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一沙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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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學故事】蔡邕的“焦尾”

(2016-01-12 19:12:31) 下一個
      讀陳婉俊補注的《唐詩三百首·聽蜀僧彈琴》:“蜀僧抱綠綺,西下峨眉峰。為我一揮手,如聽萬壑鬆。客心洗流水,餘響入霜鍾。不覺碧山暮,秋雲暗幾重。”出自詩仙筆下的這首五言律詩,音韻流暢,古意盎然。既有對古代名琴的仰慕,如“綠綺”;又有對古賢相知的自況,如“流水”。伯牙子期的高山流水之交,原本代不乏人。
   但陳婉俊女史對“綠綺”注釋曰:“傅玄琴賦序,蔡邕有綠綺,天下名器也。”綠綺為四大古琴之一,此話不假。卻並非蔡邕所有。《後漢書·蔡邕列傳》的注釋是這樣的:“傅玄《琴賦序》曰:‘齊桓公有鳴琴曰號鍾,楚莊有鳴琴曰繞梁,司馬相如綠綺,蔡邕有焦尾,皆名器也。’”
    從引文還可看出,四大古琴中,隻有蔡邕的焦尾,是以其缺陷命名的。列傳對焦尾琴的來曆,也有詳細記載。當年,蔡邕遭佞臣所譖,“亡命江海,遠跡吳會”期間,一天,“吳人有燒桐以為爨者,邕聞火烈之聲,知其良木,因請而裁為琴,果有美音,而其尾猶焦,故時人名曰‘焦尾琴’焉。”
    蔡邕不僅是一位學富五車的才子,也是“妙操音律”的高手。能夠聽聲辨材,從灶膛火爆聲分辨木材成色。亦能聽琴辨音,從彈琴者的琴聲分辨其心態強忍與善良。一次赴宴,前往時尚未進門,正好聽見有先到的客人彈琴。於門外駐足欣賞,卻聽出琴聲隱含殺機。則連酒也無意吃了,差點不辭而別。
    “彈琴客曰:‘我向鼓弦,見螳螂方向鳴蟬,蟬將去而未飛,螳螂為之一前一卻,吾心悚然,唯恐螳螂之失之也,此其為殺心而形於聲者乎?’邕莞然而笑曰:‘此足以當之矣。’”
    這就是蔡邕聽出琴聲隱含殺機的背景。彈琴客鼓琴時,因看見窗外螳螂捕蟬的一幕,心情則出現唯恐螳螂捕蟬失利的擔憂。心思外化為琴聲,被蔡邕分辨出來。
    《後漢書·蔡邕列傳》這段記載,與其在證明蔡邕欣賞水平的高度,不如說,更是證實一個美學問題。藝術的唯美準則,原本基於與生俱來的悲憫之情上。藝術之美與否,是如彈琴客唯恐螳螂捕不到蟬,擔心弱肉不能強食,還是對蟬的生命予以同情,則成為一道分水嶺。
    跑題了,回到焦尾上來。
    身在吳地的蔡邕,既為有心人,也幸虧去得及時,從人家灶膛請出那根桐木,得以裁製為“果有美音”之琴。隻是桐木長度已然不夠,隻好留下一截燒糊的尾巴。
    有用之材,遇到識材之士,方能體現其價值。
    出自人家灶膛的焦尾,雖有缺陷,畢竟瑕不掩瑜。因而得以躋身“名器”之列,成為蔡邕的專利。而綠綺,乃司馬相如的心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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