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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風雲 第十章 大河之濱

(2013-10-11 19:08:31) 下一個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那群山雖然看上去距離並不遠,李辰卻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才跑到了山腳下。沿著山腳搜尋了很久,李辰終於發現了一條不知被什麽人,什麽時候踏出的羊腸小道,彎彎曲曲地延伸向大山深處。


李辰順著這條不知名的小道進了山。漸漸地,隨著海拔的不斷上升,山上的植被逐漸濃密了起來,開始的時候山腳布滿了嫩綠的草地,逐漸出現了稀疏的灌木,最後變成了高大茂密的樹林。小道沿著山脊蜿蜒起伏,很多地方僅容一人通過,這時,李辰隻好下馬,小心翼翼地牽著坐騎勉力前行。


每當走在穀底的時候,濃密的樹蔭將太陽都遮住了,整個山穀滿眼蒼翠,沉邃幽深,山風許來,滿山樹梢起伏錯落,如同一道道綠色的波浪,同時發出宛如驚濤拍岸般的巨大聲響,懾人心魄。而一旦走上山脊,極目遠眺,數不盡的層巒疊嶂,千溝萬壑,在陽光下蒼莽沉鬱,雄渾壯麗。


天色將晚,李辰尋了一處避風近水的地方生起篝火露營。晚間,風入林壑,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暗淡的月光下,山峰,密林,亂石,溝壑影影憧憧地呈現出一個個千奇百怪的黑影。林中不時傳來不知名的野獸和飛禽的嘶吼和鳴叫。甚至還看得到遠處一對對暗綠色的光影在閃動,也不知是什麽動物的眼睛。李辰緊握一把吐穀渾彎刀,幾乎一夜未曾合眼。


清晨時分,一片白茫茫的霧靄籠罩了整個山穀,大團大團的濃霧四處飄蕩,將天地間的一切都遮蓋了起來。數步之外,已經不可見物,整個世界就好象籠罩在一個巨大的白色幕帳中,宛如身處瑤池仙境一般。濃密的霧氣將李辰的頭發都打濕了,但他不敢稍動,就覺得似乎幾步以外就是萬丈懸崖,稍有不慎就會摔個粉身碎骨。往日不可仰視的的太陽,如今變成了一個白色的光球,透過霧氣給大地帶來幾縷有氣無力的光線。直到日頭漸漸地升高,濃霧才慢慢散去。重新露出笑臉的太陽給群山披上了一層瑰麗的色彩。


李辰收拾好行裝繼續前行。過了午後,他終於攀上了最後一座山脊。李辰站在山脊上極目遠眺,滿眼都是廣袤的高原台地,厚厚的黃土平如刀削,一望無際,間或有一些平緩的丘陵隆起地表。遠處,一條波光閃亮的大河蜿蜒曲折地流淌而過,遠遠望去,就如同一條絲帶,大河兩岸如同斧劈刀切般陡立千仞。一股難以描繪的大氣磅礴的雄渾壯美之氣沛沛然充溢天地間。


黃河,那便是孕育了華夏五千年燦爛文明的母親河-----黃河。


一時間,山風凜冽,使人呼吸都有些困難,但是李辰卻覺得一股豪情填塞滿胸,噴薄欲出,他不禁仰天發出一陣長嘯。似乎受了他的感染,他身邊相伴多日的駿馬也高亢地發出長長的嘶鳴。一人一馬的呼嘯聲在天地之間久久回蕩。


李辰輾轉下山,直趨黃河而去。他知道到了黃河,就等於進入了華夏文明的核心區域---關隴地區。從此地也就是當今的甘肅中部開始,直到函穀關以西,包括關中平原,沃野萬裏,從傳說中上古三皇五帝時代起,到西周,春秋戰國,秦漢,直到隋唐,這裏始終是中華文明最重要的發源地和興盛地之一。借用某位網絡大神的話,


“黃河兩岸的每一寸土地,都已浸透我們祖先高貴的鮮血。”


 


李辰馬不停蹄地奔到了黃河邊。一如千年之後,這時黃河也已經富含泥沙,成為一條名副其實的黃色的大河。前世的李辰也曾經到過這段黃河邊遊覽,由於上遊嚴重的工業汙染,當時的黃河彌散著一股刺鼻的怪味,河水的顏色也是黃中帶黑。令李辰遊興大減。現在的黃河,還沒有後世的工業汙染,所以水色透亮,水量似乎也大很多。河水從這裏洶湧而過,水勢湍急,河麵寬達數裏,在陽光的照射下,河麵水汽氤氳,對麵幾不可視物。


這是一片河灘,黃河在這裏拐了一個小小的彎。夏季的汛期剛剛退去,水位回落到了主河道,在河灘上留下了數不清大大小小的水塘。河灘上蘆葦叢生,大片大片蘆葦毛茸茸的花絮在微風中搖曳多姿,誰能想到在這西北高原的黃河岸邊竟有著夢裏水鄉般的旖旎景致。


李辰連人帶馬,一頭就紮向了水中。連日來的奔波,已經讓人和馬全都塵土滿麵,疲憊至極。現在見到了這樣的大河,便急不可耐地想要好好洗漱一番。


李辰解了馬的鞍轡韁繩,讓馬兒自由的地暢飲戲水,而自己則脫光衣物,一個猛子紮到一個水塘中狠狠地撲騰了起來。可李辰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水塘的水並不很深,他的身體重重地和水底的淤泥來了個親密的接觸,好在淤泥夠厚,李辰倒也沒有摔疼,隻是整個人就像一條擱淺了的鯊魚般,趴在了水底。這時,原本清澈見底的水塘,也已經被他攪成了爛泥塘。李辰有些尷尬地從泥水中爬了起來,好在這時身邊也沒有其他人,他趕緊又鑽進了旁邊的另一個水塘。這次他吸取了教訓,他放慢腳步,非常輕柔地邁進水中,透過清澈得如同透明的水晶般的河水,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腳輕輕地陷入塘底的淤泥中,細細的沙粒如同流水般從腳趾縫中鑽出,靜靜地流淌開來,掩沒了腳麵。細砂輕柔地劃過腳趾的感覺舒服得李辰不禁發出一聲呻吟。李辰緩緩地走到水塘的中央,坐了下去,水剛剛沒過他的下巴,他不得不稍稍仰起了頭,明媚的陽光照得他眯上了雙眼。慢慢地,水中被激起的沙粒又紛紛回落到了塘底,水塘重新又變得清澈見底。被太陽照射了半日的水溫冷暖適意,多日來一直神經緊蹦的李辰,似乎也終於放鬆了下來,一陣難以抑止的疲倦不斷襲來,讓他的眼皮越來越沉重,怎麽也張不開來。最後,李辰找了個地方倚住後背,就這樣坐在水中,半沉半浮地睡著了。


 


李辰好像又回到大學校園裏,他象往常在一樣在文二教學樓前等著女友下課一起去飯堂打飯,隻聽見一陣喧嘩,年輕的學子們一湧而出,人人都穿著漢服,有人大聲喊著,


“今天飯堂吃飯不要錢!”


“同去!同去!”大家鼓噪著。


等了許久,也不見女友出來,李辰心裏暗暗著急,去晚了不要錢的飯就沒有了!


李辰走進大樓去找女友,可是他打開一間又一間教室,結果全都空無一人。突然他仿佛看見樓梯上人影一閃,依稀正是女友,他連忙追了上去,一邊大喊“等等我!”。可是女友就是不停步,在前麵隻是埋頭疾走。李辰一直追到大街上,才拉住女友的手,他氣喘籲籲地問,“你跑什麽?”就看見女友轉過身來,可那張臉卻是那個和自己曾有過一夜之情的女實習生。李辰驚駭地指著她說不出話來,卻見她對自己嫣然一笑,轉身鑽進一輛黃色的出租車走了。那出租車司機一邊開車離去,一邊凶狠地盯著自己,赫然竟是阿伏幹!


李辰呆呆地立在路邊,一隻黑色的大狗搖搖晃晃地從身邊走過,嘴邊耷拉著長長的舌頭,呼呼地喘著粗氣,正是牧羊犬多吉!


李辰好像又走在故鄉小城的街道上,一個交警正衝著騎馬的柔然武士大喊,“這裏不準隨地大小便,違者罰款!”


李辰懵懂地回到家中,卻見到阿仁娜正坐在席夢思上,笑嫣如花地問:“李郎,你的股票解套了嗎?”


李辰大喜過望,一把抱住阿仁娜,“阿仁娜,你回來了!這太好了!去他的股票,讓我們先辦正事吧!”


兩個人好比是幹柴遇上烈火,火星撞上地球,一邊熱吻,一邊七手八腳地互相脫了衣服,就要做那好事。


李辰正要提槍進入,卻聽見有個婦人在外邊哭道,“我可憐的女兒啊,你死的好慘啊!”


李辰大怒,“Come on! 我隻是和你女兒上床,又沒有要她的命,哭什麽喪啊?Shut up!”


“妞妞啊,你這麽走了,叫為娘怎麽活下去啊!”婦人淒慘欲絕的哭聲仍然在耳邊回蕩。


“我的兒啊!”這次又是一個男子的哭聲。


 


李辰猛地從夢中驚醒了過來。他抬頭看了看天,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他用力搖了搖頭,真是個奇怪的夢。


“我苦命的女兒啊!”悲泣聲又一次傳了過來。


等等,這好像不是夢啊!李辰連忙扭過頭四處張望,卻見不遠處的河灘上不知何時圍攏了一圈人,哭聲正是從那裏傳出來的。


李辰急忙從水裏跳了出來,自己這幾天實在是太疲勞了,不知不覺的竟然在水中睡了過去。周圍發生了什麽事自己竟然一點也不知道。李辰心裏一麵暗暗後怕,一麵飛快地穿好衣服。頭發還是濕漉漉的,他隻好任其披散在肩上。李辰悄無聲息地靠近自己的坐騎,將馬鞍上的彎刀別在腰上,心裏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苦命的(女)兒啊!”那一男一女的悲泣還在持續。


“花大郎,花娘子,人死不能複生,你們也要節哀順便才是。”旁邊有人勸解道。


“可憐啊,家裏就這麽個獨苗苗。”有人陪著落淚。


“這麽心疼(可愛)的女娃,說沒就沒了”還有人附和著。


“要說這女娃平日裏慣得跟男娃似的,整天價上山下河,結果出事了吧”還有中國人永遠都不缺的八卦。


李辰仔細地觀察著他們,這群人大概有十多個,男女老少都有。男子多著黑色土布右衽短襟,腰係布帶,頭梳發髻;女子則多為右衽裙裾。他們都沒有帶武器,李辰很快作出了風險評估。


這時,那婦人的哭聲突地大了起來,透過人紛亂的人影,李辰依稀看到她正撲倒在一個瘦小的身體上,似乎想阻止人們將自己的孩子拉走,她的哭聲猶如撕心裂肺般淒慘。這悲慘絕倫的哭聲使李辰的心裏瞬間如遭重擊,他不由地想起了前世自己的父母。自己突然就這樣消失了,不知道自己業已白頭的爹娘得知這個消息以後,將會經曆怎樣的痛楚。李辰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麽,他急忙從藏身的地方出來,一陣風似的衝到了人群中間。


人們有的正在勸解苦主,有的在一邊陪著傷心落淚,還有人準備幫忙將人抬回去,正是紛亂的時候,卻不防一個人陌生人一頭撞了進來,大聲喊道,“等一等!”大家定睛一看,卻見這人身著胡服,披頭散發,腰裏還別著一把彎刀。


“是阿柴(吐穀渾)!”眾人不禁大驚失色,有幾個膽小的腿腳一軟,直接就坐在了地上。這裏地處邊疆,吐穀渾各部時常前來燒殺搶掠,凶名赫赫,所以人們對他們並不陌生。自己身邊悄無聲息地突然冒出個吐穀渾人,頓時把大家嚇得魂飛天外。


李辰顧不上眾人的反映,他一步跨到躺在地上的人的身邊,這是一個大約八,九歲的小女孩,頭梳雙髻,渾身衣物濕透,緊緊地繃在身體上,她雙眼緊閉,臉色青白,已經沒有了呼吸。明顯是溺水後窒息的結果。李辰拉了拉小女孩的手,手還是軟的。李辰伸手分開她的眼瞼,還好,瞳孔還沒有擴散。


跪在邊上悲傷得已經有些神誌不清的女孩的母親,這時象一隻憤怒的母豹子一樣向李辰撲來,“你要幹什麽?快放開我的女兒!”


李辰一麵狼狽地用手臂擋住她,一麵大聲說,“她還沒死!她還有救!”


也許是沒有聽懂李辰的話,也許是喪女之痛使她陷入了癲狂狀態,那婦人仍然拚命撕扯著李辰的手臂,想要將他從女兒身邊趕開。最後還是女孩的父親一把拉住了她。女孩的父親雖說也是正悲傷得不能自已,但好在神誌還算清明,他依稀聽到李辰在喊,“。。。還沒有死。。。”連忙拉住了自己的妻子。


女孩的父親平日裏心思縝密,交結廣泛,素有威望。雖說今日突遭大變,不免有些意亂,但關鍵時候,他還是能把持得住。他拉住自己的妻子,定了定心神,對李辰深施一禮,“這位。。。,你剛才說小女還有救?”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李辰,隻好嘴裏打了個含糊。


李辰長出了一口氣,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道,“是的,你的女兒還沒有死,但是必須馬上救治,要不然她就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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