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芝麻爛穀子

記些陳年往事,也有旅遊看到的.一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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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舅的一生

(2015-10-02 15:21:40) 下一個

大舅忠厚,一生的命運也比小舅好多了。

大舅是媽媽的大弟,媽媽從小信任他。媽媽講小時外公最喜歡自己,有好吃的總讓她先挑。媽媽不識大小,要挑有大小的水果時就讓大弟邦忙。大舅也比為自己挑還認真地邦姐姐挑。

大舅從小動手能力就強,會發明創造。看過大舅小時的像片,衣服口袋鼓鼓囊囊的,全是他的寶貝。外婆說大舅小時候能把灶間的劈材砍成一個能下水的玩具船。在二十年代就會做自動傘,還用鐵皮焊過音如拉鋸的提琴。他從小酷愛汽車,剛二十就把他姐夫、我爸的摩托車研究透了,把它研究得從有到無。

大舅中學是四存,大學是工大。他情商極高,時髦青年的那些運動音樂跳舞樣樣精通。也會做出些反潮流的舉動,如西裝革履拿根旱煙杆和蹲在小攤上嘬那溲不拉幾的豆汁兒。也激進過。少年時期他在遊行集會上演過演,大學時也遊行示威。但沒有像小舅那樣加入激進黨。

他長相端莊,媽媽講年輕時的大舅像脫掉戲裝的梅蘭芳。不乏追求者,隻是家境一般,舞會的皮鞋還是以舊換新的方式從好友處得來的。好友何人?後來鼎鼎大名的船王。最後他和前朝禦醫的女兒結成連理。

他大學畢業後到歐洲實習過,在抗戰前就回國了。他解放前當過大型機車廠的總工和廠長。當局要抓他去台灣時他躱到了壁爐中。

解放初奉旨回京待命,差點當上汽車製造廠的第一任總工。因政審時間拖得太長,待要任命時位子已被別人佔了。發回原省位置也沒有了,就當了省廳的總工。

省裏以為貶出的京官是飯桶,想看他的笑話。正好一個工廠的榨油機光轉不出油,沒人能解決,於是派他去。大舅沒接觸過榨油機,但他有機械的知識和經驗。他蹲在旁邊看,馬上就發現問題。加工和換了所需另件後,機器立即出油。

當局服了他,成了省廳技術上的一把刀,也成了省人大的常委。他在省裏主持過很多車輛設計,小的有手扶拖拉機,中的有越野吉普,大的有大型導彈運輸車。圓了他的汽車夢。

大舅是一個老運動員”,不斷地受審查。一次隔離審查號子外派了雙崗24小時值班。外麵聽不到裏麵的動靜,怕他自殺了。進去一看老兄在裏間呼呼大睡。文革開始後又受到擊,但好像不是非常大。他講過受的最大的罪是舉稻草。不知他當吋對哪派群眾組織說了些什麽,另一派就說他是黑手撈稻草。批鬥會上把他的手塗黑然後讓他平舉一根稻草,以寓黑手撈稻草。一根稻草重量微不足道,但平舉雙手時間長了也不是滋味。後來他常笑說他最怕舉稻草。

總工程當不成後他就成了英語班的口語敎員。那裏沒人鬥了,他也就離開了是非之地。

舅孝順外公外婆,表弟也孝順他。上學時外婆住我家,隻要大舅出差來必為外婆掏耳朶剪指甲。隻要外婆高興,四五十歲時還會在外婆麵前做出撒嬌態以博外婆一笑。他的理論是在老人麵前孩子不論多大都是“小”孩子。這理論也用到他兒子身上就有些變味了。一次出差到表弟家,正好大舅也出差到那 裏。吃飯時飯桌上隻有大舅和我,表弟和電影中聽差那樣垂手在旁邊侍侯。大舅自己說表弟結婚生子後,他還想打就打,不需有任何理由。表弟沒有任何異議,可能還 要一口個“咋”。

大舅幽默。年輕時同伴以他名字的諧音叫他“公雞”,老了癌症開刀去勢後在病床也不忘開玩笑,自稱現在是“母雞”了。

和小舅一樣是不可救藥的煙槍酒鬼。和小舅不同的是他有錢, 不必為此坐牢。而且可以玩高的,紳士般地拿著煙鬥抽煙絲。為此他隨身總帶著個皮煙絲袋,而且自豪地說那是百分之百的阿爾巴尼亞煙絲,沒有摻荷葉。

大舅忠厚不等於沒有做過偷奸耍滑的事。他自己交待年輕在歐洲時和小舅騎雙人自行車吋,自己在後靣就把腳縮回不出力。不過這屬自首,要從寬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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