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前就說過:生活從下班開始。
其實這句話並不意味著我下班後的生活多麽豐富多彩,隻是我覺得現在大多數中國人的精力和生活都是圍繞著工作,莫名其妙地公私不分,下了班還要去應酬,還要去吃那些不想吃的飯,去見那些不想見的人——這是我特別不喜歡的。
我在從上海回南京的火車上,旁邊坐了一個女人,從上火車開始,她就沒閑著。一個多小時,她始終在打手機,先就家裏的垃圾該怎麽處理跟人吵架,然後說公司的業務,給這個說完給那個說,說得沒完沒了。我心想:你至於嗎?你那點破事兒,遲點打會死啊!
我現在算不算成功人士?從一般社會大眾的感受來說,應該還算可以吧,我要覺得自己還怎麽不行,就太矯情了。但人總是還有更多奢望,總是追求自己目前還沒有的那些東西,隻要你還有沒能實現的東西,你就總覺得還有目標。
現在我所追求的是——對我不想做的事情說“不”!聽起來很簡單,其實大多數人都做不到,現在的我也做不到。原因……可能是混得不好吧。
我沒想過什麽叫好的生活,借用我們節目男嘉賓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要實現財務自由和時間自由。財務自由這話聽上去特別裝逼,你說你想多掙錢不就完了?但我想時間自由是大多數人都追求的,包括我。我覺得我應該知足了,但又總是希望能更多地支配自己的時間。
如果真有所謂“娛樂圈”,其實我沒什麽圈裏的朋友,就連熟人也沒幾個。我跟這個圈的人沒什麽交往,不是說我不想,而是我不知道該從哪兒跟他們交往。我不清楚別人是什麽情況,但我真不知道該從哪裏交朋友。我的朋友大多是過去的,小時候的朋友,或是在工廠裏的時候認識的。我想這和年齡有關,和性格也有關,歲數大了一點之後,那種願意再多結交別人的願望會大大降低。應酬上的朋友有一些,其中也有比較談得來的,但是這種情況不太多,好玩的人太少了。
我看自己的節目不多,除非家裏人看,我才會跟著看。我的家人也沒那種“非看不可”的心態。其實主持人這個職業既沒有某些人說的那麽風光、那麽陶醉,也不至於像某些人所說的那麽令人沮喪,或者那麽不堪。作為一個公眾人物,在舞台上呈現給觀眾的那些東西,一定跟在生活中的自己有重疊的地方,但不完全和生活中的你是一樣的。
我從來沒有思考過自己的定位和風格是什麽,我並不是那種有很多風格可供挑選的人,我隻有一種風格,就是你們現在看到的這一種。
我會不會回歸新聞領域?那得看電視台需不需要。我絕對不是一個會積極策劃自己方向的人,很多次接受媒體采訪,我都有說到這件事——我在電視台的每一項工作,都是服從安排的結果,沒有哪件事是我主動爭取的。
我從來不敢看百度百科“孟非”詞條下的那篇文章,每一次看到,我都會震驚。其實我做工人的那段經曆挺普通的,做工人不是挺正常嗎?中國有多少人在當工人呐!也不見得當了工人就是怎麽曲折坎坷,沒那麽誇張,它確實是我生活當中的一個部分,僅此而已。我那時候沒覺得自己要成就一番事業什麽的,也從來沒有過“我不是一個凡人,我終於有一天會風雲上九重的”這樣的想法。我隻是覺得,能有一份比當時工資高一點的事兒幹幹,也特別好。
我沒想過到底什麽算是人生中的低潮時期。在《非誠勿擾》之前,我做死過很多檔節目,那對我來說也不算是低潮,因為做死過更多節目的主持人也活得好好的,我憑什麽就活不下去了呢?這可能牽涉到每個人的評估標準不同。就像失戀這件事,擱在有些人那兒就不算個什麽事,鬱悶兩天,找朋友說一說,喝個悶酒,弄個什麽事兒打打岔也就過去了,生活再重新開始嘛。但同樣是失戀,換個人他就有可能去尋死,他就活不下去了。
每個人的每一段經曆都會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起碼我的人生中經曆過的事情,會讓我在看待很多事情的時候,天然地持有某種傾向性,或者說立場。比那些沒有經曆過這些事情的人,我更有可能會站到某一個群體中去想問題。
台上的小姑娘喜歡叫我“孟爺爺”,那就叫唄!我不怕他們把我叫老了,叫我孟奶奶我也不介意。我馬上就要40歲了,老實說覺得有點沮喪。想想自己剛工作的時候,看到一個40歲的男人,當時覺得他多老呐!而現在我就是這個年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