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鬥狼
老煙記事
【5月12日，星期天。盡管蔡處長給我布置了功課，但我實在需要給自己放一天假，去老丈人家看王露婷——我倆已經整整一個禮拜沒有見麵了。對於剛訂婚的“新人”來說，這本是很難熬的事。不過我成天忙於運動，興奮點有所轉移，對她的思念不是特別強烈。我雖與她訂了終身，卻還沒有多少家室觀念，依然渴望建功立業，充滿著“匈如未滅何以家為”的豪情。
但婷婷不一樣。她已經從紡織廠請了長假，全力備戰三個月後的高考。這是破釜沉舟的一仗，如果打敗了，後果將會很嚴重。眼下，她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我。我隔天會給她打一個電話，不過當著傳達室老頭的麵，也不好公然談情說愛，一般兩三分鍾就掛了。總是見不著麵，婷婷自然心裏難受。上周四中午，她爸到速中來看我，拎著幾包狀元豆和雨花茶，說是她二姨父到南京出差帶回來的。我在宿舍接待了他，拆了一包新茶為他沏上。
老丈人不鹹不淡地問了問我的工作生活，臨走時到底忍不住說：“你還是抽空去看看婷婷。她整天貓在小屋裏看書，誰都不愛搭理。這兩天連飯都不出來吃，叫她媽直接端屋裏去。她從小心思就重，有啥話都憋在肚裏，不跟大人說。但我看得出來，她其實是在想你。你們現在已經是夫妻了，做丈夫的要多體貼妻子。”我心中有愧，卻也無可奈何。這運動一搞起來，連晚上都要組織學習，哪裏走得開？腆著臉去跟領導請假，說要回去陪媳婦，豈不讓人笑話？當晚給婷婷打了個電話，讓她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千萬保重身體。她也不言語，隻是一個勁地“嗯”，嗯到後來竟變成了抽噎。我聽著心裏很不好受，答應星期天一定去看她。
星期天一早起來，吃完飯，收拾利索，我便騎車出門。先去街角的食品店，掃蕩了一堆點心小吃，外加一隻大板鴨；再到百貨大樓，買了兩盒雪花膏和幾雙女襪，以及火柴、卷煙、牙膏、肥皂若幹。大包小件掛在車上，我像個賣貨郎似地興衝衝直奔老丈人家。一進院門，正好碰到鄰居家的幾個小孩，先行報銷了兩包牛皮糖。嶽父嶽母老早就在客廳等候，聽到動靜便迎了出來。我把車在門口支好，老倆口幫著卸貨，嘴裏直埋怨我不該破費，引得鄰居家的大人也來看熱鬧，於是又送走了幾樣物件。
婷婷從小屋走出，穿著一雙拖鞋，頭發蓬鬆地梳在腦後，一副慵懶模樣，顯是缺乏睡眠。她見到我，嘴上不說，心裏還是歡喜的，臉上漾著淺淺的笑意。進客廳後，更是在我後背狠狠掐了一下，痛得我差點叫出聲來。閑坐了半個鍾頭，和老人聊了聊近況。丈母娘善解人意地對我說：“你和婷婷出去玩玩吧，也別天天學習了。一個禮拜都沒見麵，小兩口親熱親熱也是應該的。”羞得婷婷兩頰暈紅，嗔道：“媽，你說什麽呢？越老越沒個樣兒！”二老哈哈大笑，看著我倆逃出廳門。
我隨她進了小屋。她把門在身後一插，就伸開雙臂摟住我的脖頸，拚命吻我，吻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從這吻中，我感到了她的孤獨和寂寞。情竇已開的女子，是多麽渴望愛人的親吻和撫愛，而我卻把她丟下這麽久，讓她獨自一人在路上跋涉……
一股憐愛從我心中驀然升起。我攬住她的腰肢，把她輕輕抱起。她的身體柔軟溫暖，散發著少女的迷人氣息。我把她抱到床上，開始熱吻她的臉和脖頸。她雙眼緊閉，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任我輕輕解開衣扣……解到小衣時，她卻忽然清醒過來，緊緊抓住我的手，死活不讓我往裏摸索。我隻好打住，躺下來靜靜吻她，她的身體也隨之慢慢舒緩。
良久，她睜開雙眼，怔怔地看著我，好像在看一幅圖畫。“你不會怪我吧？”她小聲問，伸過手來輕攏我的頭發。我親了她一口，向她道歉：“對不起，是我不好……”她趕緊捂住我的嘴：“沒什麽不好。你沒做錯什麽。是我現在還不能……”“我知道，你要等結婚以後。”
“不是這個意思——”她歎了口氣，從床上坐起來，俯身看著我的臉，幽幽地說：“你不知道我多想讓你要我、我有多麽愛你！可是現在不行。我怕你要了我以後，我更加無法自拔，天天就想和你在一起。我還有那麽多的書要看，那麽多的題要做。我已經費了很大力氣，抵抗對你的思念。我不能讓這份思念把我壓垮。你給我的愛，真的不能太多了……”她把我的手捧到胸前，眼淚一滴一滴落下來。
我心裏一陣疼痛，伸手把她的頭攬過來，枕在我的胸前：“我明白。我不會再讓你孤單這麽久。老天有眼，讓我遇見了你，這是緣份。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有好結果的。”她抬起頭，鄭重其事地問我：“你真的相信老天嗎？”“當然，我相信這是老天安排的。他希望我們幸福美滿。”她微笑道：“我也相信。老天是個好人！”
那天我沒再讓婷婷學習，而是和她去了瘦西湖，重溫舊夢。我們在林間漫步，在湖中泛舟。天空是那樣藍，點綴著朵朵白雲，遠處有兩隻風箏款款搖曳……在寫這段回憶錄時，我可以清楚看到自己臉上洋溢著青春和自信。在那一刻，我相信幸福就在身邊，並將永遠伴隨我們，一生一世。】
2010-09-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