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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秦城監獄後的吳法憲
(2014-04-15 20:3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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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秦城監獄後的吳法憲
1981年9月15日上午,因九一三事件被關押10年之久,從而名揚海內的前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軍委辦事組副組長、解放軍副總參謀長兼空軍司令吳法憲,在幾位公安人員陪同下,乘車離開秦城監獄,踏上了保外就醫之路。
那年5月的一天,秦城監獄的一名管理員向吳法憲傳達上級指示:“關你們都將近十年了,時間長了,將來連話都不會說了,領導決定改善一下你們 的生活條件,在這條走廊上,還關著邱會作、江騰蛟、王洪文,你們在各自的牢房內,上午8點打開,晚上9點鍾關上,白天你們4個人可以在一起學習,由江騰蛟 任你們的學習小組長,走廊上有撲克和像棋,還放了一台電視機,可以在一起玩一玩,晚上可以看一看電視。”就這樣,吳法憲同兩位前同僚邱會作、江騰蛟及昔日 的“王副主席”在秦城首次晤麵。在此之前,還有誰被關在這裏,吳法憲一無所知。
彼此都是老熟人,從外表上看,變化也不算太大,可這是監獄,環境特殊,誰知道哪個旮旯裏裝著竊聽器?心存疑慮,說話謹慎也就在所難免。相形 之下,邱會作最熱情,幾次拉吳打撲克,這不奇怪,從長征時的一方麵軍、抗日戰爭的新四軍、解放戰爭的四野,直至“文革”中的軍委辦事組,論思想,道感情, 倆人都是一夥的;江騰蛟也是老紅軍,還是老部下,文革中吳法憲為了保護他,可沒少傷了腦筋。江騰蛟幾次向吳表示歉意,吳法憲說咱都這樣了,算了吧。王洪文 也向吳法憲道歉,說他主持軍委工作期間,搞了不少吳的材料,有不實之詞。吳法憲說:這樣的事情太多了,對我來說,無所謂。當年我們打仗時,你還是個孩子, 一下子當了接班人,主持黨中央和軍委工作,這個台,你壓得住嗎?王洪文說:想到這些,都已經晚了。
牢房裏無蚊帳。王洪文年輕、個子高,每天傍晚站到吳法憲的鋪板上,用拖把幫他打房頂上的蚊子。多少帶點補償的意思。乍暖還寒的天氣,王洪文 時常頭痛,甚至從床上摔下來,為了防止他跌傷,獄方在他的房間鋪了塊地毯。此人從那麽高的職位落到這般地步,說來也怪可伶的,這裏麵當然有咎由自取的成 份,可完全怪他,好像也不太公平。這是一個非常時期的畸形產物。
8月的一天,公安部來了一位副部長,先找邱會作、江騰蛟,又與吳法憲談話:中央已經決定,將你們放出秦城,各自安排一個地方保外就醫。安置 你的地點是在濟南,到了那裏可以和陳綏圻住在一起,還可以帶一到兩個子女照顧你們的生活。現在正在為你的保外就醫做準備工作。過一段時間你就可以出去了, 為了保障你的安全,到了濟南可以改一個名字,至於改什麽名字,你自己考慮一下。
總算盼到這一天,吳法憲非常高興。名字好改,就叫吳呈清,那是他原來叫過的名字。
8月5日上午,管理員通知吳法憲,下午家屬來探視,陳綏圻也來。十年沒見妻子麵了,不知她變成什麽樣子。
坐立不安盼到了下午,經過重重鐵門,吳法憲來到接見室。一位青年男子連忙迎上來,吳法憲問:同誌,你是誰呀?爸爸,您不認識我了?長子新潮 淚流滿麵十年不見,陳綏圻老了許多,人顯得消瘦,頭上添了不少白發。7月20日,陳綏圻離開農場到上海,原想在她哥哥陳子圻家多住幾天,得知5日下午可以 探視,趕在4號回到北京回到牢房,邱會作和江騰蛟興奮地告訴吳法憲,胡敏(邱會作夫人)和李燕平(江騰蛟夫人)都來過了,邱會作去西安,那裏是胡敏的故 鄉。江騰蛟被安排在太原。王洪文已被送進醫院,說是為他治病,其實是怕他看到別人都走了,撇下他自己,神經受刺激。獄方考慮得挺周全。
幾天後,陳綏圻和金平原(吳的女婿)又來到秦城,將出獄後的具體安排告訴了吳法憲。
一、由吳的女兒金秋隨秦城監獄警備大隊的苗政委到濟南看房子。
二、1981年7月9日,胡耀邦總書記批示,對陳綏圻的問題要重新結論,空軍表示要盡快作出結論。陳綏圻準備在北京等一等。先由四女兒巴璀陪吳到濟南住一個月。
三、陳綏圻離開浙江紹興農場的時候,行李沒有帶出來,由金平原到紹興農場把行李運到濟南。
四、吳法憲每月的生活費100元。陳綏圻的生活費也提高到100元。關於安家,公安部可以給一點家具,孩子們湊了一千多元,買一台彩電送到濟南,調劑一下生活。
陳綏圻囑咐吳法憲,耐心等待,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在一起生活了,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對將來的生活要有信心。
大約是9月7日(也可能是8日),邱會作首先出去了,吳法憲有點急,怎麽還不來接我呢?終於來了通知,15日動身去濟南,要他去清點一下入獄時扣押的物品。東西一樣不缺,吳法憲又戴上了多年沒有戴過的手表。隻是所有的衣物都被蟲子咬得稀爛,再也不能穿了。
45次特快正點駛離北京站。吳法憲和巴璀坐一個軟臥包廂,按公安人員囑咐,吳法憲不能隨便走動,中午飯會送到他的包廂裏來。
綠色的原野,金色的河流,多少年沒見到人間景色了,看著車窗外不斷掠過的田野和村莊,吳法憲感到,自己又回到了這個世界上。
下午四時許車到濟南,山東省公安廳的一位處長和濟南市公安局的趙科長來接站,把父女二人送到濟南南郊的七裏山小區。新居位於一座居民樓的二 層,兩室一廳約四十多平米,床、桌椅板凳、鍋碗瓢勺、蜂窩煤爐子,還有一套煤氣灶,必要的生活用具已經配齊。看來花了不少錢呢,吳法憲心想。趙科長帶著巴 璀去買了些米和蔬菜。又拿出150元,算是預支一個半月的生活費。
第二天,北京來的公安人員都回去了,臨走時交代吳法憲,有事找趙科長聯係,一切由他負責。醫療關係安排在省公安廳勞改局醫院,這個醫院很近,看病比較方便。
沒有了高牆、電網,沒有了重重鐵門和帶槍的衛兵,隻有女兒在身邊,吳法憲終於相信,他真的是自由了。
從15歲參加紅軍開始,吳法憲過的就是集體生活。官越當越大,飯有人做,水有人燒,到哪都有人跟著。直到進了監獄。
他飯不會做、水不會燒,分不清人民幣的圓角分,更不知怎樣使用煤氣灶,一切都要從頭學起。多虧巴璀買菜做飯洗衣搞衛生,不然的話,這日子真不知道怎樣過。
兩天後,吳法憲隨趙科長到醫院檢查身體,沒想到很快被人認了出來,好奇的群眾把他和趙科長圍了個水泄不通,趙科長急了,大聲呼喊著,奮力擠開一條路,好不容易把吳法憲和巴璀送上了車。
有了這次教訓,吳法憲白天基本上不下樓,隻在清晨及天黑後,才和巴璀到室外活動活動。偶爾在陽台上甩甩手(80年代盛行甩手療法),下麵也有不少人在圍觀。人們要麽笑笑,要麽點點頭,但是不敢說話。
10月上旬,新潮和金秋送來一台十四英寸彩電。新潮正在辦轉業手續,準備來濟南照顧父親。彩電是用他的複員費買的。從此,看電視成為吳法憲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內容,從你好到再見,一直看到預告第二天節目。
趙科長恪盡職守,每隔幾天就來一次。11月11日,陳綏圻在拿到對她的審查結論,並交出一份書麵意見後也到了濟南,見到陳綏圻,趙科長很高興:你來了我就放心了,照顧老吳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12月9日,趙科長向吳法憲傳達了保外就醫期間應當注意的幾個問題:
一、可以和家人通信,可以在家裏會見親友。
二、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可以在濟南市活動,外出的時候要有家屬和子女陪同。
三、未經允許,不得探訪親友,不準離開濟南市。
四、不準和外國人交談、接觸和通訊。
五、看病不要到醫院去,由醫生出診,住院的時候,要有家屬護理,沒有家屬護理時,由公安部門派人護理。
此外,配發的家具要登記。
除了看病要醫生出診,以上幾條,吳法憲都嚴格地予以遵守。醫院的大夫工作忙,每次都要求人家出診,確有困難。
吳法憲學會了做飯、燒水、生爐子,有時還炒幾個菜。買菜、倒垃圾、打掃衛生,基本上也被他承包了。老倆口精打細算,買一斤肉分成十塊,每次吃一塊。月底收支大抵相當。日子過得不富裕,可也說得過去。關鍵是看跟誰比。
很快就到了1982年的元旦,北京的幾個孩子、濰坊的采芹、上海的陳子圻一家都提出要到濟南一起過春節,老倆口一算,一共是17口,吃、住都是問題。
難題報給了趙科長。趙科長從公安局招待所租來被子,又借來凳子和鋪板,兩間房子分成男、女宿舍,搭成通鋪,至於吃的,各家自帶一點,再買一點。
春節前兩天,各路人馬到了濟南。采芹從濰坊帶來一架錄音機,年輕人說呀笑呀,鬧個不停,晚上跳起了交際舞。
人生有艱辛、磨難,但更多的是希望。看到年輕人的活潑、樂觀,吳法憲忘記了自己還是一個保外就醫的囚犯。
出獄後的第一個春節,深深地印在吳法憲的腦海中,難以忘卻。他暗暗地想,過去的,就讓它像夢一樣過去吧。
人老夢多。且天馬行空,千奇百怪。
美國弗吉尼亞大學曆史係教授、吳法憲的女兒金秋博士給筆者講了個故事。聽著有點像天方夜譚。時間:2001年7月;地點:某醫院吳法憲病房。
清晨,從夢中醒來的吳法憲,睡眼惺忪,嘴角掛著一絲微笑。他告訴女兒,自己做了個怪夢:剛剛接到總理電令,毛澤東主席南巡即將歸來,要他立即陪總理去機場(好像是西郊機場)迎候。
“那不可能,主席不是早就不坐飛機了嗎?”
“是嗬,是嗬……我還奇怪,我都這樣了……怎麽能陪總理去接主席啊?可我……可我……我真高興啊……”
黑色幽默。說著說著,老人流淚了。
女博士一臉苦笑:你瞧,他就這樣的人,都‘這樣了’,也改不了。
有人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更有人說:高處不勝寒,還是人間好。
電視機裏,港台肥皂劇緊鑼密鼓,年輕人看得如醉如癡;老人耳背,鼾聲驟起,吳法憲又一次進入他的夢裏水鄉。
街坊鄰居對吳法憲都很好,吳大爺吳老頭,叫啥的都有;也有哪壺不開提哪壺的,猛不丁來聲吳司令,別,別,可別這麽叫,吳大爺連連擺手。副食 店的營業員對他挺照顧,挑好菜給他留著。用不著排隊,看他來了,有人會喊:讓老紅軍先買!家裏的水龍頭、門鎖壞了,自有鄰居義務登門服務;每次買蜂窩煤, 鄰居們主動來幫忙,一塊塊幫他們搬上樓。
一天,吳法憲到商店買了條棉褥,扛在肩上,沿著馬路慢吞吞地往家趕。一青年見狀,二話不說奪過棉褥換到自己肩上。吳法憲急了,光天化日之下,你怎麽搶我東西?那青年趕緊解釋:我可不是搶東西,看你這麽大歲數,我幫你送回家去。
凡此種種,老兩口深受感動。中央文獻研究室來人外調,問吳法憲在濟南生活習慣不習慣,吳說:我感覺比北京好,山東人大多憨厚、豪爽、仗義、好交朋友。有人情味。濟南山好、水好、人更好。來濟南真是來對了。
隻讀過幾年私塾的吳法憲,在紅軍中已算得上知識分子。盡管毛筆字也就是描紅水平,但行軍路上刷刷標語已非他莫屬。這為他晚年潛心鑽研書法打 下了基礎。新潮轉業後,被安排在藝術學院工作,他為父親買來筆墨紙硯,還介紹了幾位書畫界的朋友,與父親相互觀摩、切磋。吳法憲的篆書技藝大進。始料未及 的是,本為修身養性、強身健體,卻引來眾多慕名求書者,更有人攜其墨寶遠渡東瀛,以50萬日元的價格出售。濟南書畫市場上充斥利欲熏心者精心製作的贗品, 居然不愁銷路。對此,吳法憲倒頗有自知之明,多次不無自嘲地對人說:我的字並不好,是我有‘名’,‘臭名’遠揚啊。
人老了,也有犯糊塗的時候。
起來起來,趕緊調車,蔣介石的飛機進來了,我得趕緊去指揮所。
那年住院,趁陪床的兒子睡著了,吳法憲跑到走廊上,挨門挨戶敲人家的病房門。180多斤的體重,連拖帶抱,好不容易,新潮才把他弄回來。
也許是白天睡多了,夜半三更,吳法憲硬要病友、山大校長吳富恒陪他談心。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第二天一早,人家趕緊出院了。
兒子把我賣了,把我賣給你們醫院了,他太壞了,不讓我回家了。老人傷心地向大夫、護士嘟囔著。
應該說,吳法憲的晚年生活是平靜而幸福的,這首先要感謝黨的政策,另一方麵,吳法憲的妻兒對他照顧的無微不至,特別是吳夫人與吳的感情很好。
吳夫人陳綏圻原籍浙江餘姚,家道小康,自幼在上海長大,就讀於懷久女子中學,1940年,經同學介紹在該校入黨,1941年6月到蘇北參加 新四軍,被分配在吳法憲任主任的三師政治部下屬的鋤奸部(後稱保衛部)任內勤幹事。1942年春,吳法憲在政治部全體幹部會上傳達新四軍軍部《目前形勢和 任務的報告》,給19歲的陳綏圻留下了深刻印象。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吳法憲。
不久,政治部舉行晚會,吳法憲也在場。同誌們要陳綏圻唱歌,她隻得從命。沒想到引起了吳法憲的注意。27歲的政治部主任還是單身漢,好在近 水樓台,瞅空便來關心關心這位上海姑娘,順便介紹介紹自己的家庭及個人經曆。一些首長和同誌看出了苗頭,也往陳綏圻的耳朵裏吹風,兩人逐漸熟悉起來更具體 的細節不知道,沒法寫;問倒是問過,老人笑吟吟地不說。再問,還是笑吟吟的,還是不說。
戰爭年代,談戀愛也像打仗,講究速戰速決,1942年10月,陳綏圻和吳法憲在三師政治部駐地、蘇北阜寧縣的戴舍結婚。
吳法憲那時叫吳文玉,1915年出生在江西永豐縣龍岡一個貧苦的農民家庭。毛澤東在他的《漁家傲反第一次大圍剿》一詞中寫道:霧滿龍岡千嶂暗,齊聲喚,前頭捉了張輝瓚。龍岡就是吳法憲的家鄉。吳法憲就是在第一次反圍剿的戰鬥中參加紅軍的,當時隻有15歲。
喚起工農千百萬,同心幹,不周山下紅旗亂。那時是亂敵人,亂白狗子,亂蔣委員長。越亂越好。到了文化大革命,可就淨亂自己了。
1934年10月,中央紅軍在第五次反圍剿中受挫,被迫開始長征。留在蘇區的紅軍親屬備受株連,處境淒慘(50年代,根據王願堅的小說《黨費》改編、田華主演的電影《黨的女兒》應是那段曆史的真實再現。筆者小時候跟同學一起看過多遍,一個個感動得小眼通紅)。
吳法憲的家人被白軍驅趕到荒山野嶺,淒風苦雨中,祖母、母親、兩個弟弟、三個妹妹饑寒交迫相繼去世,剩下老父親孤苦伶仃,靠挑擔子販賣煙葉謀生。
1938年,吳法憲和彭明治(建國後曾任駐波蘭大使、武裝力量監察部副部長,1993年去世)率六八五團(後編入八路軍五縱隊)東進到山東 微山湖地區開辟抗日根據地時,曾給家中去信,不料信落入敵人手中,父親因此被捕,多虧好心的鄰居湊了十幾塊銀元將老人贖了出來。1949年,四野十三兵團 南下廣西時,老父親尚健在,吳法憲正欲將老人接到南寧頤養天年,收到軍委電令,要他進京參與組建空軍;途經武漢,吳法憲向譚政請假,要求繞道江西探視父 親,終因軍務緊急未能如願。孰料到北京不久,便接老家來信,父親因染上痢疾於數日前病逝。
1960年春,吳法憲去廣州參加軍委擴大會議之後,回到龍岡。這是他離家30年,第一次重返故土。老宅早已變成了農田,隻得借住在生產隊的倉庫裏。吳法憲找來鋤頭,流著淚,輕輕地為親人除去墳頭上的萋萋荒草,恭恭敬敬,鞠了三個躬。
蘇北的鹽阜地區曾是中共華中局、新四軍軍部駐地,又是三師師部所在地,向為日軍所矚目。1943年1月中旬,日偽軍幾萬人輪番出動,完成了 對鹽阜區和國民黨韓德勤部所在的淮安以東地區的包圍,形勢十分嚴峻。新四軍軍部秘密轉移到了淮海區黃花塘,三師部隊則化整為零,分頭開展遊擊戰。師部決 定,所有家屬實行疏散。當時,師長黃克誠的夫人唐棣華、副師長張愛萍的夫人李又蘭、蘇北行署主任曹荻秋的夫人汪雲都身懷有孕,行動不便。考慮到陳綏圻家在 上海租界內,相對安全,師領導決定,由陳綏圻和師政治部副主任楊光池的夫人孫紅陪同三位孕婦分赴上海,到陳家隱蔽待產。還算幸運,順利抵達上海後,唐棣 華、李又蘭(好像又回了老家寧波)相繼安全分娩,母子平安。形勢有所緩和後,她們先後回到蘇北。隻有汪雲因難產死在上海的一家醫院。陳綏圻那時還沒有孩 子,是最早回到部隊的一個,時間大約是1943年的秋末冬初。陳綏圻記得,她找到部隊的那天,吳法憲正在師部開會,聽說妻子回來了,午飯也沒顧上吃就趕回 了政治部。
反掃蕩中,吳法憲也遇到過險情。一天,他和曹荻秋在新洋港附近同日軍突然遭遇,一排子彈打來,左右兩名警衛員當場犧牲,他和曹荻秋僥幸脫險。
戰爭中的每次分離,都可能是永訣。劫後重逢,兩人悲喜交集。
回到蘇北後,陳綏圻才知道三師出了大事:師參謀長彭雄、旅長田守堯奉命去延安學習途中,與日軍在海上遭遇,不幸犧牲。這是三師,也是新四軍 在抗日戰爭中的重大損失。聽到這個消息,陳綏圻心中十分悲痛。彭雄是參加過長征的老紅軍、新四軍傑出的軍事領導人,很受黃克誠的器重。彭雄和吳法憲朝夕相 處,私交甚篤。1941年秋,吳法憲和彭雄從三師自行車隊借來自行車,拍下一張合影。彭雄在照片後麵寫道:這是大胖子與我出洋相吧,好,送你留念一片,我 也有啊。弟彭雄十一月十九日。這幀留有烈士墨跡的照片,吳法憲一直珍藏到今天。
據說,劉亞樓生前,曾這樣議論他的胖政委:吳法憲找了個好老婆。
據說,葉群對陳綏圻的評價是:賢妻良母。
據說,秦城中的吳法憲,念叨最多的是:你們能不能讓我見見陳綏圻呀,我對不起她呀!能被丈夫如此叨念的女人,那是一種幸福。
九一三後的陳綏圻,從隔離審查到勞改農場,經曆了10年蹉跎。
1981年8月的初,陳綏圻從浙江紹興龍虎山茶牧場回到北京,回到位於廣安門的家。兩案辦公室通知她:中央已有了批示,他們會抓緊時間辦理。他們還告訴陳綏圻,以後她的生活費每月提高到100元。
這次,陳綏圻領到了200元,為兩個月的生活費。
第二天一早,夢璀滿臉興奮:昨晚上我高興得沒睡著覺,這麽多年了,沒見過這樣多的大票子(當時人民幣最大麵額為十元),媽媽,我們去買點香蕉吃,行嗎?
香蕉買回來了,僧多粥少,一人一個。陳綏圻一陣心酸,說:先嚐嚐吧,等以後條件好了,咱再多買。
1988年,空軍紀委對陳綏圻作出《犯了嚴重錯誤,給予留黨察看兩年的處份》的結論,黨籍同時恢複。
1992年8月,空軍直屬政治部轉發關於《陳綏圻同誌離休的通知》:陳綏圻按副師職離休,離休時間從1988年算起。
進入90年代,中共山東省委為吳法憲調整了住房,一幢獨門獨院的小樓。居住條件大為改觀。醫務部門為患有多項老年病的吳法憲提供了良好的保 健醫療。老兩口由衷感謝黨中央的關懷,衷心擁護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黨的各項方針政策,為改革開放後中國麵貌的日新月異,為曆盡劫波的我們黨和國家,終於走 上一條實事求是、富國強民的康莊大道而倍感歡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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