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裏的知青 (9) 廠級學習小組成員
十八大後中共中央成立了2個重要的領導小組,習老大親自擔任組長。和以前中共中央經常有的各種“小組”一樣,這些小組往往具有很大的權力和超然的地位。其實,中共成立這種小組的曆史久矣。在下不才,在40多年前,就曾經是中共某個基層組織成立的某個小組的成員,盡管在下始終連黨員都不是。
在前麵的文章中我曾經提到,在進廠學習班結業的時候,我寫的一篇談體會的帖子受到廠領導的表揚。我的“才華”也受到了領導的注意。那些基層單位領導們,其實還真是求賢若渴的。我們廠以前曾經有過一位青工,非常低調,卻被發現是一位難得的領導人才,我進廠不久已經是局黨委成員,局團委副書記(見拙文小廠人物記(三)沉浮難料JQ兄(上) 和小廠人物記(三)沉浮難料JQ兄(下) )。
領導看見我寫的進廠學習班體會,就以為我也是那位JQ般的人物,就一心要啟用我。那時我還剛進廠,什麽名分也沒有。沒關係,中共有傳統,領導有辦法---廠部居然特地成立了一個小組。什麽小組呢?總不能也成立一個什麽改革領導小組吧,那時候還沒開始流行改革呢。雖然那時還是文革中,但也不能成立一個廠文革小組吧,畢竟那時已是文革後期,重點是抓革命促生產了。領導很聰明,那時正好時興學哲學,於是就成立了一個“學哲學小組”。
這個小組的成員在我們廠裏非同小可,當然除了我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他們是:廠的第一把手黨支部書記,第二把手廠長,支部委員施福桃,還有一位是曾經的部隊的副營長,卻因為犯了錯誤被貶到我廠,又因為處分不能擔任實職的JYL(見拙文小廠人物記(六)一錯再錯的老J(上) ,小廠人物記(六)一錯再錯的老J(下) )。還有一個就是那時剛滿18歲的在下。其實就是黨支部成員,繞開那位負責人事保衛的小高,然後加上2位沒有名分的“人才”,一個是在我廠算的是真正的人才的前副營長JYL兄,一個是區區在下----他們以為新發現的“奇才”—隻是因為曾經發過廠史上最佳進廠學習班結業的帖子。
這個所謂的學哲學小組,當然學哲學是幌子,主要是討論廠裏的重要問題,為廠裏的重要決策做謀劃。可憐當時我才滿18歲,要和幾個廠級核心人物一起討論廠裏的大小問題。比如接下去要開展的整團建團,比如如何處理模具車間兩個組長老是鬧矛盾的問題,或是最近一個工人工傷死亡,如何善後。我其實除了喜歡讀書,從小對數理化和曆史比較感興趣,從來對這種事情沒有興趣。幾年後才知道有這句話:“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可那時候的我,除了聽那些故事以外,說不出一點點自己的意見。
有一件事可以說明我那時的幼稚,幼稚到何等的地步。正是由於這件事,我被終止了在這個廠級小組的使命。
那時這個小組已經存在了一年左右了,似乎我還沒有給出過任何好建議。那是接近批林批孔的時候,支部書記老張非常擔心。因為那時候的聲勢似乎有第二次造反的景象,好像又要改朝換代了。老張是親自經曆過這一幕的,親眼看見自己的同事們一夜之間從當權派變成了階下囚。老張覺都睡不好,非常焦慮。在學哲學小組會上,老張很痛苦的說,他希望大家向他指出他曾經犯過的問題,比如說錯的話,做錯的事,幫助他過關。
老張其實未必真有什麽問題。但是那個時候誰也不知道運動的結果將會是怎樣,誰將會是下一個倒黴者。
這個時候,我說了一句我這一生說過的史上最愚蠢的話。最近當我把這句話說給我20多歲的外甥女聽的時候,她大笑道,啊喲大阿舅,你真夠可以的。我的原話是:
“老張,你坐過什麽事,和你說過什麽話,你自己最清楚,為什麽一定要別人來指出呢。”---轟然一聲,曆史最蠢語言就此出籠了。其實,我當時還真的是這樣想的,還自以為自從參加學哲學小組以來,第一次說出了有意義的話。
老張當時氣得很久說不出話來,囁嚅了半天,他說,小王啊,你是不是認為我有什麽地方錯了,你就直接說出來吧。
這番對話的結果是,那次會議是我參加的“學哲學小組”的最後一次“學習”,也許他們後來還在繼續學習,反正我是沒有再參加過。
盡管如此,其實老張後來還是待我可以的,沒有因此而報複我。可能他也知道我其實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