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 (85)
2023 (1)
工廠裏的知青 (17) 冷拔間 (下)
這樣勞累—咽痛—發燒—休息的日子持續了半年多,老L被調走了。小Yu如願以償當上了正組長,我當上了副組長。勞累的情況有所改善,因為小Yu遠比老L善於安排生產,我們班的產量和另一班基本持平,還常常超出。由於安排合理,我反而沒有以前那樣勞累了,咽痛有時有,發燒就很少見了。雖然如此,每天疲於奔命還是顯而易見的。
小Yu當然早就看出了我的力不從心。他也覺得有些對不起我,畢竟調到冷拔間的建議最早是他提出的。這裏要說一下,小Yu確實是一個不錯的人,是我在廠裏遇到的對我幫助最大的人。
前麵有網友問我,那個大爐間的小L是否有大的後台?小L除了有一個哥哥是複員軍人,在一個小工廠擔任人事工作以外,其實沒有任何後台。冷拔間的小Yu,卻是一個大有後台的人,至少在我們這樣的小廠裏。小Yu的親舅舅,是前幾年出事那位衣俊卿局長的前前前任,後來曾經兼任中國大百科全書的首任總編薑XX。小Yu的母親,是那位薑總的親姐姐,卻在上海當一名普通的女工,他的親外甥,就是小Yu,也隻是我廠的一名普通工人,基本憑自己的努力,當了班組長,並且是廠團支部副書記。
小Yu唯一讓我知道他很有來頭的地方是,他可以輕易弄來軍級的介紹信,帶我一起到福州路新華書店的樓上,那個供應內部書籍的地方去購買一般人看不到的內部書籍。那時我們能看到的書包括:第三帝國的興亡,我的奮鬥,愛德華-希思,蓬皮杜等人的傳記,以及蘇聯小說《落角》,《多雪的冬天》等等。
那年夏天,小Yu又收了2個徒弟,都很得力。特別是大徒弟,是從崇明農場調上來的,比較成熟,體力好,又能幹。如此,我們班的工作變得比較順遂,我也隻要專門致力於自己的酸洗工作就可以了。
盡管如此,酸洗工作本身還是非常勞累,並且非常髒而危險的。勞累前麵已經說了,酸洗工作非常髒。因為在酸洗池子跳上跳下,經常會蹭上全身的鐵鏽和酸液的混合物,我們去食堂吃飯,人們一般離我們很遠,因為我們身上的髒汙和工作服上的鹽酸味。
說危險,因為我們是在和強酸打交道。我們的工作服,冬天是全毛的,夏天是純滌綸的,腳下是長統膠靴,手上是醫用橡膠手套外加工業用橡膠手套。全副武裝以免被強酸腐蝕。盡管如此,人有不慎之時,我有一次一腳踩空,踏入酸池,趕快爬出用冷水衝洗,穿在長統靴內的尼龍襪已經不見蹤影。衝洗及時,皮膚還沒有大的損傷。還有一次酸液濺入眼睛,幸虧是舊酸,眼睛紅腫了好幾天。還有一次我的一串鑰匙掉入酸池,趕緊撈出來,那時多時鋁製鑰匙,有幾把鑰匙已經縮小至無法使用。
酸洗工作在我們廠裏,可以算是最髒最苦的工作了。這份工作我幹了有一年了。幸虧我不久就擔任了班組長,在廠裏算是有點地位的人,要不然,會覺得自己是生活在全廠最底層的人。我有一段時間,看見公交車上售票員的工作都羨慕不已,覺得又幹淨,又輕鬆,什麽時候我的工作也能如此就好了。
一個人,如果他的身體不能勝任工作,這叫“疲於奔命”。但是為了生存,他又必須繼續工作,這種狀況是非常痛苦的。我算是體會過了。在我後來的經曆中,我對處於這種狀況的人們總是深表同情。現在的很多農民工,很多農民,以及比如“富士康”之類的公司裏的員工,基本上還是這種狀況。
轉眼到了76年的夏末,出現了一次的機會,有可能改變我的狀況,小Yu提出要幫我抓住這次難得的機會,使我在某種意義上實現自己的理想。這個計劃,又是非常的不現實,我覺得實行很困難,又很希望能實現。我們就開始努力了。欲知是何計劃,結果如何,且看下回。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