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時班上隻有調幹生沒有工農兵學員。畢業後成了臭老九到了工廠,除短時到車間勞動外還是在老九成堆的技術科裏混,彼此彼此。就是到車間工人最多喊我個犬學生(注:研究生為太學生,那一點抬高一點往右肩一放就是犬),沒人聞到臭。聞到臭的是軍宣隊的老楊,一個連的司務長,天津人。這小子在技術科一天到晚板著臉,像訓孫子一樣訓我們。插兩句。胡溫時的曾姓副總理當時就和我一塊在同一屋間裏聽訓。這小子後來到鑄造廠那套就不靈了,那裏管他叫楊大擺惑兒(音)。
老毛關閉大學幾年後不知哪根筋對了又重啟大學。學生不從應屆的高中中招,從工農兵裏選。要送到大學去上學,當然不能從老工人老貧農和老兵油子裏選,還是要年輕有點文化的。
每年兩三千萬年輕人離開中學無大學可升,數以千萬計的優秀青年被轟到農村修理地球,少數當了工人,再少數有門路的當了兵。無數的優秀的年輕人被埋沒。
要派工農兵上大學的消息在技術科沒有任何反響,在打交道的四車間也反響不大。廠裏還是派出三個到清華去當工農兵學員。怎麽選的不清楚。
二車間有好幾個65年高中畢業搞半導體元件的二級工,其中趙和章是非常聰明能幹的小夥子。可能因為是教授的孩子當年高考落榜這次推薦無名。選上的呼延1965年高中畢業,小劉初中畢業但年輕,沒話說。可第三個就有故事了。
這小三叫班大媽,原來是廠辦的。講文化,五幾年隨老公由東北遷來時,據知情人講,是穿紅襖綠褲的農村大妞,上完小學沒有不清楚。講工作經驗,隻是廠辦的花瓶,沒下過車間。講年齡,五幾年的小媳婦,再往小講也得三十五六-比當年班上進過工農速成中學的調幹生要大出十歲。姿色有點,半老徐娘。政治上有點,老公是大廠勞資科的頭,一次升工資一家三人升了五級,弄個黨員當當還有問題?在廠辦成天無事,坐在椅子上前搖後擺好不安逸。人道樂極生悲,一日擺大發了,倒栽下去把尾骨摔斷。就這樣個大媽居然被選送清華上大學,聽了嘩然,也無奈。大家的無奈。小道消息傳出不是她走門子要上大學,是她紅杏出牆,和廠裏哪位搞出緋聞。頭頭無奈,姑爺葛麻子無奈,班大媽也無奈。他們都無奈了,其他人的無奈又算得了什麽?
呼延小劉畢業後到了技術科,是自動化係的,都挺不錯。班大媽回廠沒到技術科,在清華哪個係當的大學生不清楚。不管她是到自動化係還是電子係,哪門功課都得要了她的命。我猜她在清華的兩三年真體會到什麽是“度日如年“。和上大學的痛苦比,摔斷尾骨的痛苦就不是痛苦了。
如把班大媽的名額給廠裏聰明小夥,大媽沒有痛苦,小夥也能成才,雙贏。可惜雙贏沒出現。
庸貓,2016年11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