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是六十歲的年輕人。長青練塊遊泳跳西洋舞,騎車遇大陡坡颼颼就上去了。瓊花跳中國民間舞爬山,爬三千米的山都不過癮。他們倆走起路來“噔噔”的,精力過剩。走完銀瀑山穀的第二天就要帶我們去爬瑪麗峰(Mary's Peak),附近國家森林裏的一千二百多米的高山。
老伴在家天天走,腳力好但眼神不濟。俺眼神好,但不愛走路。他們擔心我們不行,決定先開車到登山路口看看。
車從34號路轉到彎彎曲的林溪路(Woods Creek Rd),由平坦路顛簸到石子路。朋友記得一路大坑,這次隻有小凹,以為走錯了。一個彎後終於看到路口。從大路到登山路口,足足有七八邁。
登山口隻見樹木不見高山,很不以為然。開始試爬。瓊花一馬當先,我緊跟,長青用登山棍引老伴殿後。除了偶爾的坑凹小陡,不難走,連老伴也能跟進來。爬了一會兒看我能行就決定我跟小吳爬,老伴由老洪帶著體驗完就下山開車到山頂停車場接應。
小徑緩坡直行,大坡橫行,之形調頭,逐漸向上。經驗告訴登山不能逞強,必須緩步保存體力。爬三千米高山不過癮的女登山家健步如飛,不時停下等待。小徑雖不是陡坡,也難免氣喘噓噓,喝水照相是止步歇喘的最好借口。
冬天雨水充沛,林木茂盛,疏稀有致。不是抬頭不見天日難以通行的的陰暗原始森林,沒有八月的驕陽暴曬,沒有惱人的蚊蟲小咬。在有零星陽光的林間小道上爬山是一種享受。
天時地利,樹梢頂著綠帽,低枝上搭著褐色的樹掛,樹幹上圍著青苔,樹根蓋著綠色的蕨類植物和野草。不時有倒木躺在林間橫過小徑。瓊花講以前到這裏要爬倒木,這次暢通無阻。攔在小徑的倒木全部被鋸開挪走。這是托日全食的福。為了迎接百萬遊客觀日食,山路的大坑小徑的倒木全被清理過。
這裏山陡林密,大樹筆直參天。因不缺水而樹大根淺,一些大樹連根翻到。斷樹倒木在林間自生自滅,成了新樹的苗床。一棵新樹從斷樹樁正中間長出。一堆小樹在倒木上成林和結出紅果。不時可以看到上白下褐的靈芝從樹幹倒木上挺出。有的倒樹被坡下的樹接住成為獨木橋。
爬山的人很少,隻有兩對追過我們和兩對迎麵相遇。他們年輕,轉眼就消失在之字路的盡頭。不見山鼠和蜥蜴,連樹梢的鳥也沒見到。隻聽到鳥鳴唧唧,踩地沙沙,還有我們的話聲。
這樣大的林子難道沒有野獸?剛問便被阻止,原來出入五指山的瓊花怕老虎。喊山是登山人必做的,但也被叫停-怕狗熊被喊來。小吳突然掉頭往回跑-被一條不知是真蛇還是草繩嚇的。
走走停停,沒有看時間,隻知腳下是走不完的山路,過不完的拐。真應該帶個計數器來統計一下這山路有沒有九十九個拐。一個拐接著一個拐,瓊花說拐過下個拐就到了。拐了不知多少快到了的拐,好不容易碰到兩個下山的。說不遠了,還有一邁。這一邁也是走不完的一邁。走到一個有木凳的叉路又碰到兩個下山人。說黨代表早到了,打電話我們不接,都急了。這裏是密林,手機信號被山妖林怪攔截了。
樹上有路標,真的是隻有一邁了。吼了幾聲沒有聽到黨代表的回喊。又是許多拐,突然看到長青就在前麵的樹後。黨代表耽心他的兵被拐賣,下來接應了。又是好多拐,終於到了在光禿禿的山頂上停車場。
分手後他們爬了大約半個邁退回去。又花了一個半小時把車從小路退出和開到山頂。他們花了兩個多小時才到停車場,以為我們早到了。久等不來,打電話沒人接,急了。碰到超過我們先到的年輕人,他們說路上看見過我們。還說山路很難走,那個老家夥大概下去了。他們真是小覷我了。要是黨代表信了他們開車下山找,那我們真要在山頂過夜了。
我們爬的是瑪麗峰的北緣山道(North Ridge Trail),單程約四邁,爬高六百米。追過我們的年輕人隻用了一個半鍾頭,我們用了三個鍾頭。快八十了,憑一根棍就爬上來,黃忠不老。
庸貓於2017年八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