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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瑩剔透的白沙,碧玉般的大海,蒼翠的青山,搖曳多姿的椰子樹,白色的浪花,黑色的礁石...... 夏威夷的瓦胡島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海中花園。
陳遠飛想把自己生命的最後旅程留在這個像天堂一樣的地方。
陳遠飛已入住Hilton Waikiki Beach Hotel(希爾頓酒店)十天了。這個酒店距離著名的Waikiki Beach(威基基海灘)隻有幾步之遙,每年的聖誕節假期陳遠飛和吳剛都來這裏度過。
天亮了,陽光調皮的從百葉窗的空隙中溜進屋來入,陳遠飛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很高興自己還活著,又痛苦地意識到自己很快就就會死掉。
其實,陳遠飛並不怕死,反正這個世界上除了吳剛也沒什麽人讓自己掛念。
隻是,陳遠飛害怕孤獨。
每次閉上眼就會墮入一個黑乎乎的無邊無垠的冷寂世界,心裏就恐懼萬分,周身生出一種滲到骨子眼裏的寒意,難道說即使肉身不在,靈魂也還是孤單單的冰涼?
陳遠飛不甘心,自己這三十多年的生命真是悲慘!
年少時因為父母不和而盡是些灰蒙蒙的傷心記憶,沒有幾天陽光燦爛的日子。
青年時因為性取向無處安置自己飽滿的愛情,總是幻想著有一天將自己的生命終結在一個開滿鮮花,綠草如茵的地方......後來好不容易尋到了愛情,卻因為道義而舍棄,卻因為背叛而不得不放棄......
如此悲催的人生,活著嚐盡孤獨,死了懼怕孤獨......
於是,陳遠飛來到夏威夷,一個陽光燦爛/鮮花盛開/生機勃勃的地方。
這些日子,每天陳遠飛都會早早起床,到沙灘上看紅日從海麵躍出,感受新一天的開始。然後,在海灘上選個遊客最熱鬧最密集的地段,躺在太陽傘下,一坐幾乎一天......看海灘上,海水裏和婆娑的椰子樹下不同膚色的男女老幼散步/玩耍/遊泳/衝浪......羨慕著別人的歡樂,悲戚著自己的孤單。
傍晚,遊客們像潮水般散去,太陽墜入大海,陳遠飛戀戀不舍地回到酒店,混在餐廳裏/酒吧裏繼續享受人多的歡樂熱鬧......直到困得睜不開眼,才砸到在客房床上,墮入黑暗,被無盡的夜色包圍,悲傷和恐懼一起襲來,無處可逃。
如此這般,每天的日子對陳遠飛來說都是一種殘酷折磨,明明天天都混在海灘上暴曬,身體裏卻還是集聚著揮之不去的冷意,難道死神已經掌控了自己?
或許,死了更好?反正,這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麽能讓他感覺到快樂的東西。
每天,他都是等著自己餓得無法忍受時才飽餐一頓,想用食物證明活著的樂趣。可惜,任何美食都味同嚼蠟,填滿了身體的空虛卻無法滿足靈魂的空虛.......沒有人愛,沒有什麽值得留戀,每時每刻似乎都感覺到死神在看著自己猙獰地笑......
夠了!夠了!過夠了行屍走肉般的日子。
陳遠飛不想再熬下去,等著病魔/等著死神來捕獲自己,於是決定在新年的第一天,迎著朝陽,吹著海風,墮入大海,將自己埋葬在一個有藍天/白雲/陽光/沙灘/椰林和草地美得像天堂的地方......
明天是新年的第一天。
昨天,陳遠飛寄了一張夏威夷風情的明信片給吳剛:“謝謝你曾給予我的一切......都是我的生命裏最無法忘懷的美好!永別了,我心愛的人!”
清晨,陳遠飛走在海灘上,腳下細細的沙,冰冰涼,一股極不舒服的寒氣,像這些年忍受的孤單。
陳遠飛抓了滿滿兩把沙,可是不知不覺,沙子沿著指間的縫隙一點點滑落......像逝去的光陰,一種很憂傷的感覺,到頭來,真的是兩手空空。
......
遠遠地,吳剛看見陳遠飛坐在海灘的岩石上,身影單薄孤寂,不由一陣狂喜,大叫著衝上前去,謝天謝地,終於找到他了。
“遠飛!遠飛!”
怎麽聽上去像吳剛的聲音,一定是錯覺,吳剛怎麽會來夏威夷?
陳遠飛轉身,真的看到了吳剛。
朝氣蓬勃,英氣逼人,穿著一身白衣白褲的吳剛奔向自己。近了,越來越近了,直到撲進吳剛的懷裏,感覺到身體的溫度,嗅著熟悉的氣息,陳遠飛才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在做夢,眼淚控製不住地湧了出來……
“你怎麽來了,丁愛蘭呢?”陳遠飛哽咽著問。
“我來接你回家,丁愛蘭和小雅回了她們自己的家。”
“你怎麽知道我在夏威夷?”
“唐羽西告訴我的,我也去酒吧裏找過Dave。”
“太晚了!我們沒有機會了。”陳遠飛喃喃地說。是他錯了,當初隻想著賭氣,錯誤地放手,沒有執著地堅持......
“不晚,請不要輕易放棄,你沒做檢查,如何能斷定自己就是得了那種病?況且,即使得了那種病,現在醫療水平這麽發達,也不是沒治愈的可能。”
“遠飛,我欠你的真的很多,所以,無論如何,請讓我陪著你。”吳剛緊緊地摟著陳遠飛,心酸地說。仿佛怕自己一鬆手,陳遠飛下一秒鍾就會消失。
這幾天,他瘋了一樣地找陳遠飛,終於找到了。曾經對他許諾一生一世,那情景仿佛就在昨天,卻差點被歲月抹掉了痕跡。 現在,他隻想兩個人在一起安安靜靜的渡過每一分鍾。
“我好害怕,我好想你!”陳遠飛放聲痛哭,悲愴的哭聲瞬間飄散在清冷的海灘上。隻有吳剛,才能讓他心靜,讓他感覺到安逸的溫暖。
吳剛憐愛地親親陳遠飛的額頭,眸光晶瑩,酸楚地懇求道:“經曆了這麽多事,我隻想和你好好把握未來的日子,不論你的檢查結果如何,我們不要再分開好嗎?”
“嗯”,淚水仍不斷地滑落陳遠飛俊逸的麵頰,但他身體裏的空虛感終於沒有了,此時此刻,他這幾個月奢望的念想終於實現了……能夠毫無顧忌地抱著吳剛,感受他的溫度和心跳......死神和病魔都不算什麽!
海天一線間,太陽在一點一點的升起,散發出橘紅色的光芒,朝霞泛著金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海麵上,海鳥自由分享,天空絢爛美麗,這一切都讓陳遠飛貪戀人世間的美好。
吳剛挽起陳遠飛的胳膊說:“親愛的,我們回家吧!”
兩人邁開步伐,麵向朝陽,心裏暖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