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串子
精英
正文
上次說過小學聚會，這次說說大學聚會。大學同學之間因為平常聯係較多，反而沒用微信，而是由大家多年一致公認的一位熱心腸女生挨個通知。該女生大學期間就是班裏的生活委員，有點兒假小子勁兒，渾不吝，誰都敢找，也不管你現在多大官，拿起電話就打。人家知道她的脾氣，又是女的，一般都給麵子，再忙也會參加。
大學同學比小學同學可複雜多嘍。首先當官的多，太大的倒也沒有。像什麽區縣長呀，司局長呀，國企老總呀，倒有幾個。其次是脾氣怪的多。記得1982年我們大學畢業那年，那時國家還包分配。我們是學工的，又是文革後第二批（七八級）高考畢業的，各單位都搶著要。結果34個同學分了34個單位，沒有重樣的。有一位分到深圳蛇口的同學，我們一起去北京站送他，輔導員也去了。因那次分配特別不好，盡是廠礦，當然也有好的。反正絕大多數同學都不滿意，可也沒轍，隻好把氣撒在輔導員身上。正當大家依依惜別之時，不知誰猛然踹了輔導員一腳，跟著另一個同學又打了他幾拳，輔導員想跑，又一個同學一腳把他踢到另一邊站台下麵去了。這下班支書班長和其他人才醒過夢來，忙把輔導員拉了上來。幸好這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也未驚動警察，其實是自己人打架，也沒法怪誰。輔導員當時也還年輕，其實他是上幾屆留校的工農兵學員。他上來後什麽話都沒說，臉色蒼白，但肯定心裏明白。現場的氣氛像凝固了一樣，十分尷尬。挺好一個歡送場麵，搞得大家不歡而散。後來聽說這個輔導員再也不管學生分配了。那幾個動手的同學也是事先商量好的。
當官的多，人家忙，就要救和人家的時間。有的同學對此就不滿啦，靠，有什麽了不起的。可有當官的參加也好，不用你們張羅地方。今兒在他的培訓中心，明兒在他的關係戶酒店，後兒在他自己內部招待所，老有不同的地方，還有茅台酒喝，絕對是真的。畢業30年，聚了N多次，沒有一次AA製，全白吃。跟小學聚會完全不同。靠，當官真好！不吃白不吃，其實官也沒出錢。
班裏每次聚會就是那幾個當官的，輪流坐莊，大家也習以為常了。這次趕上的是一位在某大型國企當老總的。該同學來自北京郊區，考大學之前就是農民。78年那次高考，對我們這些城裏的應屆生來講，沒有太大的轉變，而對他來講，真是脫胎換骨。特別是後來他還當過區長，現在是老總，沒那張大學文憑是不可能的。當然他的能耐也是肯定的，首先能喝酒，其次十分幽默，有農村人特有的狡猾和機智，這些在官場都太重要了。
聚會地點就選在他郊區的老家，新蓋的三進院的四合院，雕梁畫棟，一水兒的青磚青瓦，大紅柱子，真叫氣派。大家夥一下車全都看傻眼了，都是第一次來。單位廚子已經把飯菜做好了，直接就去了飯廳。
早就聽說北京近郊的農村戶口比城裏戶口還值錢，這次算領教了。農村有宅基地，在上麵蓋什麽都可以。北京很多年紀大的，都向往田園生活，養個雞種個菜什麽的。但如果沒有農村戶口，蓋得房就算小產權，說拆就可以拆你的，不合法。所以就有人拚命往農村上戶口，就為蓋房，還有可能趕上拆遷補償。當然這樣做非常不榮易，但外地已有很多。當年都要農轉非，現在又要非轉農，社會變化太快，都是利益驅使。
現在吃飯，已沒什麽人開車了，除非你有專職司機，你牛，否則大家都以喝酒為名，乘公車交通工具。八九十年代，當時有車的還不多，我們都是開車聚會，當時單位給我也配了輛帕薩特，出去感到特有麵子。現在滿大街的豪華車，可能年紀大了，反而對車沒了興趣。有話說，窮玩兒車，富玩兒表，無產階級玩兒電腦。可能就是說的我們這歲數的人，別顯擺了，低調，你追也追不上了，那是咱兒子玩兒的。
這次我們是在東直門地鐵轉換站集合，換乘老總同學不哪兒找來的中巴，一路來回。
大學同學之間都比較客氣，上學時年紀大的同學現已經退休，女生也退的差不多了。飯桌上，有個同學還不安生，對自己目前的工作不滿意，還想讓老總同學幫忙再挪動挪動。老總同學倒也不客氣，直接回答，都這歲數了，還挪動啥呀，往家挪動吧。丫一貫這樣打哈哈。
我一向認為，同學之間最好不要互相提要求，更不要做生意，搞不好，連同學都沒的做了。除了出國的，有那麽幾個同學打畢業，一次聚會都沒來過，有些就是因為一起做生意搞砸了，還有些是認為分配不好，認為輔導員偏向了一些人，對其他同學心存芥蒂，至今也沒打開心結。
說到大學分配，三十多年過去了，現在不當回事了，當年可真是他媽的想不開。真應了那句話，過去的委屈，早晚有一天你會笑著把它說出來。現在回過頭來看算個蛋呀。
我當時被分在了設計院，可我其實想去某部委，結果被輔導員分給了別人。我好動，整天爬桌子上搞設計，實在不適合我的性格。輔導員的分配完全瞎掰，不是從每個同學的特點出發，而是把用人單位分成三六九等，跟我好的，去好的。沒有幾個是按所填誌願分配的。
沒辦法在設計院混了三年，家裏給托人進了某部的外事局。當年是找工作容易，出原單位難，反正什麽都和現在反著。八十年代還沒聽說辭職下海的。先開始是室裏不同意，說放走你，我明年沒法再要人了，上麵會說你缺人還放人。找院裏人事部門，人家問什麽理由？等著吧，要調走的多了去了。後來有人跟我說，上院領導家堵著去。嘿，這招還真靈，高層領導就是大度。但我要不是逼急了，也不能直接去領導家呀。在門口我還徘徊了半天，也就是為自己，為誰我都不會來的。後來的結果，你知道的。事後想，有時還真需要一咬牙，天不怕地不怕的勁兒。
我到今天也沒弄明白大學的輔導員是幹什麽的。也不上課，還不能不理，更不能得罪，否則等著吃掛落吧。當然現在不包分配了，也不知還有沒有輔導員了。
大學同學裏，裝x的人比較多。有些在一起四年，甚至住一屋，都沒弄清丫是個什麽鳥，特別是那些比我們年歲大的。大家都好像始終在較著勁，都想混的比別人好，都不服。再看看那幾個當官兒的，還確實有他當官兒的道理。就是他們身上都有那個正經勁兒，甭管真的假的，官場就吃這套。
在返回城裏的路上，有同學小聲對我說，嗨，沒勁，以後不參加了，受刺激。也是，看了人家的四合院，再回家看自己本來還當回事兒的精裝修，簡直天上地下。是不是丫故意借聚會顯擺給我們看哪，要不誰tm大老遠跑這來添堵。想當初大家都輕視來自農村的孩子，老總同學自己就多次在聚會時提到，拿著一等助學金，節假日在學校勤工儉學。可今天，人家身邊工作人員都一大把了。
有時候有些事，雖然能想明白，但心裏就是接受不了。可你活在這個現實裏，你就得學會接受。
下次同學聚會不知還會受到什麽刺激，走著瞧吧。
理由如下：
1.腳蹬一雙灰色加寬New Balance跑鞋，典型的北美中年科技男（以 Steve Jobs為例）。
2.身著臨行前老婆匆匆在Costco為你采購的布褲子及T-shirt。腕懸一款黑不溜秋的Timex電子表（經濟實惠，美國總統，大腕兒也不例外）。
3.皮膚比同學略黑。皆因剪個草坪，弄個菜園，刷個油漆樣樣需自己動手，嗬嗬。
4.雖是遠客，但並無頂戴，自覺站邊上是明智之舉。
5.國內這般年齡閱曆的人，大都喜歡背著雙手，隻有你不懂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