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兒小的時候,特別喜歡朱自清先生寫的散文《春》。等到魚兒上小學了,多兒便常常帶著他大聲朗讀這篇文章。魚兒便也著了魔似的喜歡起了它。
多兒尤其喜歡先生把春天比喻成“剛落地的娃娃”。當然既然是剛落地,自然之前有過長時間的孕育,這便毫無疑問指的是冬天了。在多倫多,這個醞釀尤其長,可以從前一年的11月份一直到次年的3月,有的時候一直到4月底。因而有的時候“娃娃”就顯得急噪了些,落地得有些讓人促不及防。真像新聞裏經常播報的某孕婦在趕往醫院的路上,車停路邊,產下嬰兒的那感覺。但總是有驚無險,最終母子平安。
所以“娃娃”落地時間視當年的氣候而定。正因此,人們“盼望著,盼望著,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那種盼望神情好似一幅山水畫一樣定格。仿佛可以想見人們為此已經拉長的脖頸。也可以想象見到“娃娃”後人們那份欣喜與奔走相告。
當 然一俟見麵,這些姑姑啊,阿姨啊,爺爺啊,奶奶啊,外公啊,外婆啊,哥哥啊,姐姐啊,就甭提有多高興了。摸摸小臉,掐掐小腿兒,再抻抻小手,撓撓小腳,胡 嚕胡嚕小腦瓜兒,無盡的喜愛,無限的愛撫,很不得把它天天或高舉在頭上,或藏在衣襟裏,或捂在心口上……更不要提那些初為人父母的兩口子了。喜歡娃娃的勁 頭至少憋了二三十年,終於找到了一個噴湧的出口。
多 兒還喜歡朱先生將春天比喻成“小姑娘”,羞羞答答,靦靦腆腆,花枝招展的笑著從四麵八方向你走來。這種感覺是偷偷地、悄悄地來了的。不會大張旗鼓,喧賓奪 主的。先是一棵草,一根花,然後才是一簇簇,一團團。隨著紅彤彤的太陽,伴著漲起來的河水,朗潤起來的大山,隨著母親撫摩般的微風,一步步走著,接近著。 給人多少憐愛,多少欣喜呢。
所以,有拂麵的微風,聞著青草味和花的香,人們能做的,就是“坐著,躺著,打兩個滾,踢幾腳球,賽幾趟跑,捉幾回迷藏”,“ 舒活舒活筋骨,抖擻抖擻精神”。也就幾袋煙的工夫,仿佛她就會出落得如花似玉大姑娘了吧。5月一過,也就該進入迷人的、風姿綽約的夏季了。這便是小姑娘讓人分外憐香惜玉的原因。
至於“春天像健壯的青年”,多兒倒不這麽覺得。估計先生也不大同意自己的說法,所以草草地便結束在了那裏。不管怎樣,多兒覺得多倫多的春天確實像“剛剛落地的娃娃”和“小姑娘。”而且,娃娃和小姑娘對人們的引領便也多了幾分自發和由衷的感覺。也盼望著,2013年的娃娃和小姑娘都能快快地光顧。(另見)
附錄:
春
作者 朱自清
盼望著,盼望著,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
一切都像剛睡醒的樣子,欣欣然張開了眼。山朗潤起來了,水長起來了,太陽的臉紅起來了。
小草偷偷地從土裏鑽出來,嫩嫩的,綠綠的。園子裏,田野裏,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滿是的。坐著,躺著,打兩個滾,踢幾腳球,賽幾趟跑,捉幾回迷藏。風輕悄悄的,草綿軟軟的。
桃樹、杏樹、梨樹,你不讓我,我不讓你,都開滿了花趕趟兒。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裏帶著甜味,閉了眼,樹上仿佛已 經滿是桃兒、杏兒、梨兒!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的鬧著,大小的蝴蝶飛來飛去。野花遍地是:雜樣兒,有名字的,沒名字的,散在草叢裏,像眼睛,像星星,還 眨呀眨的。
“吹麵不寒楊柳風”,不錯的,像母親的手撫摸著你。風裏帶來些新翻的泥土的氣息,混著青草味,還有各種花的香,都在微微潤濕的空氣裏醞釀。
鳥兒將窠巢安在繁花嫩葉當中,高興起來了,呼朋引伴地賣弄清脆的喉嚨,唱出宛轉的曲子,與輕風流水應和著。牛背上牧童的短笛,這時候也成天在嘹亮地響。
雨是最尋常的,一下就是三兩天。可別惱,看,像牛毛,像花針,像細絲,密密地斜織著,人家屋頂上全籠著一層薄煙。樹葉子卻綠得發亮,小 草也青得逼你的眼。傍晚時候,上燈了,一點點黃暈的光,烘托出一個安靜而和平的夜。鄉下去,小路上,石橋邊,撐起傘慢慢走著的人;還有地裏工作的農夫,披 著蓑,戴著笠的。他們的草屋,稀稀疏疏的在雨裏靜默著。
天上風箏漸漸多了,地上孩子也多了。城裏鄉下,家家戶戶,老老小小,他們也趕趟兒似的,一個個都出來了。舒活舒活筋骨,抖擻抖擻精神,各做各的一份事去。“一年之計在於春”;剛起頭兒,有的是工夫,有的是希望。
春天像剛落地的娃娃,從頭到腳都是新的,它生長著。
春天像小姑娘,花枝招展的,笑著,走著。
春天像健壯的青年,有鐵一般的胳膊和腰腳,他領著我們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