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麽,小鎮的女孩兒長大後,鬼使神差地就變了模樣,從小時候的漂亮可愛變成了......咳,一般般。人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在這兒,這話好像得倒著說。不過這兒也出過絕代佳人,幾年前的Miss Ontario就是從這兒走出去的。那女孩可真是美!看見她,你會覺得一縷清風拂麵而來,讓你不飲自醉,讓你心靈得到升華。她的父母為她組織了一個大Party, 意在為Miss Canada的競賽籌款。我沒去,也沒出錢,一是我反對選美這種活動,二是我不認為她需要用錢去證明什麽。長得美就足夠了!美是內外的統一,缺一不可,她一樣也不缺,還要什麽?
大家還記得電影Notebook裏的男女主人公嗎?他們也是從離這兒不遠的一個小鎮子裏脫落出來的。女的不能算是大美人,但她的那雙眼睛! 下次再看她的電影,你一定要注意一下她的眼睛,不僅美,更重要的是全是故事! 一雙能用來傳情講故事的眼睛。男的不但演技好,長得也英俊漂亮,人世間所有層次的喜怒哀樂都能在那張臉上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來。你注意到沒有,長得漂亮的人,臉部表情都特別豐富,表現的喜怒哀樂的層次比長得不好看的人多出很多很多。 這位小鎮出來的男演員就有非常發達的表情神經,導演們都喜歡給他特寫,讓觀眾去領略他的表情變化的層次,有時候非常細微,傳達出來的信息的豐富性卻是長相一般的男演員望塵莫及的。
小鎮一下子出了兩個世界級的大明星,你肯定會認為那個鎮子地傑人靈, 於是周末就會開車去那兒看看,飽飽眼福。我保證你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鎮子一片衰敗,downtown破破爛爛,空置的店鋪一家挨一家。人呢,就別提了!由此,我得出結論,這個世界是很公平的,所謂公平就是平均。那個鎮子的美麗分配限額都被這兩個人占了,其他人隻好滿足於揀點兒剩了。人說哈爾濱的姑娘漂亮,大概就是因為哈爾濱沒出過大美人兒,美被平均了。30年前去北京,我發現北京的小夥子挺帥,姑娘嘛......我就想,如果把哈爾濱的姑娘都弄到北京去,把北京的姑娘下放到哈爾濱,那樣,北京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國際旅遊城了。爬爬長城,逛逛故宮,品品小吃,看看姑娘,瞅瞅小夥,人間天境也!北京的美都被男人占了,不公平!我的學生中有一個漂亮女孩,一天,在課堂上,她告訴大家她要去北京了,我當時就說,好事,好事,北京的小夥子們可以飽享眼福了,全場哄堂大笑。
扯得太遠,再回來說我們的小鎮洋妞。
今天要說的是Grace。Grace小時候分明就是一個小天使,小臉蛋美得讓你就想把她抱過來,使勁使勁抱一抱。一雙又大又藍的眼睛,眼睫毛長長的,俏皮地向上翻卷著,小鼻子挺挺的,鼻尖微翹,頭發是那種要花大錢才能做出來的自然的highlight, blond裏麵夾著金褐色,又亮又軟,在不同的光線下反射出不同的光暈和層次。走動時,秀發像一副綢緞製成的瀑布,悠悠地擺動著。看見她,你就會相信造物主的存在,不然的話,她怎麽會那樣完美。
現在,Grace已經16歲了,離18歲還有兩年,可能是美麗的底子太豐厚,到目前為止,她依舊好看,也沒變胖,看來已經基本定型了。Grace很善良,總是惦記著她的爸爸,媽媽,還有她的小妹妹。暑假時,她在鎮子裏的冰激淩店打工,一天能拿到幾十加元。拿到錢,她就會幫媽媽買grocery。她的媽媽沒有工作,永遠處於拮據的狀態,沒有錢為兩個女兒買甜食,但每次shopping回來,她都能給孩子帶回來她們喜歡的Menthol味的巧克力,不是花錢買的,而是別人看不見時拿的,也就是我或我的雇員看不見時拿的。我的店基本上是Grocery store,煙和巧克力的比重特別小。可我發現Aero menthol 賣得特別快,幾乎每周都要訂貨。我猜想這裏麵肯定有點兒不正常,這種口味的巧克力不應該這麽polular, 我問雇員們是否賣了很多這種巧克力,他們都說,不記著賣過,於是,我決定stop carrying 這種巧克力。一天,Grace的媽媽來到店裏,像往常一樣買了一些東西,趁收款員敲打機器的時候,走到巧克力架子前,她在那兒站了半天,似乎有點兒吃驚,什麽也沒拿,又走回到櫃台前。我在辦公室的監視屏上看到這個場景,一個念頭飄飄閃過,偷Menthol巧克力的人也許是她。其實我從未懷疑過她,因為她總是挎著一個非常小的包,包裏除了她的錢包裝不下別的東西。而且她屬於regular, 來得勤,買的也不少。不會是她,我想。又過了幾天,Grace和她媽媽一起來到店裏,她媽媽沒去巧克力貨架前,隻是站在稍遠一點兒的地方用眼睛瞟著貨架。Grace一步竄到貨架前,在貨架上巡視了一圈,然後不矜不持地問我,“You don’t carry Aero menthol anymore?” (你不賣薄荷味巧克力了?)我告訴她我不想再賣那種巧克力了。1+1=2, 我終於知道誰愛吃Aero Menthol 了。想了一下,我又接著說,“Somebody likes that chocolate too much, she puts it in the pocket and forgets all about paying.” (有人太喜歡這種巧克力,她隻是拿卻忘了交錢。) Grace瞪大眼睛看著我,“Forget to pay? That’s no good. My mom always buys me this flavor. She knows this is my favorite, yes, mom? (忘了付錢?那可太過分了。媽媽總是在這兒給我買這種口味的巧克力,她知道我喜歡這一口兒,是不是, 媽媽?)她快速地在她媽媽臉上親了一下,嘿嘿地笑起來。她的媽媽有些尷尬,把頭扭到一邊去。Grace又問我,“When are you going to restock it again?” (你什麽時候會再上這種巧克力?)我說,“I’m not going to carry it again.”(我不準備再賣這種巧克力了。”她大聲地說,“Oh, that’s too bad! That’s my favorite chocolate.” (別呀,那是我最喜歡的巧克力!)她拉了一下她媽媽的胳膊,“Tell Joanne to carry this chocolate, please! I bet you are the only one buying this kind of chocolate, none of my friends like it, she’ll listen to you!”(告訴Joanne繼續賣這種巧克力。我敢肯定你是唯一買這種巧克力的人,我的朋友沒一個喜歡薄荷味的,她會聽你的。) 她媽媽惱怒地甩掉她的手,“Stop it,Grace!” (別鬧了,Grace!)Grace看不出眼前情形的微妙,繼續纏著媽媽,(You told me you always buy this chocolate from Joanne because other grocery stores don’t bother to carry it, it is not pupular.”(你說過,你總在這兒買這種巧克力,因為別的商場不願意賣這種走得慢的東西。)媽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If Joanne doesn’t want to carry this chocolate, then you are not going to have it. I’m not going to drive all around just to find you the menthol chocolate, understand?” (如果Joanne不再賣這種巧克力,你就不會再得到這種巧克力了!我可不想開著車到處跑隻是給你找這種該死的巧克力!)我扭頭走開了。我覺得我比Grace媽媽更尷尬,我寧肯不知道誰是偷巧克力的人。
那以後,Grace媽媽來得不如以前勤了,但還是經常來。看見她進來,我就讓老公盯著她,可老公比偷東西的人還不好意思,不願意幹這種保安差事。我們也隻好作罷,偷去吧,那小兜能裝多少東西?
自從Grace打工有了錢,她媽媽每次Grocery shopping都要帶著她,不為別的,隻為省下自己的grocery money。Grace沒有怨言,高高興興地付錢,還要另外給小妹妹買些好吃的。“No problem, no problem! I can do it!” (沒關係,沒關係,我來付,我來付。)一邊付錢,她一邊高興地說, 嗓門很高。Grace的小妹妹不像Grace那樣簡單,她妖妖叨叨的,個頭是Grace的一半,卻把Grace指使得團團轉。“Grace,buy me an ice cream cone, venilla,medium!”(給我買一個冰激淩,大一點兒的) 連please都不說。Grace欣然從命,給妹妹買了一個中號的冰激淩,還轉頭問媽媽,“Do you like some?” (給你也買一個?)媽媽從來沒客氣過。
Grace家一年吃掉多少塊巧克力? 我願意替她媽媽支付。
Bless h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