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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 (55)
那以後,是段沉醉其中不想醒來的時光!……
五彩繽紛的魚群在碎石間的暗流遊動,形成她奇妙的韻律。她引領我觀賞一朵又一朵花朵,羞怯地,又大膽地,從春蕾到秋華,色澤迷離,幽香撲鼻。奇形怪狀的象征符號,曖昧地倒映在星光下瀑布的幽深裏。魔幻般召來的,是海浪的翻卷,掀起層層綠藻的裙裾,讓陽光的斑點穿透珊瑚礁林的稠密。不用說話,一個姿勢,一個眼神,就驅趕我去了從未去過的陌生地方,但又執拗地逼著招供,那是我的意願。就像蜂鳥陶醉在花蜜裏,風兒的歎息隻是一首歌謠,兩樣東西是不同的——其實隻有我知道,喘息與光亮交織映射的真正奧秘。
有意或無意,每個細節都被刻錄在記憶裏。流沙有痕,供作悠遠的花飾,和滋養的液汁。總喜歡在航船跌落波穀之際,讓回味進入意味深長的描繪,但描繪往往殘缺,互相抵牾,又往往添枝加葉。很快,語詞的張力,帶來再度的誘引,激揚起更新奇更欣悅的魔力。砂磧迭累成熔岩,寒冰奔湧為流火,往往叫她喜不自禁,也讓我樂此不疲。得承認,作為女性,她展示了我從未正眼探視過的彩色工筆畫卷,更有特殊視角添加的一道道鏤金錯彩。雖說異性及愛的王國,早就有過領略,但相比之下,那隻能算粗粗線條的草率速寫。
是的,靈與肉一道彼此感受。心跳的每下變速,機體的每縷緊張,都逃不過親密的體察,隨之就率真地善意嘲諷譏笑。本能地抹煞身體深處的衝動,原隻為了加倍細膩地加以打磨,然後能夠更充沛更深入地加以領略。精心設下圈套,隻為挖苦行動的猶豫不前,然後適時設置障礙,不允許迅速奮進。這導致突如其來的爆發,衝決而出的情熱瞬間吞沒她,送她沉入永刧不複的深淵。這時候的她,就是麵打得粉碎的鏡子,每個碎片裏都映照出自己無悔的沉淪,也看見我忠誠的陪伴。能這樣,死不再可怕,哪怕死上一千回。
她訴說道,以前她在令人顫栗的長廊裏戴著腳鐐爬行,每扇緊閉的門背後都有凶神惡煞施暴,身後還有帶刺的皮鞭揮舞,渾身上下都是血跡斑斑的傷痕與痛楚,就在淚水漣漣中苟延殘喘,但她心裏珍藏著一個百寶箱。為了我,隻為了我,她重新小心翼翼打開它,讓我看裏麵一格格貯存的寶貝:斷了頭的布娃娃、缺損的指環、髒汙的明信片、鳥的羽毛、一個男明星的照片、半個微型耳機……
她從汙濁、腥穢和血水裏淌過來了,也從汙濁、腥穢和血水裏走出來了。隻有現在,她才第一次體驗到,愛,有多麽欣悅!
她滿心歡喜地形容,我敞開的雙臂,是彼岸向她伸出的援手,仿佛替她紮滿芒刺、冷凍頻死的心靈裹上了一層綿軟暖和的羽絨,引她搭乘上了新生的渡船。她需要,她也相信能從我這裏得到,單憑直覺。但我更願意承認,彼此的懷抱是困厄中共同的舟楫。
於是,無畏地衝破了荊棘與刺玫糾結的防線,卻永遠不想打破另一看不見界限的界限。都隻沉醉在舞台的聚光燈下蹣跚起舞,卻不願去探視幕帷後的機關陷阱。隻要能夠,就暢快地感受山峰底下的新鮮的風,在遠離水蜇觸足的海島邊痛痛快快衝浪,隻因為空氣、浪濤和礁石都是上天的恩賜。
就這樣,在雨雲與彩虹之間隨意回旋,在清晨草葉的露珠與暮靄落日的燃燒中休憩,她無拘無束地遨遊,毫不畏懼墜落。她已經化身為魔女,把熟悉的事體變得陌生而富有創意,又把陌生的情境變得諳熟,仿佛已存在上百年。她似乎總在等待天邊遙遠的音訊,一次次迷失在諦聽中,因太空音符太過豐富與雜亂,也因她自身用心不專。但她又饑渴萬分地汲飲著大地奉獻的甘露,同時不忘讚頌。她的歌,就如樹木花草在山澗裏的倒影,永遠隻會流動,不能固定。所有情的傾訴、恨的追悔、愛的囈語、心的盟誓……所有的所有,最後聚合和匯融為一個表白:
“我想要個孩子,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