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裴萱粉麵含羞地道,“我現在可以嫁人了……”
李辰再是傻子這時也明白了她的心意。李辰不禁渾身劇震,感覺如同是在做夢一般。就在昨天,他還在為裴萱的傷心而百轉愁腸,可今天的情形卻乾坤倒轉,完全顛倒了過來。他心中的女神裴萱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想要嫁給他,這怎不讓李辰喜不自勝。在心情如同是經曆了坐過山車半跌宕起伏之後,李辰已經被突然降臨的幸福攪得暈頭轉向。
李辰伸開雙臂,如同是麵對一個無價之寶般輕柔地將裴萱抱在懷裏。他甚至都能感覺到,自己渾身都在微微顫抖。裴萱如同是個溫順的小貓一樣安靜地埋頭伏在李辰的胸口,渾身同樣是微微顫動著。李辰懷抱著才女嬌柔的軀體,在最初的激動過後,有種感覺從他身體內部的某個地方開始慢慢滋生。這種感覺似乎隨著全身的血管迅速地在李辰的全身蔓延開來,而且變的越來越強,無法抑製,最後就如同燃燒的火焰般幾乎將李辰全身點燃。裴萱也感到了李辰身體的變化,環抱著她的身體似乎越來越燙,他的呼吸也越來越粗重。裴萱甚至能感覺到李辰身體的某個部分變得堅硬,正頂自己的身體上,讓她感覺有些不太舒服。裴萱心裏有些害怕,但是她仍是一動不動地伏在李辰的胸口 。她閉上眼睛,李辰身上略帶汗味充滿雄性氣息的味道,讓她全身發軟。裴萱靜靜聆聽著兩個人劇烈的心跳,她已經解開了全身的盔甲,今夜她隻想沉醉。
好在李辰已經不是當年穿越 之初的那個毛頭小夥子了,多年戰場的曆練,已經使他鍛煉得意誌如鐵。在他情欲即將爆發的邊緣,他的理智還是生生地將他拽了回來。李辰明白,他現在不能衝動。裴萱不是一般的女子,在李辰心中是有著如同非同尋常的地位。他想要給她最大的尊重和體麵,他要讓她風風光光地嫁給自己。裴萱出身名門,即便她願意不顧一切地投入自己的懷抱,李辰也必須要對她身後的士族高門表示出足夠的尊敬。更為重要的,還是裴萱那個執拗的性子,如果他們一旦有了肌膚之親,自己這次萬一回不來,裴萱鐵定會以身殉情。李辰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發生。而且,他需要一個人在他不在的時候能將他在華部所做的一切繼續下去。這個人選,無疑隻有裴萱最為合適。
李辰輕輕咬了咬舌尖,刺疼的感覺讓自己的神智清明了不少。李辰輕輕推開了裴萱,輕聲道,“葳蕤我有話要說。”裴萱微微有些錯愕,但很快鎮定下來,“郎君請講。”她已明心誌,所以對李辰的稱呼也換了。
李辰平複一下情緒,望著裴萱姣美無雙的容顏,低聲道,“若此番僥幸生還,我當奏請朝廷,請朝廷念我經年力戰,為國盡忠,立有殊功,效前朝太尉賈公閭故事,特許我娶你為平妻。今後你與迦羅二人不論尊卑,隻序齒長,如何?”
按照古代的禮法,一個男人可以有多個女人,但是隻能有一個正妻,哪怕皇帝也不例外。正妻的長子,被稱為嫡子,具有第一繼承權,所謂“有嫡立嫡,無嫡立長” ,這就是延續中國古代幾千年的“嫡長子”繼承製度。但是這種情況也是有例外的,李辰這裏說的賈公閭就有兩個正妻。賈公閭,名充,是晉朝名臣,晉武帝司馬炎對他極為寵信重用。賈充先是娶了李婉為妻,後來李婉的父親被政敵誣陷而抄家株連,李婉也被迫與賈充離婚並被流放。賈充隻得再娶了郭槐為妻。到後來,李婉的父親被平反,她也遇赦召回。因賈充已娶郭槐,晉武帝司馬炎特詔李、郭二女為左、右夫人並列。
並列為平妻,這也是李辰能為裴萱爭取到的最好的結果了。
聽了李辰的話,裴萱一時沉默無言。裴萱不是沒有考慮過自己和李辰的未來,而如今李辰已經娶了宇文迦羅,自己的處境十分尷尬。但裴萱是決不會去給李辰當妾的。那時的妾幾乎就和奴仆一般,是沒有什麽社會地位的。甚至生死都掌握在大婦的手裏。生性高傲的她如何能接受這樣的命運安排?何況她門第高貴,即使她願意,李辰也不敢納當世第一高門的嫡女為妾。這可是犯眾怒的事。裴萱才學出眾,精通典籍,當然也知道賈充二平妻的典故。她也並非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性,但是理智告訴她,這條路行不通。現在宇文泰權勢滔天,實際上掌握了朝局。縱然李辰有天大的勇氣,不惜得罪宇文泰,想要立自己為平妻,但是這種損害宇文迦羅利益的做法都很難在宇文泰那裏通過。聰明如斯的她,怎能想不透其中的道理。裴萱是個極有自己的主見的人,就見她整裝肅容,再對李辰李辰斂衽而禮,
“郎君情意,妾已盡知,能得郎君如此相待,妾死無恨矣!然妾別有他願,祈郎君成全!”
李辰忙將她扶起,“你不必如此,若你有什麽想法,隻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答應你。”
就見裴萱正色道,“妾不願為豪門深閨中人婦,隻願長隨郎君左右,展我所學,濟世安民,致天下太平!”
裴萱不是平常的女子,她是那個時代非常少見的知識女性,胸襟眼界自不同於一般人。由於機緣巧合,這個原本隻能在深閨中相夫教子的才女,卻意外地成為一名官員。在李辰的支持下,裴萱在蘭州政壇已是舉足輕重的角色。裴萱以前從未想到過,女子也可以擔負起這樣的重任,她總是兢兢業業,一絲不苟,加上她才學過人,終於贏得了大家的敬重。
裴萱明白,如果她一旦成為李辰的妻妾,她就不能再拋頭露麵,更不要說出任官職了。相對而言,她寧願就像現在這樣做自己想做的事,學以致用,以自己的努力和才學得到別人的認可和尊重。這遠遠強過需要別人恩賜的才能得到的一個平妻地位,更不要說今後還要深鎖香閨。
李辰沒有想到裴萱是這樣一個心思,頓時半天說不出話來。
裴萱見李辰半響無言,便再輕聲道,“妾心已屬君,今生今世,惟君一人,不離不棄。”俄而,她低首道,“妾蒲柳之姿,蒙君不棄,區區之身,但任君采擷。便是今日,也是可以的。”說罷,她已是麵色緋紅,嬌豔欲滴。
李辰忙連連搖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隻是覺得這樣太委屈你了。”
裴萱幽幽道,“能長與郎君相伴,又能以承父誌,經世濟民,展我所學,複有何憾!”
……
日後,裴萱貴為郡王、開府儀同三司、內史令、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樞密副使,成為名副其實的宰相,為李辰之下當朝第一人。裴萱與北齊的陸令萱,同為權傾朝野的奇女子,北朝一時雙萱輝映,寫下中國曆史的不朽傳奇。而這一切,都源於大統四年金城的那個夜晚。
入夜已深,裴萱的屋內仍然燈火通明,倆人服飾整齊,神色端嚴,李辰一邊口述,裴萱則在揮筆疾書,一一記錄。
“……權力必須受到製衡,沒有製衡的權力一定會在自我膨脹中毀滅……”
“……你先不要問為什麽,先把我說的記下來……”
“……行政、司法、監察的權力要分開,要相互製衡。這個我們已經在做了……”
“……要將院會完善起來,要讓所有的權力都在院會的監督之下……,院會可以一分為二,一半由勳貴士族擔任,為世襲,另一半為平民,可以任期選舉,怎麽選舉,可以慢慢摸索……”
“……天下大勢,是華夏必然一統。你隻要記住,宇文氏將興,中國將自西向東,由北而南的統一……”
“……華部今後的方向,是要發展工業和貿易……”
“……今後要堅持向西發展,逐漸將疆域推至西域……”
"……此去向西萬裏之外,有國名羅馬,就是史書中記載的大秦,要最終建立起通往大秦的商路,將中原的瓷器、絲綢還有茶販運過去……”
“……西方有國名大食,其民拜神曰安拉,狂熱無比,日後必大興。終將為禍西域,故我必接好突厥,以為驅虎吞狼之計……”
“……柔然貌似強大,實不足慮,其必被突厥所滅。今後草原將是突厥之天下,吾等須未雨綢繆,先以為備……”
“……要削弱吐穀渾,但不能過分削弱。因為高原上吐蕃才是勁敵,他們憑高視下,勢不可擋。要保留吐穀渾的力量來牽製吐蕃。當然最根本的,還是要扶持吐蕃內部的苯教勢力和密宗佛教對抗,使吐蕃長期分裂……”
“……西去青海數百裏,有大鹽湖,可食萬年……,又去涼州左近,有泉噴黑油,可燃。此物有大用……”
“……這裏有一個配方你要記好,硝石七分,硫二分,木炭一分,比例大致就是這樣,今後可以請工匠們再調配。將這三種事物碾碎成粉混合,就叫做火藥,可燃有煙。此物日後必大興於天下……”
“……若用一鐵柱,中間掏空不漏底,旁開小孔。先入火藥,再入鐵丸,以火引之,火藥燃而鐵丸出,可飛數裏,當者糜爛。此謂大炮,為兵中神器……”
“……可以布縫巨囊,下以火燃之,使氣上揚,若布囊滿之,則可飛升百丈,若下係筐籠,可載人上天,此物謂氣球……”
李辰天馬行空,隨口將自己能想到的可能對華部有用的東西全都口述出來。裴萱一一記下,雖然 她不是全都明白李辰在說什麽,但是即使那些她多少能猜到意思的部分就足已經讓她心中掀起驚天狂瀾。
兩個人一個說,一個寫,不覺已是東方既白。李辰直說的口幹舌燥,她見裴萱一邊收拾記錄下的厚厚一遝紙,一邊揉著寫酸了的手腕,心懷歉疚地道,“辛苦你了。”
裴萱搖搖頭,隻是默默地將手中的記錄整理好。突地她抬起頭問李辰道,“你是不是真的知道將要發生什麽?你是不是知道自己會一去不回?所以才留下這些給我?”說話間,她的眼中已經又是淚光盈盈。
李辰一陣心痛,伸手輕攬她入懷,在她耳邊輕聲安慰道,“我確實知道一些事情,但不包括我自己。此去雖有大凶險,但或可無豫。請你答應我,如果我萬一回不來,我是說萬一,你就替我帶大家走下去,你我世界大同的理想,不應就此間斷。若此,我方安心!”
裴萱依偎在李辰懷中,內中隻覺如同刀割,不覺淚如泉湧。半響,她方哽咽道,“請郎君放心,妾雖百死,必不使吾道孤絕!”
第二天,李辰於校場點閱諸軍,征調參戰部隊。他下令,“家中獨子留下;父子同在軍中,子出父留;兄弟同在軍中,兄出弟留。”這樣,李辰共調金城、安寧二營共近千人出征。出征部隊將組建為第一軍,由賀蘭武兼任都督。留守的沙苑營、安寧營和金城營一部成立第二軍,以賀蘭盛為都督,並晉賀蘭盛為正四品驍騎將軍。李辰另外任命裴萱為錄事參軍,加從四品廣武將軍,從此裴萱開始參與兵事。
到晚間用罷晚飯,花貴一家人前來拜見。李辰和他們敘禮畢,請他們入座,然後對花貴道,“花大哥、花娘子,此番軍務緊急,行色匆忙,未能前去拜訪問安,還請恕罪!”花貴與花娘子一起行禮道,“不敢,有勞都督掛念!”李辰現在雖然有很多頭銜,但是安寧堡的老人們還是喜歡按照從前的叫法稱呼他都督,這樣顯得親近。而從金城加入的人則多稱他使君。
李辰又轉頭對妞妞道,“我聞聽你要上武學,可有此事?”
妞妞早就鬧著要來找李辰,花貴雖然覺得不妥,但是李辰既然已經放話讓妞妞來找他,花貴也不好硬攔著,就幹脆一家人一起來了。妞妞見李辰問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張口就道,“郎君……”花貴忙在旁提醒她,“叫都督!”李辰揮手止住花貴,“咳,我們之間沒這麽多講究!妞妞你說罷。”
原來妞妞學堂已經就要畢業了,一般女孩子念到這個程度都不再念下去了。可妞妞卻想繼續讀書,而且還是去讀武學。由於李辰的刻意提倡,華部中軍人的地位很高,年青人人人以參軍打仗為榮。妞妞從小就很有寫男孩子氣,所以對軍隊也很向往。通過這幾年的學習,妞妞也認識到想要在學問上超過裴萱是不可能的,這也是她下決心要學武學的原因之一。
李辰聽了妞妞的話,沉思了一會兒,便對花貴道,“我們華部人丁稀少,若女孩子們不能出來做事,豈不是極大的浪費?妞妞年紀還小,我想還是應該鼓勵她多學一些東西。將來或可為華部所用亦未可知。至於學什麽……”
李辰轉向妞妞道,“你若真心想學武學亦無不可,不過你要明白,若你入了軍中,須知軍令如山。一應軍法軍令將一視同仁,並不會因你是女子而稍有放縱。你可要想明白!”
見妞妞倔強地點頭,李辰微笑道,“在冷兵器時代,主要還是要靠士卒在戰場上一刀一槍的拚殺取勝。女子的體力不如男子,確實並不適合從軍行武。”見妞妞閃亮的大眼睛漸漸蒙上一層水汽,李辰道,“你若一定要從軍,我這裏有兩條路供你參詳。一是,軍中亟缺醫士。軍中的醫士和普通醫館中的醫士不同,不僅要會看普通的病,還要會處理戰場上的刀槍創傷,出血骨折等等,這是一門精深的學問。還有一個,就是今後我要組建一隻新的部隊,使用全新的武器。這隻部隊可能不需要與敵對麵廝殺,卻要精於算學。這兩條路你可以回去仔細思量一番,再做打算。但無論如何,你要與父母好生商議,尊重他們的意見。”
妞妞聽了,雙眼閃亮,不住點頭稱是。
翌日,李辰率軍下隴出征,蘭州眾文武送至十裏之外。李辰看了半天,才找到人群中的裴萱。今天裴萱不知為何竟換了一身男裝,隻見她頭戴黑漆紗籠冠,身穿赭色右衽長袍,廣袖博帶,外披一件寬大的白色的絲綢衫子,真好似一風流俊雅的翩翩俏郎君。她臉上雖未施粉黛,卻難掩人間絕色,加上男裝的映襯,更是別有一番風情,李辰不禁看得呆了。蔣宏為首的眾官員一一與李辰拜別,隻見裴萱上前如同男子般合掌躬身而拜,“祝都督得勝而還!”李辰忙還一禮,並伸手虛扶,“多謝裴記室。請起!”
裴萱起身抬頭,絕美的容顏雖說力圖平靜,但是雙眼卻是已經紅了。李辰望著她,心中難舍,但隻得強自按捺住心緒道,“大軍出征在外,還望裴記室多多保重。大家同衷共濟,保我後方無虞!”
裴萱再行一禮,“敢不盡心竭力,繼之以死?”她抬起頭,深情地注視著李辰的眼睛,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音調,充滿柔情地道,“從今以後,紅妝隻為君扮!我等你回來!”
此後,裴萱終其一生,始終以男裝示人。隻有和李辰在一起的時候,才會換上女裝。
在李辰揮軍下隴的同時,遠在千裏之外的洛陽,已是戰雲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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