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芝麻爛穀子

記些陳年往事,也有旅遊看到的.一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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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的“前方吃緊,後方緊吃”

(2018-02-13 07:28:14) 下一個

要過年了!過年什麽最重要?吃!困難時期過年也有點憑票的吃食特供。六十年代的事了,太遠。回憶點近的吧!那就七十年代。

七十年代初前方吃緊,什麽林彪叛逃、什麽批林批孔、什麽...,上麵下麵多得眼花繚亂的亂掐惡鬥。老百姓天天看也學會點,不時也摻和一下。但隻在上班時,就是掐得最凶的也隻在上班掐。

看掐鬥和摻和也挺累,下班得補養補養,回到後方要緊吃。

七十年代處西安的供應很差,肉魚糖等都要從北京上海帶。出差的一項任務是搞物流,每天從北京上海來的火車都受到國賓般的夾道歡迎。西安也不是鐵公雞,雞、當年的新大米和夏天的大傻西瓜也往北京上海送。所以西安發的車也是歡送外賓一樣熱烈。知道嗎,帶活魚活雞可要給它們灌口酒。

陝西人不吃雞,這對外地來的吃貨是大好事。農民兄弟經常提個籃子裝著雞和蛋到宿舍來賣,一聲不吭地陝西蹲蹲在樓下。趕大車進城的也在車轅上掛幾隻,他們隻吼秦腔不吼賣雞咧...。三五毛錢就能買隻一兩斤重的童子雞,老母雞貴點,也就幾毛錢一斤。

南山秦嶺腳下是小江南,出好吃的桂花球大米。陝西人不愛吃米而南方來的愛吃米。於是農民兄弟就把米送到城裏換麵粉和包穀麵。開始米麵對等,後來要出點血。米和包穀麵不對等,一比二。老大哥吃當年的新米,農民老弟吃得到點銀子或加倍的帶味陳糧,皆大歡喜。進城換米的農民兄弟是大車或自行車來,在樓群間他們不吼秦腔吼換大米咧...

老大哥的收入也不高,1958年以後進廠的每月也就420大毛,一切要勤儉。農民送上門要賺點,要不想被坑就自己趕集或下鄉買雞換大米。

附近有三橋集、魚化寨集和鬥門集。集市很早,天蒙蒙亮農民就從四麵八方拎雞提蛋和推著蔬菜往集市趕,連小腳老太婆也一扭二擺地湊熱鬧。想好價錢就要狙擊,要把農民堵在趕集的路上。堵的人多了,隻好把狙擊點往遠挪,有時就挪到了村口。一般可以撿點便宜,一塊錢可以買到五六隻一窩的童子雞。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一次買了一隻大公雞,交錢把雞往車把一掛走人。沒想到雞腿是用稻草絆住的,一上車它就掙開飛進包穀地了。不遠,人進雞退,一個人抓不住。見個農民請他幫忙,給錢也不幫。哪能為蠅頭小利去做為資本主義長尾巴的事?要趕回去上班,不要了。雞嘛?那農民還在那裏,我猜那隻雞又去趕集了。

集市是根據農曆的初一十五的一套定的,廠休是禮拜二,平時隻有趕早集。逢到廠休和集市在一起的日子就可趕遠處的大集了,西到鹹陽,北到草灘,南到杜曲、秦渡和戶縣,東南到大雁塔那邊王寶釧寒窯的曲江。趕集是買雞加郊遊,秦渡的風景最美,寒窯那裏的黃土深溝一點也不好看。

趕集有危險,要嚴防割資本主義的稽查隊堵截和搜查。可恨,隻抓買的不抓賣的。買了雞就趕快往大口袋塞,忙中出錯有時不小心把雞倒栽蔥地種在口袋裏。雞也老實,掙幾下就安靜了。到家一看,不用殺了。後來知道隻沒收活雞,那就買了就地鎮法。一次在戶縣買了隻大公雞馬上鑽進青紗帳斬立決,連寶貴的雞血都不要了。

廠休碰不上趕集怎麽辦?老毛不是叫著要重回井岡山打遊擊嗎?響應!廠休日西郊大廠的工人階級,臭老九和走資派組成的自行車大軍就浩浩蕩蕩向南山進發。車後馱著麵粉包穀麵,一袋、兩袋、加重紅旗可馱上四袋,車把還掛著空籃子。

有丈八溝路線,有西工大路線,最後匯合成到風雷廠的往南山的大路。真是不聞機杼聲唯聞車輪歎息聲。去得早的已往回了,都是買雞換米人,互通消息交換行情和敵情。去的要行情回的要敵情。敵情比行情更重要,行情不好也就出點小血,敵情不對就全軍覆沒了。

二十七公裏那裏的小江南到了,遊兵散勇進村後不用吆喝,看那家門開著就進那家,一講要什麽自有人到外麵吆喝收雞的來囉...換大米的來咧...。跟來人講價驗米捉雞和易手,馱著米袋提著一串裝在口袋的雞和鬼子掃蕩回據點一樣離開了。臨走不忘問今天哪裏有卡。

飛也似地往回逃,一路走大路繞小路,東兜西藏,目的就是躲過稽查隊的封鎖線。要過了丈八溝或西工大才能鬆口氣。

清晨離家下午回,趕快燒水殺雞做飯炒菜燒湯,一會兒筒子樓樓道飄香,家家戶戶門口的爐子上飄起雞香桂花球香。前方吃緊,後方緊吃。

四十多年了,每想起這前方吃緊,後方緊吃就興奮,一點不覺得騎車百裏是苦差事。十多年前去南山腳下,還是小江南,但已樓宇成群,再想換大米已是樓深不知處。

 

庸貓,2018年二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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