感覺。
華部軍憑借整齊的隊列和優良的紀律保持了隊形的完整,將士也沒有在風暴中受損或失散。但是其他西魏軍就沒有這般幸運了,整個西魏軍被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吹得大亂,兵不見將,將不見兵,已經完全失去了指揮和序列。
這般情形,自然已是無法再戰,柔然人也乘機逃得不知去向。西魏軍主帥宇文泰見戰機已失,諸軍也在沙暴中失去聯絡,隻得下令鳴金,傳訊諸軍重新集結。四麵的西魏軍聞聽到金鼓訊號,紛紛趕來會合。各家將主,督將大聲吆喝著召喚自家的兵士。慢慢地,西魏軍終於重新集結起來。包抄柔然軍後路的獨孤如願、李弼也先後率軍退回。宇文泰命庫狄峙和夏州刺史,稽胡帥劉平伏為先導,在一片昏暗的沙塵中辨識方位,引導全軍緩緩退回夏州。這場原本謀劃良久,勝負已分的決戰,卻因為這樣一場沙暴的突然來襲而不得不黯然落幕。
出戰的西魏軍陸續返回了夏州大營,西魏軍此戰損失不大,也給柔然軍隊以一定的殺傷,但是卻沒有達到圍殲柔然主力的目的。此時,整個草原似乎都被漫天的黃沙所覆蓋,暗如長夜,沒有人知道柔然人的主力去了哪裏。即便是知道了,在這樣一種天氣狀況下也是無法出兵作戰。
當宇文泰回到夏州,卻還有一個更為糟糕的消息在等著他。當西魏軍主力北上之際,駐守東部前線的西魏行台宮延和,陝州刺史宮延慶率軍投降東魏,東魏以河北馬場設義州置之。
西魏軍諸軍回營後尚未及休整,諸領軍大將便被宇文泰緊急召集到中軍大帳商議軍情。此時時辰雖早,然而天地間沙塵飛揚,不辨天色,一片昏暗。宇文泰的中軍大帳裏燭火通明,宇文泰端坐帳中案後,伸手抹去案上厚厚一層浮土,不禁暗自皺眉。帳下眾將濟濟一堂,此刻卻是無人言語,唯有空氣中彌漫著嗆鼻的土腥味。
西魏立國弱小,始終麵臨來自東魏的強大軍事壓力。所以不得不折節曲就,結好北麵的柔然。但是柔然貪婪成性,這次又背信棄義南下侵掠。西魏朝廷迫不得已,決定進行軍事反擊。希望能夠速戰速決,給柔然以沉重打擊,使其近期內無法再度南下。這樣西魏軍可以全力應付來自東魏的威脅。
原本這場戰鬥順利地按照宇文泰的設計的走向進行,宇文泰成功地騙過了阿那瑰,使西魏軍主力出其不意地逼近了柔然人的營地,柔然人被迫倉促應戰。西魏軍已經挫動了柔然人的陣勢,並包圍了柔然可汗,如果能夠殲滅或重創柔然人的主力,將在今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維持北方局勢的穩定。但是今日柔然命不該絕,關鍵時刻卻是一場風暴突如其來,將戰場徹底攪亂。柔然主力未損,人數上也遠遠多於西魏軍。如今吃了這樣一次虧,自然不會再輕易給西魏軍機會,今後的戰鬥隻怕不好打。很可能會將西魏軍拖入到持久戰中去。這是與西魏的戰略目標不符的。西魏的主要威脅還是東魏,所以不可能將主力部隊長期部署在北方。現在由於宮延和、宮延慶降敵,東魏已經盡知如今西魏主力北上,關中空虛的內情。如果西魏軍主力不能盡快回師,要是東魏軍趁勢西進,局勢恐將大壞。
宇文泰和眾將商議良久,卻是始終拿不出什麽好的辦法。宇文泰隻得下令偵騎冒著惡劣的天氣四下出動,盡快尋找到柔然主力所在,以便盡快重新與之決戰。
軍議已畢,李辰回到華部軍的營地。賀蘭仁迎上來問道,
賀蘭仁把腳一跺,恨恨地道,
“此天不予我也!否則今日勢必大破蠕蠕。”
李辰歎息道,
“天機難測,非人力可為也!”
李辰其實心中比誰都要著急。此番華部全體動員,青壯幾乎全都應征入伍了,整個華部的工農業生產全都停滯下來。如果形勢不能迅速改變,華部的損失將不可估量。而且這麽多人從軍備戰,所消耗的錢糧物資也極為驚人。一方麵沒有生產,一方麵又消耗驚人,時間不用太久,估計華部就支撐不下去了。
李辰對賀蘭仁道,
“我軍皆精銳之師,若與蠕蠕相戰,獲勝可期。惟慮天時不濟,若此戰曠日持久,一則慮東虜異動,二則慮我軍補給難繼。”
賀蘭仁道,
“蠕蠕與我不同,營中多蓄牲畜,戰士食肉飲乳即可,戰馬遍地青草可食。故我軍利速戰,蠕蠕利久戰。若蠕蠕避我鋒芒,遊走不戰,與我相持境上,我軍勢恐不利!”
兩人商量一陣,都覺得目前的局勢十分棘手。二人束手無策,一時心情都十分沉重,他們抬頭注視著漫天的黃沙,半響無語。
不知過了多久,卻聽見旁邊有個女聲怯怯地道,
“啟稟大都督…”
李辰轉身一看,卻見木蘭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二人身邊,正在躬身行禮。賀蘭仁聞聲也轉過身來,皺著眉頭盯著這個清秀的軍官。李辰淡淡地道,
“哦,是木蘭啊。你可有什麽事嗎?”
木蘭小臉一時有些微紅,她有些局促地看了賀蘭仁一眼,再行一禮低聲道,
“啟稟大都督,職下想請求生個火,燒些熱水…”
原來木蘭今天初次上陣,不僅出了好幾身汗,而且最後風沙來襲,更弄得她渾身上下全是土。至今她還覺得滿嘴沙子,似乎自己快要變成一個泥人了,隻要伸手在身上拍一拍,就能落下一層土來。女兒家畢竟好潔,木蘭實在是無法忍受這個樣子。所以她見大都督和賀蘭都督恰好都在,就尋思著是否找他們求個情,允許自己起個火燒些熱水擦拭一下身上。木蘭起先不敢說話,見到李辰和賀蘭仁半響無言,方才壯膽上前。
李辰畢竟是過來人,聽了木蘭的話,瞬間就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他望望賀蘭仁,賀蘭仁是行軍總管,他應該是他的職權範圍。
賀蘭仁冷著臉道,
“大軍宿營,最忌祝融,如今風勢大作,天幹物燥,你卻要取火燒水?所請不準!還不退下!”
木蘭沒想到自己小小的請求被賀蘭都督一口回絕,頓時又羞又憤,但也隻得躬身而禮,
“職下遵命!”
說罷她轉身退下,口中卻是不忿地小聲嘀咕道,
“這般看不起人,要燒我也隻會燒了敵人…”
她道自己聲量很低,卻不知被李辰和賀蘭仁二人聽個真切,李辰聞言心中一震,似乎有什麽是東西突地在自己的腦海中一閃,但他自己也意識沒有明白這是什麽。那邊賀蘭仁卻早已勃然大怒,他喝回木蘭高聲怒斥道,
“爾好生大膽!竟然如此藐視上官,出言頂撞!來人呐,將她給我拿下了!”
“遵命!”
幾個侍衛聞聲上前架住了木蘭,為首的叱羅六波若拚命地向木蘭使眼色,意思叫她趕緊賠罪求饒。木蘭卻是倔強地仰起頭,抿住嘴唇一聲不吭。賀蘭仁才要下令將木蘭拖下去打三十軍棍,卻突然想起她是個女孩子,似乎扒掉褲子打屁股不太合適。賀蘭仁正在尋思如何處置木蘭,卻被李辰一把抓住。隻見李辰目光炯炯地盯著賀蘭仁道,
“阿檀,你適才道,蠕蠕的戰馬隻要有青草就行。如果我們…”
李辰將雙手舉到賀蘭仁麵前,突然十指向天張開。賀蘭仁皺起了眉頭,似乎陷入了沉思,突然他眼睛一亮,
“你說燒草!”
李辰仰天麵對漫天黃沙冷冷地道,
“你說的不錯,如今風勢大作,天幹物燥,如果我們順風放火…,哼哼,且看蠕蠕如何相持!”
李辰倏地轉身對賀蘭仁道,
“我即刻前去麵見大丞相!”
李辰轉頭看了滿臉倔強的木蘭一眼,接著又道,
“至於她麽,我看不妨饒過她這次,此計若成,其當為首功!”
……
我也不懷疑野火可以燎原。
我懷疑的是野火可以燎原時,草原上草的顏色是什麼。
枯黃的草可以燒起來,青翠的草呢?
如果沒有足夠的燃料生熱讓水分蒸發,青草應該燒不起來。正如濕的木材點火不會直接燒起來,要先經過一段時間加熱,水分蒸發之後(水分蒸發是個吸熱過程,使燃料溫度低於燃點),才會燒起來。
當青草水分高於某個比例,草燃燒所生熱低於水分蒸發所吸熱,則火無法靠草持續,必須靠其他燃料提供熱量。
Burning follows the law of conservation of energy.
受教了。謝謝。
燒草退敵是見著於史籍的。
中國地理分界很分明,800毫米降雨線在秦嶺淮河一線,區別南方北方。400毫米降雨線在長城一線,區別農耕文明和遊牧文明。200毫米降雨線在陰山、賀蘭山、祁連山一線,區別遊牧文明和不毛之地。這就是為什麽在漢武帝牢牢控製住陰山、賀蘭山一線以後,匈奴人隻能要麽投降,要麽向西穿過沙漠到中亞求生存。如果匈奴人退到現在的蒙古國一帶,嚴寒和夏季稀少的牧草在幾年之內就會把大批的匈奴人降到生態平衡點,大概十幾萬人左右。現在蒙古國有大量的貿易進出口,又有現代化的住房,交通,衛生設施,人口也不過一百多萬。所以200毫米降雨量以下的地方對大型部落來說就是一塊死地。
文章中講的大戰在夏州以北,應該是現在的鄂爾多斯一帶,在幹旱的時候大規模的草原火災應該是可能的。
在網上查了一下,最近就有工人在內蒙古維修公路時用明火,引起大火災。
http://news.xinhuanet.com/legal/2015-04/26/c_1115091720.htm
內蒙古西烏珠穆沁旗草原大火3名涉案人員被采取強製措施
西烏珠穆沁旗在大興安嶺以外,已經很靠近蒙古國,居然現在剛開春,大雪融化不久就能夠發生大火災,真是幹旱的厲害。
您的疑惑有道理。一般我對重大事件的描述是盡量符合史實的。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