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年級時每個學期都要搬,大多是五六個人一間。大三時搬到十一號樓509,一個房間十個人。
十幾平方米的房間要擺五張雙層床。房間的長短也就兩張半床長,無論如何也排不下三張。那隻好邊上頭腳相頂地放兩張,在窗前再橫一張。除了門和書架那裏,一圈都是床。中間再放上幾個桌子,屋子就沒多少空地。人均麵積不到兩平方米,人均體積不到四平方米。
房小人多,又是男生,應亂得像狗窩。不然,擠歸擠擠,不太亂。原因之一是都沒有什麽東西。被褥在床上,衣褲鞋襪在身上,沒幾件換洗衣服。暫時不用的壓在枕頭下或擱在床下的包中,明麵整整齊齊。之二是自律,沒有起來不迭被子的,沒有把臭鞋臭襪子留在床下不洗的,沒有···。總之大家都尊守公德,要不這房間還能住?之三是男生宿舍是班上的會議室,每周幾次的政治學習都在這裏,女生也來。男生也是要麵子的。據說男生宿舍比女生宿舍整齊。因不能進女生宿舍,此說隻停留在據說上。
人太多地方太小,除了開會睡覺時滿員外,平時房間還是很空的。夜間是最熱鬧的時候。熄燈前後聊聊天。不聊足球籃球,沒多少人踢和打,也沒有什麽比賽可看。那年頭沒有電視,連聽宋世雄忽悠的收音機都沒有。不聊電影,除了天暖和時的露天電影,大禮堂的電影票難求。有人民日報和參考消息,沒什麽可聊的。要聊也是學習遇到的問題和講講小道消息。
很奇怪,那時十個男生晚上居然不聊有關性的話題。關於性,一般講農村來的比城裏來的知道得多。農村來的不聊,結過婚的調幹生不聊,什麽也不懂的城裏同學更不會去聊。那就是不聊。今天的大學生可能無法理解,但那時就是這樣的。沒有同學間的夜間“黃話“啟蒙,那時很多大學生到畢業乃至結婚前都是性盲。
十個人一個小房間,夜裏挺熱鬧。磨牙的,說夢話的,打呼嚕的,唉聲歎氣的,肚子餓的咕咕聲,什麽聲音都有。夜間醒來不時可聽到夢中悄悄話,有時還可對上兩句。想著第二天起來開開心。起來後要麽忘了那人說了什麽,要麽說的人一口咬定“沒說”。隻好嬉笑一番完事。
十個人一個小房間,每個人才分到四個立方米的空氣,不到一立方米的氧氣。天熱時晚上可以開窗透氣,沒問題。可到了冬天,為了保溫窗戶縫用紙條封了,門上的氣窗關了,要透氣也就門底下的一條縫。一晚上這人均不到四立方米的空氣不知在我們肺中循環了都少次,窗前還用尿水養了一盆小球藻,屋中的氣味可想而知。不聞其臭是久在其中,奇怪的是居然沒有人在這人均不到一立方米的初始氧氣中悶死。看來宇航局和潛艇的專家應到學校的宿舍來研究一下人能存活的最低含氧量,或許能在這裏找到適應航天和潛艇的超人。
前年和朋友結伴到黃石老忠實,因訂不到小房間,六個人擠在一個人口密度比509大許多的大房間。夜晚上麵講的各種聲音和味都聽到聞到,不是人能睡的地方。真不知當年在509室是怎麽過的。
庸貓,2016年12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