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樹容易刨樹難

剛把枸杞子裏泡出的籽種進花盆，苗在哪裏的八字還沒有一撇就有人想跟進。好事！八字沒一撇，提醒也來了，“種過，後來想殺死就難了”。也是好事。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嘛！

第一次種樹是臨近解放時。放學後到廣州路的同學家去玩，他爸是森林學家，家裏的山坡上種了各種樹。問“要不要種棵洋核桃？”。當然要。於是挖了一顆苗扛回家了。回家的路不近，足有十裏。那時才九歲，真不知怎麽把它拖回家的。天黑到家免不了一頓臭罵，不過父親還是幫我種下去了。

挖個坑，把苗放進去填上土，踩踩實，澆澆水，樹就活了。種樹就這麽容易。可惜樹苗長得太慢，等了四五年沒盼上結核桃就搬走了。

到北京後住四合院，租來的，不能種自己樹。青磚漫地，也種不了。上大學工作後與土地無緣，再也想不起種樹。多年後回到北京，幫父母在窗外圈子一塊地曬衣服，也種點絲瓜之類。單位在種冬青樹，“順”來幾棵。

有了苗，挖坑填土澆水，種樹就這麽簡單。有了自己的院子後當然就要種菜和種樹。種菜是解決眼前的吃，種花是美化院子，種果樹又是為了長遠。開始幾年就是挖坑種東西。凡是能找得到籽或苗的就種。除了菜，種過玫瑰，金銀花，紫藤蘿，葡萄，桂花，亞洲梨，桃子，柿子，棗子等等。種下就等它們活。它們也“賤”，在南卡活了就長。

玫瑰爬成花牆，好看。幾季後衰敗了，挖掉不難。金銀花太密，擋了其它花的陽光。葡萄不好吃，也太密。要挖去。它們的根太長，不那麽容易挖了，但還可以。

一顆近一尺粗的開花梨樹被一陣怪風攔腰吹斷。砍那剩下的半棵有點費勁，要登高一枝一枝鋸短鋸稀。小心和磨洋工，十天半個月就隻剩個樹墩。挖那殘根時就知道什麽是“盤根錯節”了。樹墩下根盤成一層一層的，鏟子下去碰到的不是土，是根和樹結，硬如鐵石韌如牛皮。用電鋸，直冒青煙。用斧頭，彈回或刃口崩裂。架火燒，隻是熏黑。這十年不到的樹根已練成金剛之身，如要去砍當年種下的洋核桃，那不是要和如來鬥法了？

小區有人雇人除根。挖土機和研磨機全上，挖個根也得半天。看來要自己挖就得有愚公移山的精神。好在剩下個隻及地麵的樁，讓它去慢慢地變成烏木吧。春天到來，斬樹而未除的根到處竄芽。好幾年後這樹才壽終正寢。

從挖這棵樹的根中得到教訓。種一顆樹也就十幾到幾十刀，挖棵樹少則幾百。種樹，千萬別種會長得很高很大的樹，要挖就不是幾百能打發得了的。有不想要的樹，趁它還沒成精早早砍掉。其實不單種樹要小心，種帶球根的萱草蒼蘭和百合也要小心，它們也是易種難除。

挖個坑就能種。以後不想要時如何除？這可要在挖坑前就想好。我那還不知發不發得出芽的枸杞子以後是留還是除？走著瞧吧。

庸貓於2016年一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