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幾年的移民生活大都不盡人意:留戀昔日的榮耀,遺憾如今的寂寥;悔恨隨波逐流成了一棵無根草,無奈為生計而奔波的日日夜夜。老公整曰悶悶不樂,如同患了憂鬱症。女兒大概吃了太多的麥當勞,12歲就青春期,幾個月都不見她對我們笑一下。家,沒了歡樂,沒了溫馨,一片沉寂。這樣下去我就得提前進入更年期了。不能就這樣下去,得想個轍。多少個轍招都被憂鬱症、青春期否決了。最後,我無可奈何卻又大公無私地建議:"要不,咱們養條狗?"他們兩個都知道我怕狗怕得要死,但他們卻一口同聲地說:"行! 就養一條狗。"多麽陰暗的心理,就是想看我出醜,他們取樂。哎,誰讓他們憂鬱症和青春期趕到一起了呢。為了家庭的幸福快樂,豁出去了。
事不宜遲,在太陽報上看到一擇賣狗的廣告,打了一個電話,開車就去了那家。一窩八個狗仔隻剩下兩隻,一公一母,八個星期大了。小母狗靈巧地在院子裏跑來跑去,小公狗笨笨哈哈地跟在後麵。賣狗的男人帶我到後院看狗仔的父母,以證實它們是純種德國狼狗。我戰戰兢兢、縮頭縮腦地看了一眼那兩條狗,天哪! 那哪是狗,明明是大老虎嘛! 我被嚇得根本不在乎它們是什麽種,隻想趕快逃離那地方。我讓那個男子把小公狗放到紙盒箱子裏,然後放到車的後麵,我可沒有膽量碰它。一路上我連倒車鏡都不敢看,就怕它撲上來咬我。回到家,我關上車門就往屋裏跑,讓我老公去抱狗仔。老公打開車門,找了半天也沒看見狗,隻看見一個空紙盒箱子。他對我喊:"哪兒呢? 狗在哪兒呀?"我不敢上前,回喊道:"在紙盒箱子裏。我親眼看見那個男的把狗放進紙盒箱子裏了。" 老公又仔細找了一遍,在中間那排的椅子下麵,他看見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定睛一看,是那條小狗。它縮在那裏,哆嗦著,臉上掛著一大滴眼淚。其實,它跟我一樣害怕。老公哄了半天,它也不肯出來。老公用棍子把它輕輕地捅出來,抱到後院,放在地上。它躲到一邊嗚嗚地哭,想必是想媽媽,害怕這個新的環境。老公對它說:"過來,爸爸抱抱。"它猶猶豫豫地蹭過來,挪到老公跟前,聞了聞老公的臭腳丫,就再也不哭了。那天晚上,它要和我們在一張床上睡。我嚇得用被蒙著頭,憋得我直喘粗氣。剛掀開被換換氣,它就撲過來,興奮異常,親切異常地舔我的臉,我尖叫著又縮回去了。老公趁它睡熟時,把它放到它的窩裏。老公剛上床,它就跑了進來,笨哈哈地往床上爬。反複折騰了幾次,老公隻好作罷。我哪敢睡呀? 那樣小的狗不至於把我吃了,但它萬一咬我鼻子一口,我的鼻子可就沒了。我一夜未眠,聽著它和人一樣的喘息聲。它睡得很沉,有時還幸福地哼哼幾聲。
從此以後,它就成了我家的一名成員,愛我們愛得會去為我們而死。老公的憂鬱症,女兒的青春期都在與狗的玩耍中、照顧狗的勞作中消失了。我還是有點兒怕別人家的狗,但我不怕我的狗。你能想象一位東方女性牽著一條大狼狗的樣子嗎? 美著呢!