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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從白紗窗簾透進屋裏,任盈盈的腦子漸漸清醒過來,隔夜的宿醉讓任盈盈頭痛欲裂,渾身上下更像是散了架似地酸痛。
想起昨晚,任盈盈有些慚愧,眼看著35歲的生日就要來了,沒想到自己居然也學會放縱,差點就跟個陌生男人發生了*,幸虧有大衛。
大衛是台灣人,任盈盈在斯坦福大學讀MBA的同學。那一屆任盈盈和大衛是班上唯一會說中文的人,兩個人經常在一起討論作業,兩年下來好得像哥們一樣.....
在任盈盈眼裏,大衛像石濤一樣,穩重可靠,是個值得信賴的兄長。而大衛知道任盈盈是石濤的老婆後,隻能把自己對任盈盈的情愫深埋在心底。
大衛的家族在台灣有產業,大衛在斯坦福大學讀完商科後在美國一家投資公司工作了幾年又重返校園讀了MBA。
讀完MBA大衛回台灣接手族企業,娶妻生女。幾年的功夫,大衛的企業蒸蒸日上,居然把業務拓展到美國,也是個橫跨電子商務/旅遊酒店和房地產開發等領域的大亨。
這幾年大衛和盈盈一直有聯係,兩個人好得像閨蜜。
任盈盈回美國一個月了,總部根據任盈盈的能力和經驗,把任盈盈重新安排到市場調研部,管理一個小組,主要負責新產品的前期市場調研和需要分析。
這一個月忙忙碌碌,任盈盈借助工作麻木自己。平常還好,在公司呆到晚上九點,外麵吃點東西再回來,洗個澡上會網就睡覺,忙了累了困了麻木了就沒有時間感覺悲哀。
隻是到了周末,一個人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守著空蕩蕩的房子,寂寞就無孔不入.......
昨天是周五,同事們一到下班時間就做鳥獸散狀,結了婚的趕著回家,沒結婚的忙著約會。
任盈盈獨自開車回家,春天來了,樹枝抽出嫩芽,各色小花嬌豔綻放,一個充滿生機和希望的季節,任盈盈想起一首歌《孤獨的人是可恥》,憂傷在心裏如藤蔓般蔓延。
“戀愛的季節,空氣裏都是情侶的味道......戀愛的季節,大家應該互相微笑,摟摟抱抱......生命像鮮花一樣綻放,我們不能讓自己枯萎.......”
任盈盈回家,一個人住在三千英尺的豪宅裏,不是奢侈,是一種無法忍受的冷寂。沒有了人,沒有了愛,沒有溫暖,無論多漂亮的房子,都不能稱之為家。
石濤精心打造的家又被石濤自己親手毀了。
當初,石濤賣掉自己白手起家的公司,成了名副其實的富翁。
閑來無事,天天開車四處轉悠,最後選了這所有四房四衛的高尚社區的豪宅。原計劃,夫妻倆占據主臥,生兩個孩子一人一間,另外一間做書屋兼客房,大小剛好。
房子到手後,石濤專門請了名設計師,事必親躬,具體到牆上的電插座蓋都要選用任盈盈喜歡的小貓小狗的圖案做裝飾......整整花了三個月,石濤才將自己心目中的家布置完畢。
新家的裝修,任盈盈一點也沒插手。那陣子,任盈盈正忙著公司跟中國合作的一個項目,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根本顧不上管家,樂得石濤做家庭煮夫,天天有現成吃喝,什麽也不用操心。
新家入住的那天,石濤接任盈盈下班,在外麵吃了大餐,又把任盈盈的雙眼蒙著帶進屋,石濤要給任盈盈一個驚喜。
兩人結婚時都是學生,任盈盈不想張揚,家人又不在身邊。不過是把鋪蓋搬到一起,叫了幾個要好的朋友吃了頓飯,買了一對白金戒指.....結婚的那天,石濤暗暗發誓,將來一定會讓心愛的人住進一所大房子,有一個讓千萬人羨慕的家。
任盈盈睜開眼,大理石地麵,純毛地毯,紅木家具,水晶燈,巨幅油畫,花崗岩灶台,不鏽鋼廚具,露天衝浪浴缸......夠漂亮,也夠奢華。隻是這種簡潔現代的裝飾風格讓任盈盈感覺更像個五星級酒店的豪華套房,而不是個溫馨舒適的家。
任盈盈心目中的家不需要太大的地方,不需要奢華,隻要夠自然,夠溫暖,木製的地板,木製的家具,白色的牆,白色的門窗,碎花小窗簾,外加一個暖意濃濃的壁爐......
燭光搖曳中,任盈盈跟著石濤踩著厚厚的地毯走到二樓,過道牆上精致的相框裏掛著一幀幀兩人不同時期的生活照片,最早的一張,居然是兒時部隊大院裏一群笑容可掬的孩子。
任盈盈那時還是梳著個馬尾滿臉稚氣小姑娘,臉上嵌著兩個梨渦,雙眼笑成彎彎的月牙。站在後排的石濤,青澀的麵孔含笑的雙目,一隻手搭在任盈盈骨感十足的小肩膀上......
記得這張照片是任盈盈上初中的某個夏天的傍晚,大院裏一個愛好攝影的叔叔給孩子們拍攝的。照相的叔叔後來送給照片上的小孩人手一張,任盈盈的那張早就沒影了。
若不是這張照片,任盈盈早已忘記少女時代曾有這麽一個無憂無慮,笑容燦爛的夏日黃昏。
“你居然還保留著這張照片?”
“這是我第一次跟你有機會親近,你知不知道?還是我求那個叔叔照的這張像,其他的孩子都沾了你的光......”石濤滿目寵溺注視著任盈盈說。
任盈盈內心觸動,原來自己的一顰一笑,都被濤哥精心收藏,隻是自己太年輕不懂得珍惜,才讓王富貴有機會偷了心......
在新家的第一個夜晚,石濤在臥室雪白的床單上灑了好多紅色的玫瑰花瓣,在月色和燭光的見證下,任盈盈第一次全心全意地跟石濤盡情纏綿......
“一笑一塵緣......一花一天堂,”何不珍惜緣分,好好享受歡愛?
可惜,好景不長,沒幾年的光陰,物是人非。
任盈盈回到美國後,把家裏所有的照片都收起來放進了儲藏室,太多的記憶既難以割舍,又無法麵對.....
周五的晚上,無聊之極的任盈盈下班後忙碌到晚上十點,才把大房子清理得幹幹淨淨。
去中國前都是雇清潔工打掃,真不知道收拾這所房子會如此耗人。任盈盈想,該是賣掉這所房子的時候了,與過去做一個正式的告別。
任盈盈坐在廚房的吧台前,看著一塵不染的客廳和廚房......終於覺得難以忍受空蕩蕩的大房子,空蕩蕩的心以及空蕩蕩的胃。
任盈盈打電話叫來出租車,決定去以前和石濤經常周末去的酒吧,填飽肚子,找個熱鬧的地方,不醉不歸!
兩個小時後,在酒吧裏喝得半醉的任盈盈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一個窺視任盈盈很久的中年白男湊上來,殷勤地幫任盈盈挪開椅子,手搭在任盈盈的肩上,做出一副護花狀。
這個曖昧的舉動,讓不知道的人錯以為兩人是一對情侶。
任盈盈掙紮著試圖躲開搭再自己肩上毛茸茸的爪子,醉酒的身子卻軟綿綿的,使不上勁。貪戀著男人身體的溫暖,任盈盈漸漸地溫順地靠在男人的身上,像隻無家可歸的貓找到了落腳的地方。
男人低頭在任盈盈臉上啄了一下,露出得意的奸笑,扶著迷迷糊糊的任盈盈,穿過人群向酒吧門口走去。
這時候,酒吧的門打開了,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穿著一件很正式的黑色襯衫,攝人的黑眸,英氣逼人的麵孔,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霸氣,儼然是一位富貴多金的成功人士。
黑衣男子進屋,冷峻地目光巡視了一圈,落在了靠在男人身上呈半迷糊狀態的任盈盈,眸光突然明亮。
黑衣男子走上前說:“盈盈,你怎麽在這兒?”
任盈盈閉著雙眼沒有反應。
黑衣男子問扶著任盈盈的男人:“你是誰,她怎麽了?你要把她帶到哪裏?”
男人的麵上掠過一絲慌亂,摸不清來者跟任盈盈的關係,男人不敢輕舉妄動,逃避回答底氣不足地說:“None of your business, I am trying to help her.”
(關你什麽事,我在幫她)
黑衣男子馬上意識到任盈盈喝醉了,這個家夥想趁機占便宜。
黑衣男子一把推開男人,扶住任盈盈說:“盈盈,盈盈,你醒醒,快醒醒.....”
迷迷糊糊的任盈盈終於睜開眼,揉著眼睛半天才看清來人,傻兮兮地笑著吐出一句:“大衛,你好。”
說完,任盈盈倒在了大衛的懷裏。男人看任盈盈的確認識黑衣男子,隻好悻悻地走了。
......
任盈盈起床,發現自己還穿著昨日的衣服。餐桌上大衛留了一張紙條:“盈盈,請不要獨自再去酒吧,太危險了。想去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陪你去。”
任盈盈這才隱約記起來昨晚發生的事,一定是大衛把自己送回了家。
大衛是個君子,難得的好男人,若不是當年自己跟石濤已結婚,也許就成了大衛的女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任盈盈心中惆悵。
任盈盈洗完澡,吃了早飯,打開電腦查看電子郵件。
石濤又來信了:“盈盈,我不得不承認我還愛著你,你的氣息充滿著我生活的整個空間......你的懷抱曾溫暖過我的世界,也會溫暖我一生。”
每天早晨,任盈盈起床都會收到一封來自石濤的愛意綿綿的情書。
換做以前,是甜蜜,如今卻讓任盈盈抓狂。回憶與痛苦如影相隨,隻要被牽起一個頭,就會源源不斷地湧出來......回到美國的每一天,任盈盈都不開心。
每天看到石濤的來信,任盈盈都會按個刪除鍵。經過昨晚的事,任盈盈給石濤回了一封信:“濤哥,請不要再給我寫信了,我要賣掉房子,重新開始生活,我決定徹底忘掉過去。”
既然已離婚,就應該把他從自己生命中剝離,他的隻言片語,以及所有能勾起回憶的東西,一樣都不能留。
任盈盈收拾打扮完畢,開車出門,急著去參加某酒店內舉辦的業內新產品研討發布會。
昨夜下過一場雨,春意盎然,路邊的灌木和草地青翠欲滴,小鳥歡快地喳喳叫,多麽美好的早晨,今天任盈盈的心情出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