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那屆的學生有兩千八百多號,有考進來的有保送進來的。一篇校友的回憶說是考進來的還是保送進來的,一看學號就知道。學號在1000以下的是保送的,以上的是考進來的。
前幾年我們年級搞了本同學錄,裏麵有各班同學的相片和學號。班上調幹生都是保送的,他們的學號都是1000以下,我和班上考進來的學號都是1000以上。這校友的說法有道理。
根據以1000為界的說法我們那屆三分之一以上是保送的。保送的除工農調幹生外還有些別的。低年級時我們大班50來同學中的保送生有五個調幹生和一個特長生-男高音運鴻兄。保送生約占班上同學總數的10%,比校平均值低很多。也難怪,我們係沒有尖端。
調幹的是速成中學來的。到速中前都已是四五級工,高五的田兄更是七級工。速成中學是三年,他們入學時起碼要比我們大五六歲。我們班的秀山兄是蘭州人,紅小鬼。聽說是小要飯的被經過的紅軍撿了就成了紅小鬼。紅軍到西北是1936年左右,那時我們班裏大多數同學還沒生,他就成了紅小鬼-幾歲的紅軍。不到三十歲就成為參加革命二十多年的老幹部,秀山兄夠牛。
班上的調幹生有根南兄,元琦兄,保才兄,世忠兄,秀山兄。原先以為德寧兄也是調幹,後來知道他不是,他是在公安幹了幾年自己考進來的。
調幹生是黨員,又是工人階級,是班上和年級的當然領導。還好,他們階級觀念不那麽強,對我們更像兄長,不和我們這些嘴上沒毛的計較。開始班上團支部的書記是秀山兄,後來是德寧兄。就是最馬列的德寧兄,嚴肅歸嚴肅,原則歸原則,也沒怎麽整過我們這些落後同學。
年齡大,基礎差是他們的短板,但他們刻苦,也能跟上。保才兄差一點但較真兒。在學拉普拉斯變換時幫過他,後來幫不下去了-他老問為什麽,把我問住了。
清華的六年製對他們太長,有些課對他們也難點。高年級時學校就開了個五年製的發幹三,係裏很多調幹生就轉到那個班了。也有不願讀六年的一般生也乘機去了。秀山沒轉,也和我們一塊混了六年。其實發幹三成立時最難的數學已學過,對他們的最大好處是早一年畢業和早漲工資。
三年速成中學五年大學,共八年,比他們當初當工人的時間長得多。畢業後除世忠兄從政當了大官外,好像沒有大官。秀山兄這位老革命也沒當上大官-資格太老了。從工資的角度他們也是受害者,讀了這麽年書出來的工資還沒他們當年的徒弟高。
如今我們班那些調幹生多是大知識份子了。上大學後不是工農調幹生改造了知識份子而是知識份子-不,是知識改造了他們。他們被同化了。世上哪有知識多的被知識低同化的?
知識就是個大熔爐,沒知識的進去一煉就有了知識,鐵就變成了鋼。除非學校和本人都像大煉鋼鐵那樣地胡來。
庸貓,2016年11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