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記憶點滴-老跳

"老跳”是我室友，在一個同房間待了好多年。房間朝北，放了三張雙層床。我倆都是上鋪，在窗子兩邊。

他從中學帶來的綽號是小妹。那時中學生就喜歡給同班的男生冠個小黎英，翠環那樣的女孩名字。想小妹的名字也這樣來的吧。

小妹在班上年齡小，聰明，功課好，是學習委員。到底是男孩，沒有女孩的文靜。他好辯和好鬥，和小公雞一樣。一捅就跳，而且跳得很高很高。後來小妹就了“老跳”。

我也不是善茬兒，常和他辯，也跳，有時是簡直胡辯胡跳。可能我沒他跳得高，沒成“老跳”。記得一次和他辯的是我們朝北的房間能不能看到太陽。我說能，在夏天的早晚能，因為我看見過。他說不能，還笑話我。我倆就坐在各自的上鋪上隔窗辯起來，後來差不多要罵起來。雙方麵紅耳赤，如手長得長點，打起來也未嚐不可。室友調停也沒用，誰也不服誰。怎麽停的記不得了。當時我很生氣，想現在冬天，明年夏天再說。後來也忘了。

辯歸辯，還是好同學。畢業後他來學校，他睡我的床，我睡書桌。到他那兒，我睡他的床，他另找地方。

因為他的好辯，他可倒了點黴。有一年夏天他沒有回老家。那年學校開恩讓我們到三堡的教師療養院去住幾天，我們去了。雖是白天用兩條腿山上轉，晚上睡硬木板，也玩得高興。一天走到八達嶺去爬長城。到了後爬了沒幾階就遇到洋人。“老跳”就洋鬼子長洋鬼子短的講開了。本來在中國的地方這樣講講也沒什麽。可偏巧碰到個二鬼子中國翻譯。那時二鬼子正陪和我們打扮一樣的越南人逛長城。給他聽到了，拉住了“老跳”。“老跳”服個軟，事情也就過了。可“老跳”和在學校裏一樣，不服還辯。這樣事件就升級了，披著虎皮的二鬼子就把“老跳”拉到八達嶺城門下的派出所。“老跳”在裏麵待了很久才出來。那時還不至於打人，我想批評教育是少不了的。至於寫沒寫檢討悔過書，“老跳”出來沒講。出來後“老跳”還嘰咕，但聲音小了。我想那時“老跳”也嚇得夠嗆，不過要強的他絕不會再告訴我們。

今天要在一塊吹牛，吹到誰第一個被拉進派出所的。那“老跳”沒準還會跳出來說“我，老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