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女兒家,女兒給準備了七尺寬的皇帝床,說床大睡覺舒服。沒感覺。睡覺老實,睡比肩膀還窄的木板也不會摔下去。感到的是十三尺寬的房間給大床和壁櫥占得隻剩下轉身都難的過道。大床真不好。
在學校時不到二十平的房間住十個大小夥子沒覺得房間小,到農村工棚一個挨一個排也沒覺得窄。父親也是名人,掃地出門趕到兩小間住四個人。一間小到放下雙人床和沒抄走的櫃子就隻剩走道,另一間是原來的鍋爐房。別看房間小,我們回家也能住得下,我們的同學到北京沒地方住也能在這裏過夜,睡覺每人也就隻需兩尺寬。
為了國家的麵子,父母又匆匆搬到三間一套的宿舍。真是三間,除了廚房和廁所,開門見“間”,不用走黑暗的過道。這裏除父母還有調回北京沒宿舍的弟弟一家三口,姐姐的女兒也在,姐姐有時也住哪裏。總建築麵積也就五十平的地方常住人口八九口,我們回去時加上突然而來的客人有時就十幾個人,晚上到處是行軍床。我們戲說晚上小偷千萬別來,來了就真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了。這麽多人,一人隻需兩尺寬,晚上每個人一樣睡得很香。
覺得房小床窄過。地震後帶女兒回北京看父母,因為在孩子在托兒所不肯吃和供應很差,想放在爺爺奶奶那兒吃得好些,臨走沒想留下睡哪裏就就把三歲的女兒留下了。父母的小間已有一張四尺半的大床和外甥女的小床,還有父親的書桌和櫃子,留下的是單行線,再也沒地方給女兒擺床。奶奶心疼孫女,就讓小家夥睡在自己腳後。四尺半的床睡三個人,就是小孩打對折,每人也沒有兩尺,真有些擠。女兒後來說晚上不敢動,一動年過七十五的爺爺就要說。真是難為爺爺奶奶和女兒了。一切隻緣此時每人沒有兩尺地。
在國內女兒沒有過自己的房間,到小學六年級也隻是我們擠在父母家一間的床尾一張遵循每人兩尺的小床。到美國的頭三年也隻是她媽下鋪我地板她上鋪,每人都是兩尺地。到上高中她才有了自己的閨房。一人一間“很”不好,房間太大,亂七八糟。她上大學以後除一年級都是一人一間,不是一人兩尺地的缺點就伴隨著她。買房了,每人一百平。真不好,每人隻需二尺半,一多半臥室空關,還得打掃除塵。
九十年代父母相續病逝。父親九十五歲生日前的半個月從他的兩尺半去了醫院沒有回來,母親講父親去醫院前頭頂著床頭不肯離開這張睡了超過六十年的他的兩尺地。母親也是從這張床去醫院的,從隻剩她一人的四尺半。
庸貓,狗年正月初四,2018年二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