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再來回頭表一表我家老媽。從那天住院時告訴她以後,我又通知了昏睡中的老哥。哥哥在被窩裏想了一下,覺得如果他10分鍾內不出現在老媽的麵前,估計會被批評到晚飯光景,所以,咬著牙爬出被窩,到樓梯口一看,老媽正在樓下的客廳裏轉山。。。在電視前摸摸開關,沒按,然後又轉身到沙發前,坐下去,搓搓手,又站起來了,然後又跑到窗前的花盆那裏揪了兩片枯葉,又轉身。。。老哥在樓上看得這個樂啊,說了一句:“挖到地雷了麽?”老媽聽見樓上的動靜,抬頭,看見老哥在望風,馬上使了一招“仙人指路”,口中念念有詞:“你這個臭小子,看見老媽著急還幸災樂禍!!給我下來!”老哥趕緊諾聲連連的跑下來了。
最後,改票成功。我估計老哥是付了改票的罰金的,但是,這個時候,好像大家都不計較了。我也沒問。
改票結果,老媽第三天半夜抵達奧斯汀。
到的那天,我提前寫好了一封信,讓小白在機場交給老媽。因為我知道,如果不這樣,老媽可能當場就押著小白把車開醫院來了。知母莫如女。我的信主要就是說我現在狀況很穩定,不用擔心,小白要上班要探望我要管兒子,很忙,壓力也大,請媽媽耐心等候,小白會帶她來醫院看我的。雲雲。老媽生平最怕給別人添麻煩,這樣說了,她才會心安的。
我其實半夜是不能睡的,因為半夜的時候還有一次藥要吃。吃藥不簡單麽?唉,我也這麽想來著。我也天真了。在醫院吃藥,是要護士監控的,我這個藥,還要測了胎心才能吃。測胎心,就測唄。非也!要測到胎心在某頻率之上,某頻率之下才行。那也不難吧?非也!還要維持10分鍾。。。。聽起來也不難耶。。。養過孩子的媽媽們啊,請問:讓孩子靜坐10分鍾難不?難度和我這個一樣。胎兒動彈一下,胎心就歡快一小會兒,一不留神兒就超了。每次,為了這10分鍾,折騰一個鍾頭的時候都有。所以,我不敢提前睡,沒睡兩個小時,被揪起來上刑,再就難睡了。我都是等著“午夜胎心劇場”結束了再安然睡去。
媽媽到的那天,藥吃了,我也沒去睡。等到飛機降落後半個小時,我給小白打了電話。他說,媽媽看了我的信,先是抹了兩顆眼淚,然後又笑了。我知道,媽媽是想哭的,心疼女兒,但是她是堅強的!所以才以笑示人。我那可愛的媽媽啊!電話交到媽媽手中,我跟媽媽說一切都好,不要擔心,又問她路上是否順利。她直說都好都好,說聽見我的聲音一下子就放心了。我說:“再多聽幾天你就該罵我了。”媽媽評價:“混球!”
第二天中午,小白就把老媽帶來了。老媽一進病房門,我能看見她臉上那些擠壓在皺紋中的憂慮,慢慢散開了。那個笑容,不是裝的,是真的。她坐在我的床上,摸摸我的腿,什麽都沒說。我擺出一個特別放肆的笑容,說:“好著呢!”媽一看我那欠揍的表情,裝做生氣:“去!又笑這麽難看。”我給媽媽介紹了一下我這個小病房的各種功能,展示了一下自動升降床。正好護士又來做常規。午飯也到了。等護士走了,媽媽小聲說:“這裏的條件真好,我放心了。”停了一下,又說:“我那個時候住院,是8個產婦一個房間,沒有廁所,都是用尿盆。。。”這個故事,我聽過很多遍,但是,我沒有打斷她的話,讓她好好回憶完。媽媽看看我的午飯,說:“好吃麽?”我說:“特難吃,但是給送房間裏來,保險也全保。我就等你來,好給我做點吃的。”媽媽歎口氣,說:“真是的,懷孕都吃不上可口的。”稍一頓,她又說:“其實也沒什麽,我那個時候什麽都吃不上呢。”我知道,老媽是不想我太嬌氣,從小就這麽培養我的,把我養得象個漢子一樣粗糙。但是,最後,媽媽還是問:“你想吃什麽啊?”我說:“就等你問呢!我想吃丸子。不要放饅頭渣,我糖尿了。一點都受不住。”媽媽說:“沒關係,我給你做純肉的!”我很想象美國人那樣抱抱她,但是,我知道她受不了的。我捉住媽媽的手,摸了摸,說:“皮還好嫩哦!”媽媽開心得笑了,說:“又瞎鬧!”媽媽看了看表,說:“差不多了,小白還要回去上班呢,我們走吧。”小白說:“媽媽想呆,就多呆一會兒,沒關係。”這句不是我翻譯的,是小白原聲中文表述!媽媽說:“多好的孩子啊!不啦,看見女兒了,就放心了!走吧!”
媽媽到了。我的心突然就安定了。其實,媽媽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安慰。我每天給媽媽打幾個電話,她再給我打幾個,隔一天,小白就帶她來一次,後來,她自己說,太麻煩小白了,要從公司先回家接她,然後還要送她回家,所以,第二個星期開始,她說,不來了,就周末過來看看就行了。
這個期間,婆婆一直住在我家。兩個語言不通的老太太指手畫腳的聊天。我媽媽做飯,我婆婆每次都驚呼好吃,吃得碗淨盤兒光。婆婆每天接送兒子上學放學,各司其職。有婆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