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談北京行3：外地工作人員露天跳舞

通宵加班，趕成此章！開玩笑了，本人雖然寫作水平不濟，但“多產”卻是得到中學語文老師的充分與必要肯定。中學語文老師姓周，冷靜多智，若生得逢時，必是龜壇大王級的人物。周大王布置繁重的作文作業，本來想折磨我們看看熱鬧，結果他看得沒有我寫得快，惱羞成怒，終於在課堂來了一次總爆發。記得那次作文題目是《我的碩大理想》，其他王子公主隻寫了兩三頁。語文成績總是第一名的那位公主，也四頁打住。我卻下筆如腹瀉，長篇累牘，把一個30頁的作文簿早寫滿了。另外買了兩本新的用掉一本外加大半本，興高采烈地交給老師。周大王揮舞著我那三本《我的碩大理想》，憤怒地大叫道：“糊塗公主哎，你還讓不讓我活了呀？啊！！！我今晚還要看連續劇《血疑》啊，你就饒了我吧！”

其實不好笑，言歸正傳。為了尊重默默建設大城市的農民或非農民，我決定使用“外地工作人員”一詞。且說光陰如野驢過隙，轉眼已經在BJ快一周了，其間奇聞逸事可以寫成好幾部長篇小說。雖然事務繁忙無暇顧及私生活，每天黃昏時分，我還是注意到窗外傳來嘈雜的樂器擊打聲和歌聲。我在M國的碩大辦公室，立地窗外是一片二十幾米寬的草坪，草坪邊就是一條大街。每天大街上車輛高速穿越，川流不息，你肯定以為噪音難以忍受吧？但是，犀利的建築新技術把這種擔心化為烏有。這棟2012年落成的888層大樓，隔音能力之強，令我誤以為外麵的汽車怎麽突然那麽先進，居然悄無聲息地飛馳。今日吃完點心，又聽到窗外的搖滾樂，我終於忍不住下樓一探究竟。反正孤家寡人，湊湊熱鬧也好打發不多得的空餘時間。

旅館後麵是一條街道。說是街道其實有點勉強，因為非常的狹窄，比大家傳統觀念的胡同，還要稍微小些，路麵還算比較幹淨。走過街道，是一個教堂。教堂前麵不大的空地上，好不熱鬧。但見鑼鼓聲震天響，男女老少翩翩起舞，節奏鏗鏘。

我注意到路邊有一對青年男女，二十歲出頭，看得出象是外地的王子公主，便搭起訕來。公主拿著一部瓶果手機，手指靈活飛快猶如蜂鳥扇動的翅膀，令我眼花繚亂。王子則在一旁耐心地看她玩手機。我不好意思地打斷了他們的私密活動。經過自我介紹和交談，我竟然發現自己跟年輕人竟然還有那麽多共同語言。他們非常欣賞我的半吊子複古思想，非常樂意叫我糊塗夫人，而我則稱呼他們為公主和王子。

下麵是我和公主流芳千古的經典對話。

“公主是哪裏人氏啊？姓甚名誰？”

“荷北縝定人氏，姓田，叫做田某女。”

“哦，我知道。唐朝雁門郡王田承嗣大王就駐紮在那一帶，也許這是不少那兒的人姓田之故也。”

“嘩，糊塗夫人畢竟是HG搏士，見識泛濫，才華如水溝洶湧，居然連先祖都認得啊。”

“哪裏哪裏，但耳熟耳。汝先人勇猛善戰，反複擇木而棲，乃識時務之俊傑。尤為難得的是，他崇尚自由，把皇帝指示當耳邊風，實乃難得的學習榜樣也。你有如此偉大驍悍的血統，真不愧公主之名。”

問完美麗的公主，我轉向英俊的王子。

“汝幾何人等耶？”

“吾乃京兆三原人也。姓李，名某男。”

“衛國公李靖亦三原人氏，與汝何關聯？”

“先祖也。”

“嘩，李公足智多謀，有滅國之功勳。有唐一朝，開疆拓土能滅國者，無非李績侯君集寥寥數人，不得了啊！王子之名，汝受之無愧矣！”

公主王子聽我賣弄夠了，終於忍不住探聽起我的神秘身份：“糊塗夫人，汝出身幾何？何方神靈？”我搖頭晃腦，光顧著體會炫耀之快感，不曾提防他們發問，有點慌亂地答曰：“這個嘛，我姓複姓糊塗，你應該沒有聽到曆史上有什麽名人姓糊塗的吧，所以，出身下賤，慚愧得很也。”沒想到他們非常賢明和體諒我的難言之隱，樂嗬嗬地說道：“英雄不問出處。你看那些車大炮的、投機倒把的、賣雞鴨的，都是千年不遇之豪傑也。人們隻會欣賞他們的成功，而不會計較他們用了什麽手段。你還沒有回答我們的問題：汝何方神靈？”這段“欣賞計較”的話頗耳熟，似乎來自某部經典HK警匪片。對於“何方神靈”，我非常尷尬。首先，當今世界乃一個保密的世界，因為有太多見不得陽光的事情。其次，我出身龜壇。龜壇大王雲集，要求最高等級的保密。”

麵對兩張誠實的麵孔，良知促使我含糊其詞地坦白：“我是M國龜壇人氏。”

“龜壇？難道有很多王八烏龜麽？倒是賣得挺貴的，你應該發財了。”

“啊，這個，那個，跟水產品沒有任何關係。你難道真的沒有聽過弧度大王、糊塗大王、PB大王、熱鬧大王、富人大王？他們可是世界名流啊。”

“什麽亂七八糟的啊，你是不是糊弄我們年輕人啊，那可不夠厚道。。。”

一來因為作文又臭又長，寫了半天外地員工歌舞連半個影子都沒有，龜壇眾王早已心煩。二來，我不能違反保密原則，欺騙青年雖然是某些龜壇大王的拿手好戲，卻是我最不想做的事情。所以，我必須找個台階了。我裝作很激動的樣子，指著那些跳舞的男女老少叫道：“啊哈！他們都是什麽人啊？跳得真帶勁真快樂！老實說，動作還挺專業的，對吧？他們每晚都來這裏嗎？”王子公主畢竟涉世不深，立刻被我勾引開了注意力，答曰：“他們大多跟我倆一樣，都是外地來工作的。天天跳，日積月累，舞技了得，說是專業，應該實至名歸。”

事值春寒凜凜，我感到一絲冰冷，問田公主：“這兒比較冷，他們跳舞可以禦寒，你們兩個，在家裏上網，豈不是更溫暖一些？”田公主深情地望了李王子一眼，歎口氣說道：“糊塗夫人有所不知，我住的地方，六個人一屋，我們倆怎麽呆啊？他住得比我寬敞多了，四個人一屋，今天正好室友夫人從山兮來探親，大家都主動回避了。”我曾聽說住房緊張的地方，群眾喜歡逛街，原因之一就是家裏沒地方呆，把街道作為起居室了。M國人口越來越多，但街道依然門可羅雀，難道是因為家裏房間多乎？我接著問道：“你們不覺得冷？可以到餐館或賓館裏坐坐，應該無妨。”王子公主相視一笑道：“俗話曰，有情飲水飽，區區溫度，何足道哉耶？”

我暗暗讚歎他們的愛情，然而“有情飲水飽”讓我立即想起一位遠房親戚塗某。塗某中專畢業，找了個進城打工的英俊小夥子。小夥子高中學曆，身材強大，勇猛敢拚，千好萬好，就是沒有黃金。塗某的媽媽急得幾乎撞牆，多次阻撓女兒的愛情行為。塗某中專主修唐史，深受田承嗣反抗思想的影響，當然不肯就範，終於喊出“有情飲水飽”破門而出。塗媽媽連她跑哪兒去都不知道，想報警。塗爸爸野雞大學函授搏士畢業，學識非凡，還算開明，勸道，現在的人，分分合合，跟三國誌一樣，不必擔心；你就讓她“有情飲水飽”一陣子，等她意識到“有錢才能飲水飽”，自然就龜了。

果不其然，幾個禮拜之後，女兒垂頭喪氣地龜了。原來，小夥子在鄉下，竟然已經有了夫人。總之，事情非常複雜，家醜不可外揚，到此為止。我當然不希望眼前的公主王子也會有塗某那麽離奇的遭遇，衷心祝福他們。其實，塗某結局還算不錯。自從上了一課之後，塗某不再任性，在父母安排下，嫁給一位四十幾歲的富人，未幾誕下太子，現在非常幸福快樂。（注：此富人非彼富人，勿誤解）

我看著這些多半沒有戶口的人員快樂地舞蹈，感歎自己為了金錢，四處衝殺，幾乎被中槍的M國山豬鏟死，到底值也不值？失敗挫折感令我悲從中來，但猛然間，我想起一件灰常重要的事情，急切地問田公主道：“你覺得BJ好，還是老家好？”田公主笑曰：“夫人看我呆在哪裏？”

“BJ啊。你的意思是？”

“那就是BJ好。BJ文化發達，生活豐富，物質遍地，教育、醫療、公路、工錢，都比我老家強N倍。你說哪裏好呢？”

“你說的也是事實，可是你應該呆在這兒，然後說老家縝定最好。”

“糊塗夫人，你這是什麽GP邏輯？難道你書讀多了，讀得抱住驢腿當成啤酒瓶了麽？”

麵對如此不留情麵的質問，我羞慚不已，想到龜壇的光榮傳統，心下非常委屈。我本想極力推銷龜壇大王的價值觀，沒料到供過於求，比賣拖鞋的銷路還差，隻好辯解道，龜壇居住著有瓊一族，他們的特點就是呆在龜壇不肯挪窩，卻必須說另一個壇好多了才行，不然，嘿嘿，大帽從天而降，文革戴了高帽尚可平反，然龜壇壇情特殊，一旦被大帽罩住，絕對永世不得翻身也。

公主和王子有點生氣了，後果很嚴重，怒斥道：“你說的龜壇，到底是什麽鬼地方啊？有瓊一族，又是誰啊？世界上怎麽可能有那麽冥頑不化之大王？”我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失口說得太多，回到龜壇極可能要麵對切腹謝罪的聲討，趕緊轉移話題道：“對對，我說錯，道歉。。。啊哈，天氣不錯，我得往前邊街上走走了。”於是，我們依依不舍地道別。最後我代表龜壇，真誠地歡迎他們有空到他們還不知道在哪裏的龜壇旅遊，順便會見文物級的有瓊一族。

我看著那些快樂的喧鬧歌舞，難以想象周圍的居民能沒有意見。然此間人山人海，車水馬龍，熱鬧是每天的主旋律，這點高音，並不構成任何出格。順著小路正走間，聞到大糞的味道，原來路邊有個公廁，本想進去方便，但最終還是決定回旅館解決。這也許是我今天想指出的唯一缺點了。瑕不掩瑜，BJ容納各方人員，快樂歌舞，是個好地方也。

故事純屬虛構，切莫質疑真實性。讀完歡迎辱罵，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