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lf的個頭不高,圓圓滾滾的。他特別羨慕那些高大魁梧的男人,希望自己也像他們那樣寬胸闊背,雄性十足。希望的時間長了,個頭沒長,心理上卻發生了變化。他的坐立姿勢都變成高大男人的坐立姿勢:他叉著兩條腿站著,肩膀晃來晃去,走路大搖大擺,梗著脖子與人說話,整個一個生理上的矬子,心理上的巨人。他還特別希望自己能有一輛閃亮的摩托車,但他從來沒有足夠的錢買摩托車,即使是二手的也買不起。他隻好把自己打扮成摩托車手,頭上纏著頭巾,身上穿著夾克,臉上做出摩托車手的野蠻相。
與Kimberly生了Niomi之後,他遇到了一個把他當成大個子的女人。那個女人個子很矮,不僅她矮,他的兄弟姐妹,爸爸媽媽都矮。不知怎麽搞的,她就把比自己高出一些的Wolf當成她渴慕的大個子男人了。她整天纏著Wolf,希望得到他的垂愛。Wolf,凡人一個,在小女子的吹捧下,自尊心得到極大的滿足,幾個回合,就成了小女子的俘虜。剛提上褲子,Wolf就後悔了。他是一個肚子裏裝不下事兒的人,這麽大的秘密,他怎能守得住口。再者說,他也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對不起Kimberly的事,他很愛Kimberly的。 沒過幾天,他就把豔遇的前前後後如實地告訴了Kimberly,以求得到她的諒解,更重要的是他憋得難受。
“It meant nothing to me, just an animal thing, you know.” Wolf眼巴巴地望著Kimberly。
Kimberly一聲不吭。Kimberly雖然沒有文化,但她有點兒略帶神經兮兮的浪漫氣質。她喜歡看有關愛情的Soap opera, 常常在電視機前哭得像個淚人兒。
“I don’t love her, or anything like that. It just happened. I don’t know why, I wish I knew.” 看著默默不語的Kimberly,Wolf突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後悔不該主動坦白。“ Can you forgive me, Kim? I love you, you know that. only you!” Wolf接著說,禿頭上開始冒汗。
Kimberly打開soap opera的記憶大門,搜索著電視劇裏的女主人公如何麵對類似事件,她還是一聲不吭,在電視機前來來回回地走著,慢慢地撕啃著指甲,撕啃完一根指頭,再換一根。Wolf佝僂著身子,跟在她的身後,從側麵觀察她的臉部表情,汗珠開始順著圓臉往下流。“Please, Kim, I beg you, say something!”
Kimberly停住腳,轉過身來,麵對著Wolf。Wolf趕緊收住腳步,期待著Kimberly的審判,一動不敢動。Kimberly目不轉睛地看了Wolf一會兒,笑容逐漸在嘴角隱現,僅僅是嘴角,沒有上升的趨勢。Wolf的臉開始變白。“Oh my God, oh my God!” Wolf在原地轉著圈,喊一聲oh my God! 頭就往前探一下,好像要從地毯上找到他的God。
Kimberly轉身走進臥室,從床底下拿出一個大拎兜,拉開拉索,將兜口撐圓撐大,然後打開closet的門,選了幾件衣服,疊好,放進兜子裏。Wolf張著嘴,眼珠隨著Kimberly手的運動轉動,從closet到床上的兜子,又從床上的兜子到closet。直到Kimberly拎起兜子,他才緩過勁來,他竄上一步,想從Kimberly的手中搶下兜子。Kimberly沒放手,隻是靜靜地看著Wolf,嘴角的微笑把握得非常到位, 如果你不細看,還以為她沒有任何表情呢。Wolf怯生生地鬆了手,兩條又短又圓的胳膊無力地垂落下來。Kimberly抱起Niomi,頭也不回,悲壯地走了,任憑Wolf在後麵嘶聲叫喊。
兩個女人,一個不回來,一個死纏硬泡,Wolf終於倒向後者,與她三心二意地過起了日子,但他心裏還想著Kimberly。幾個月後,他與那個女人生了一個女孩,Lucy。
再精彩的drama總有落幕的時候,終於,當Wolf再次前來求和時,Kimberly露出了笑臉,他們又同居了。
他們的孩子Niomi不太正常,是那種一打眼看不出傻,一張嘴就露餡的低能兒。她人長得高高大大,白白淨淨,隻可惜腦袋裏少了一根弦。白胖白胖的身體總是大麵積地裸露著,說話大聲大氣,東一句,西一句,毫無邏輯可言。就她的狀況來看,上班賺錢養活自己肯定是別指望了。一般的小鎮人會帶著傻孩子,為她/他領取一份社會救濟,每月也就幾百加元。Kimberly的智力高出小鎮人一籌,她竟然給女兒辦成了領取殘疾金,每月1000多加元!Kimberly和Wolf高興壞了, 指望著以後的生活會寬裕一些。可那個腦袋不靈光的女兒卻對私有製很在行,她知道那1000加元是自己的,不讓父母動一分一厘。“My money, my money!” 她撅著厚厚的未塗唇膏卻也紅豔的嘴唇說。“Make no mistakes about that!” 英語說得清清楚楚,沒有一點兒語法錯誤。盡管如此,Kimberly總能從女兒那兒哄出一些錢來。
Kimberly的腰有毛病,而且越來越嚴重,腰椎已經彎曲,臀部向一測突出。走起路來,她總是一手護腰,一手拄著棍子,慢慢地往前挪。臉上永遠是一個表情,痛苦。她的牙已經全部脫落,兩腮塌陷,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老了很多。即使是這樣,Wolf依舊愛她,依舊是百依百順的小跟班。每每談起Kimberly的病情,Wolf總是搖晃著他的圓腦袋,一臉愁容。
Kimberly突然消瘦了很多,經過一係列的抽血化驗,醫生得出結論,她患了癌症。Kimberly的臉更加痛苦,Wolf一時覺得失去了主心骨,不知所措。不知出於何種考慮,他們決定舉行婚禮,在同居20年之後,不對,應該減去一年,同居19年之後。
就是這樣一個Kimberly,婚後一個星期,與別的男人私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